“你干啥？”
朱開山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朱傳武，怎么看都覺得這小子有點問題，這兩天一得空就跑到自己身邊，什么話也不說，就是跟著。
一問，這小子剎那間就變成了一個悶葫蘆。
“爹……”
偷偷瞄了一眼老爹那砂鍋大的拳頭，傳武一張口沒等把話說完，又慫了。
朱開山回頭一瞧，得，又開始了，他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幾次了，朱傳武總是這么磨磨唧唧的，傳武不煩，朱開山卻是煩了。
“有事，說事，沒事就起開！”
也不知道是朱開山的催促管用了，還是朱傳武終于鼓足了勇氣，遲疑片刻，只見他一咬牙，一跺腳，拿出了奔赴刑場的架勢，吐露出了自己的心聲。
“爹，俺……俺想跟著大哥干。”
“啥？”
聽到這句話，朱開山立馬放下手中的刨刀，瞪著眼睛看向傳武。
“你再說一遍，你想干啥？”
真把話說開了，朱傳武反倒是放開了，盡管朱開山的語氣頗為不善，但他仍舊沒有退縮，上前一步，拿出‘視死如歸’的精神，挺胸道。
“俺想進保安隊！”
朱開山驚訝道：“你要進保安隊？”
傳武倔強道：“對！沒錯！”
然而，令朱傳武意外的是，自家老爹并沒有勃然大怒，反而心平氣和的問了他一句。
“說說，你是怎么想的？”
“啊？”
剎那間，朱開山傻眼了，本來，他已經做好了迎接狂風暴雨的準備，但誰曾想，迎接他的卻是‘和風細雨’。
“啊什么啊？”朱開山沒好氣的瞪了傳武一眼，直接上手給了他一記暴栗：“好好說！”
傳武揉了揉腦袋，心里暗道，老爹這也太狠了，打的好疼。
“說話啊，啞巴了？”
“俺不想種地，俺想出去見見世面。”
這是朱傳武內心最真實的想法，老朱家一共三個男丁，李杰就不用說了，絕對是豪杰一般的人物，傳武肯定不敢和大哥比。
老三傳杰雖然年紀小，但為人機靈，如今進了春和盛，跟著夏家學本事，未來肯定不會是一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
傳武從來沒有奢望比得過大哥，但身為二哥，比不過老大，總不能被小弟比下去吧？
眼瞧著傳杰越來越受東家的重用，每次聽到老三回來說起鎮上的事，傳武心里就忍不住羨慕，他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本性就不是那種安分守己的人，他不想以后就守著家里的幾十畝地過日子。
望著可憐巴巴的傳武，朱開山心里不由一酸，三個兒子，都是自己的種，身為一家之主，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可是，老大將來是要干大事的。
盡管李杰沒有明確說未來會如何如何，但朱開山還是察覺到了老大的‘野心’，老大的最終目標絕不會是一個小小的保安隊長。
可以預見，老大未來的生活一定不過太過平靜，這條路，必然充滿了荊棘。
家里有一個人走這條路，已經夠讓朱開山擔心得了，他不想傳武也走上這條路。
“你想出去見見世面，也不一定非得跟著老大吧？要不這樣，明天我去趟鎮上跟夏掌柜說說，讓你也進春和盛學本事？”
傳武搖了搖頭：“俺就想跟著大哥。”
朱開山瞧了瞧一臉篤定的朱傳武，不禁有些頭疼，看老二這架勢，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跟著老大一起搞保安隊啊。
平心而論，他是真的不想老二跟著老大一起瞎摻和，那條路，太危險。
然而，他固然可以強行按住傳武的心思，但留得住人，卻留不住心。
想到這里，朱開山只覺得腦門發脹。
“你等等，讓我好好想想。”
一時間，朱開山也沒想到什么好的辦法，只得行了個緩兵之計。
“哦。”
傳武回應的語氣略帶著一絲失望，不過他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他本來就沒打算一次性成功。
這一點也充分證明了，只要預期足夠低，心中的失落也就會越小。
傍晚，吃過晚飯，朱開山給了李杰一個眼神，讓他待會來找自己，關于傳武的問題，他打算問問大兒子的意思。
沒過一會，李杰就在外面找到了正在散步的朱開山。
“老頭子，你找我是有話要說？”
“嗯。”朱開山面色沉重的點了點頭，猶豫片刻，道：“今天上午，傳武找我，他說他想跟著你一起干保安隊，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他自己的意思？”
李杰坦言道：“這是他自己的意思。”
“那你是怎么看的？”
嗯？
李杰聞言略微愣了一下，隨后，他立馬意識到了，原來，不知不覺，自己在朱開山心中的地位竟然這么高了。
聽朱開山的口氣，好似這件事行不行，只在他的一念之間。
如果他同意，估摸著傳武就能圓夢了。
其實就李杰本人而言，朱傳武跟不跟著，都是無關緊要的事，不過站在朱開山的角度，他可能就不是這么想的。
打虎親兄弟，身邊有一個知心人，總是好的。
“你這是同意了？”
李杰并沒有直接回答朱開山的問題，反而將皮球踢了回去。
“嗯。”朱開山無奈的笑了笑，“不過，老大，有一點我希望你能做到，不要讓傳武陷入太過危險的境地，這小子有點莽，熱血上頭，什么事都能做得出來。”
“我曉得。”
傳武是朱開山的兒子，同時也是李杰的弟弟，他當然不會讓傳武沖鋒在一線，畢竟，子彈可不長眼，而且李杰也不可能時時刻刻跟在傳武身邊。
一旦上了戰場，能不能活著回來，誰也無法保證。
“那就好。”
聽到老大這么說，朱開山心中的擔憂頓時打消了不少。
言罷，朱開山沉默了一會方才開口道。
“這件事，就由你跟傳武說吧。”
“好！”
片刻后，朱家小院里忽然傳來一陣躁動，只見朱傳武雙手叉腰，站在院子中央，正在那激動無比的狂笑著。
“哈哈！”
文他娘聽到動靜走出房門，一臉茫然的看著莫名其妙‘發神經’的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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