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先生，擲彈兵營……”
沐紹勛被金廣威打斷，看著眼前的借款協議，然后苦笑的看向金廣威：“這會不會太……”
“朝廷軍制已經改革，如果去了三宣六慰，你們過去，就等于是奔著開國立邦去的，借兵、借錢都是要還的。”
金廣威的話，讓沐紹勛邊上的土司們紛紛皺眉。
他們之前確實抵押了一大批土地給銀行，但更多的還是直接借無息貸款，或者用奴隸來交換。
但沒想到這一次，金廣威得知他們要西行，就主動要求他們將無息貸款增加抵押物，奴隸也不要，就要土地。
還是云南的土地。
“我們并不是要開國立邦啊！我們生死都是大明的世襲宣慰軍官啊！”
“就是啊！我是宣撫使，我婆娘是長官司的長官，都是大明封的。”
金廣威搖了搖頭說：“話雖如此，但遠赴外地，擅起刀兵，稍有不慎就是邊禍，你們如果不押著點東西在銀行，我可不敢再借任何東西。
而且你們就算要出去，家中產業也得有人打理不是？
交給銀行，保證給你們一個安穩的后方。”
沐紹勛咬著牙，看著金廣威。
他算是看出來了，難怪金廣威之前跟自己和盤托出全部計劃，除了背后有陛下在撐腰之外，還有就是要他們自己跳進來。
被坑得明明白白才行！
典型的自己挖坑，然后被覆土的時候還要對幫你蓋墳的人說謝謝。
“可是……”沐紹勛也想勸。
金廣威合上扇子打斷道：“黔國公，在商言商。區區在下，不僅需要對陛下負責，更需要對四海錢莊所有股東負責。至于四海錢莊的股東，那是所有大明藩王，他們現在沒了封地，都在京中讀書，準備出海就藩，缺錢和缺地。
如果我因為與你的交情，而敗了大明所有宗王，他們每家都有一衛以上的兵力，大明親王、郡王加一塊，足有千人，光是這，就有五十萬大軍。
我可惹不起他們。”
沐紹勛瞪大了眼睛，不說話。
這批親王、郡王沒有皇帝點頭，敢出兵南下？
不過，對于這群土司長官而言，卻心頭咯噔了一下。
因為在他們理解之中，藩王封藩之后，也等于土司。
乖乖，一千多個藩王，一家一衛以上兵力，光是一衛就有五千六百人，粗粗一算，好家伙六十萬都不止。
真要讓這群爺賠了，看他們不武裝南下討債。
開什么玩笑！
真當他們是死了嗎？
宗藩在大明是被限制得死死的，但對于土司而言，他們應該也和自己差不多，鬧起來皇帝也得警惕一二。
于是，現場沉默了一會兒。
“咳咳，我覺得吧，抵押也不是不行。但總得多點吧。”
“就是啊！最近府庫里聽說有不少開國時候留下的銃，金先生想個法子賣給我們。我們就用地押了，到時候打下三宣六慰，我們也不當什么國主國君，我們都是大明冊封的世襲土司，永鎮緬甸就是我們的職能！”
“沒錯！金先生，糧食也來一點，我家的地……不，連著祖墳，我也典了！等之后發達了，我再請大法師來移墳！”
沐紹勛就這么靜靜看著手下的土司們爭先恐后的賣祖業。
他們不僅僅是被嚇到了，而是很清楚如果不孤注一擲，那就要出事了。
“對了，金先生，你收奴隸嗎？我將我全家和子弟，還有領地內所有在籍臣民全部典給銀行！用你們漢人的話就是——不成功，就成仁！”
“我也典！奶奶的！這一次，破釜沉舟，搏一個大發的！”
洶洶之言，沸沸而動。
金廣威笑道：“當奴隸就不必了，失敗了也可以退回來當良民。”
“不！必須賭這一把！不然狠不下心，下邊打起來不夠狠！”這群人搖了搖頭，必須這么做。
不論為了自己還是為了下邊，如果不能在西邊打贏，到時候回來肯定會被一下削廢掉。
家傳基業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不管他們是什么來歷，是什么族裔，都很清楚基業丟了，下場會有多慘。
他們也得罪了不少人。
如果不能栓上所有反對派，任由他們在后邊拖后腿，那你還想打仗？
不拖后腿都謝天謝地。
所以，這個時候，更是需要有更強的力量介入。
大明的四海錢莊，背后五十萬兵馬，足夠壓住這群反對派。
到時候他們臨陣斬殺幾個，徹底收攏話語權，才能殺出去。
金廣威瞇著眼睛：“諸位可是認真的？在下贖買奴隸，更多是為了編戶齊民。所以只需要……”
“沒事！就按奴隸簽！一個人，按照市價咱們來買賣！不過有一個要求，如果最后失敗了，女人和孩子也都留給你們，逃回來的一律按逃奴算！任打任殺！”
沐紹勛麻木聽著這群人和金廣威討價還價。
要說狠，他們是真的狠。
押上自己，押上族人，賭一個入緬成功！
死也要死在緬甸！
“好了。那么黔國公，您的意思呢？”金廣威看著沐紹勛，“如果黔國公也簽了這抵押地契的單子，咱們這邊可以想辦法幫助黔國公牽橋搭線，將路出云南進入緬甸。未來諸位在緬甸，當本地長官和世襲官員，依舊可以聯絡天竺，充當大明和天竺在路上的交易要員呢！
雖然國朝更化，改土歸流了。但并不禁止鄉鎮自治的。
與諸位科普一下，什么是鄉鎮自治，以及少民土司多的部分更為州府之后，是怎么治理的方式。”
金廣威講解了一下朝廷的自治方式。
然后這群人幽怨的看著金廣威。
你他娘，早說啊！
等到他們豪情萬丈的賣干凈了一切，破釜沉舟準備搏把大的了，你才來跟他們說，世襲不了衛所軍官，還能鄉鎮自治，少民多的州府出去的學子，考中秀才就能參加科舉，每年一屆，考中上岸之后，還能返鄉任職，并且是優先回來建設家鄉。
臥槽，這簡直……
“緬甸也會按照云南的手法，更易制度。”沐紹勛輕咳一聲，“不過恐怕得有一段時間才行。”
金廣威看沐紹勛這么上道，卻擺出一副無所謂態度：“這不急，五六十年對于朝廷來說，完全等得起，本來處理滇黔的問題，加上修路，就至少需要三代人的時間。
緬甸三司的話，未來可以走海路抵達，畢竟東、西以及北方多山，但中部和南方有盆地以及谷地，還有一條大江貫穿緬甸三司。
初時可以先立鎮國府直轄都司，接著慢慢開發，等都司人口上百萬了，再成立布政司和按察司，然后設立巡撫，開省建衙。
諸位只需要安定好位置，完全不需要擔心后續。
若是糧食不夠，可以從暹羅買，若是武器不夠，之后大明陸續淘汰的武器，也不是不能便宜租或者售給諸位。
當然更重要的是，諸位要記住，出門在外闖蕩，不要忘記身后還有漢人這個兄長撐腰，如果有大量異族入侵，尤其是泰西來的蒲土糕人、斯班崖人、盎格魯人，一定要記得匯報。
他們都是拿精銳銃炮從海上而來，滿加剌就是為其所滅，是大明和華夏族的敵人。
你們，也都是華夏的族裔，任何一個死在這群異族手中，朝廷都不會放棄追咎他們的責任的。”
眾人只是訕訕笑著。
還兄長嘞，有這么當兄長的嗎？盯著他們世襲的家業。
不過，拳頭大，你說是就是。
“啊對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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