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也不算虎頭蛇尾。
皇帝中箭，承德當天就戒嚴，衡王、秦王，配合楊廷和，將整個承德行宮圍得嚴嚴實實。
同時，大量的軍隊控制了蒙古王公們。
他們也嚇了一跳。
皇帝居然會在田間地頭被刺殺？
承德的防御，什么時候這么低了？
“怎么樣？”
看到匆匆跑來的甲兵，楊廷和想都沒想攔住了來者。
海明王看是楊廷和，便淡漠的說：“是江西來的寧王余孽，根據他們的交代，他們在寧王兵敗之后逃亡海外，受到了江浙沿海的倭寇和士紳的庇護，從而引為死士，試圖暗殺陛下，以終結改革。”
“什么！”
楊廷和汗涔涔。
另一邊，太醫出沒，楊廷和放開了海明王，圍上太醫：“如何？陛下情況如何？”
“失血過多，陛下陷入了昏迷，倘若今晚醒不過來，或者發了高燒，那……”
“嘶……”
楊廷和等朝臣倒抽了一口冷氣。
出大事了！
“速速請衡王和秦王來此。”
楊廷和想都沒想，趕緊叫人過來，衡王和秦王，控制了大明鎮國府半數軍隊，興王在朝中，如果皇帝真的駕崩，那……
“封鎖消息，不得流出承德。”楊廷和轉身對梁儲說，“內閣和留于承德朝臣皆如此，只要發現信件南下，立刻拿人，事急從權，不得有誤。”
“你在擔心什么？”梁儲看著楊廷和焦急模樣，咬著牙，他也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倘若這場刺殺，是演戲呢？”楊廷和壓低了聲音，對梁儲說，“別忘了，陛下都直言不諱了，他為了大明能朝前進，他可以臉都不要。不論是否陰謀論，昨日陛下要出巡承德，今日殺手就來了。
太巧了！”
給朱厚照做臣子，就算是頂級大臣，也很難適應。
因為朱厚照大事有章法，可是做小事，你無處可尋。
你必須跟朱厚照一樣，站在大局上思考時局，才能反推出朱厚照的一舉一動都有什么用意。
今日陛下被江南來的“喇嘛”刺殺，最恐懼的應該是誰？
自然是已經抵達承德蒙古喇嘛、蒙古王公、江南籍官員、以及刺殺用的可是軍械，那么控制地方武備的兵備道，也有作案嫌疑。
再加上海明王透露的消息。
寧王余孽、江浙倭寇、以及倭寇背后的江浙士紳。
這是大案的節奏！
不管最后時局如何，朱厚照不論死活，未來繼位者，不論興王、衡王，都必須打著為皇帝報仇的言論，來掃蕩東南。
東南必須按照朱厚照的規劃來辦，否則不論興王還是衡王，他們都清楚。
東南士紳敢“刺殺”朱厚照，下一個就敢“殺”他們。
所以東南大部分士紳，會因為這一場刺殺，徹底被掃進垃圾桶。
不論此案真假。
朱厚照都成功用這個，給大明所有階層，施加了難以言喻的壓力。
接下來，不論內外，無論蒙漢，甚至鎮國府、內閣、大理寺、七部九卿，都要赤膊上陣，為了個自己的利益而決戰。
梁儲一走，楊廷和看向雙目無神的毛澄：“憲清，憲清……”
“啊……啊！哦，介夫是有什么事情嗎？”
毛澄驚醒，看到楊廷和一雙冷酷的眼神，心頭有點發虛。
“憲清啊，你我家財，盡在北地。說句俗言，倘若陛下有失，誰登基即位，猶可未知，再者陛下只是受傷，并非出事，你可要坐好自己的屁股，莫要挪錯了位置。”
楊廷和警告的話，讓毛澄只能僵硬的點頭。
“另外，維之，蒙古王公那邊，你得走一趟。”楊廷和對毛紀開口，“安撫住他們，陛下生死未知，刺客又是喇嘛打扮，他們一定很擔憂。所以你去，就說這是關內的事情，與他們無關，讓他們寬心。”
“好。”毛紀點了點頭，趕緊離開。
接下來就是蔣冕，楊廷和只是請他想辦法讓兵部的人，去往承德，控制兵備道。
沒錯，楊廷和要兵部盡快搶奪兵權，哪怕只是地方的兵權。
不管朱厚照真的昏迷，還是假的昏迷，機會都擺著，他必須動手，也必定動手，否則未來就沒有機會了。
……
另一邊，毛紀很快來到了蒙古人的營帳。
此時的蒙古王公貴族，正在商量，俺答陪席。
博迪面無表情的看著一切。
根本不在意下邊的討論。
因為朱厚照不論死活，他都要被當做質子，留在承德，至少從漢人貴族們商定的結果能看出來。
“我就說喇嘛是很壞的！結果你們就是不聽！這一下好了，大汗被刺殺，倘若真的出事，那我們很多信仰喇嘛的人，都要被清算！多少族人得死啊！”
“住口！我們只是迫于形勢，喊他一聲大汗！可是，他有尊重我們嗎？漢蒙聯名，這已經是壞了我們傳統！”
“你就在這邊扯！漢蒙聯名不假，為此大汗不也創造了專屬蒙文做來標注，我們的文字和漢字，不存在沖突的！我們用蒙文能音譯漢字，他可沒強令我們用漢字，這還不夠尊重？”
“你怎么能為敵人說話！”
“我只是實話實說！怎么，就算是大汗駕崩了，可是你別忘了，當年瓦剌人都俘虜了他們的皇帝，南邊不都立刻重新立了一個？我們可以不服新的那個漢人皇帝，回頭給他隨便加個汗號就行。
但現在，我們跟大明簽訂的一系列契約，難道你舍得到嘴的肉飛了？”
“你……這……誰知道下一個漢人皇帝會不會擺我們一道？”
“不管真假……反正不差這么一會兒工夫。”
俺答看著他們吵，又看看博迪說：“博迪阿哈，你就不制止一下？”
博迪無所謂的說：“隨他們吧。反正不管結果如何，大明沒那么快倒下，所以任由他們吵鬧就行。”
“是這么說不假，但你難道不想重新……”俺答言于此，故意停頓。
博迪卻冷笑道：“我就算想要重新奪權，是你阿哈能乖乖聽話？還是你能助我奪權？”
“這……”俺答被噎了一下。
“你也是從南邊學了不少本事回來的。應該很清楚，皇帝哪有那么容易被刺殺？昨天才說要巡視，今天就中了流矢，太巧了吧！”
博迪的聲音不小，所有蒙古王公愣住了。
是啊！太巧了！
“不管大明皇帝怎么盤算，在他真的死透之前，你我就乖乖趴著，再敢胡言亂語，到時候皇帝的刀子下來，別怪我們幫不了你們。”
博迪說完，毛紀來的消息就告知了他們。
“請進來吧。”
博迪招手，毛紀進來，看到蒙古王公們都在，便轉達了現在的消息：“那些喇嘛，都是南邊來的叛黨余孽假扮，諸位王公和喇嘛，都可以安心。”
“原來如此，那皇帝情況如何？”
“并無大礙。”毛紀站著說話，十分平靜，“只是身上中了一箭，需要靜養。過幾日，便會召集諸位，且寬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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