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質漠徹底將民間商業摁死，轉而以國家商業為主。
這就導致了大量給黎椅提供金元，給范坨提供賄賂的漢商們不滿。
消息很快送到了草帽海賊這邊。
阮平波就讓人施壓。
范坨趁著黎椅喝酒喝得飄飄欲仙的時候，告訴他草帽海賊對于市舶司的不滿，以及說安南言而無信。
竟然妄圖用劣幣換取他們的武器，決定斷盟，撤離安南了。
“怎么回事？”黎椅一個激靈，酒都醒了。
現在他就靠著草帽海賊團摁著莫登庸，然后準備從他們手中換來武器，組建自己的神龍衛。
這個時間差內，不能有意外。
草帽海賊要是走了只是小事，怕就怕他們會被莫登庸收買。
現在安南時局，不容有失。
“主要是徐丞相，命人以錢幣換武器，草帽海賊團言此幣劣質，不當用，又找徐丞相要糧食，但徐丞相以糧食干系國運為理由，拒絕了。”
范坨說著，不陰不陽的說：“這糧食，對于大越來說，就是地里隨便一撒，就能長出來的東西。到了徐丞相這邊，反而以為糧食貴重，銅不要錢似的。
銅可是鑄炮的材料，真不知道徐丞相怎么想的。”
黎椅聽罷，撐著下巴在桌邊一會兒說：“你去傳個旨意。這草帽海賊先穩住他們一年，等到咱們神龍衛建好了，到時候再圖他們的好東西。等朕殺回升龍，草帽海賊干不臣服那就滅了！”
“陛下神威！”
范坨激動的匍匐，然后領命下去。
“朕才是天下之主！哈哈哈！明年，就殺回升龍！回升龍……”
黎椅發著酒瘋。
……
徐質漠接完了旨意，看著范坨，目光冷徹。
“丞相大人，這就是陛下的意思，您應該沒意見吧。”
“沒有，請范太監回稟陛下，臣會照做。”
“那希望丞相能做到，千萬不要再招惹草帽海賊了，他們只是一群目無王法的賊人，逼急了指不定就鬧出什么事端來。眼下，當以朝局為重。”
“多謝范太監敬告……”徐質漠看著志得意滿的范坨走了。
身后幕僚已經看不下去了：“便是這群太監！穢亂地方不說，連丞相您都不放在眼底。”
“此事他們也只是受人所示，真正在背后挑撥離間的另有其人。”徐質漠知道他強制漢商也收新鑄的錢，漢商一定會不滿。
但不這么做，就會讓百姓受到的傷害更大。
可是漢商不是以前沒有人庇護。
草帽海賊團，需要利用這群漢商，作為觸手，建立買辦階級。
以此來控制安南境內大部分經濟。
所以，海貿市舶司都是小事，唯獨境內的商賈，必須要想辦法解決掉。
不能現在下手，必須想辦法讓這群人自絕于天下。
……
徐質漠在考慮解決辦法，阮平波則是收到了唐智送回來的消息，他們搶到了足足有兩千多萬石的糧食。
相當于快兩百萬噸的糧食。
現在已經運到安南沿海，可以轉運離開了。
于是，阮平波便不在清化逗留，發船北上。
至于徐質漠想要解決安南境內的漢商？
得了吧。
安南境內的漢商本就不多，徐質漠還需要整頓草帽海賊團劫掠地方后的殘垣斷壁，以及大量逃散的人口需要安置。
一個破而后立需要時間，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而安南境內所有貨都被運走了，哪怕徐質漠學大明早年的軍戶政策，也不能行之有效的發動起來。
因為地方上工匠，已經被他草帽海賊團，提前掠走了。
對外宣布是逃到了莫登庸治下。
至于有沒有，草帽海賊干的，關他們大明天兵天將什么事？
反正下去劫掠的要么是倭人，要么是南洋人，還有一大批安南人，漢人主要負責轉運和送糧。
等阮平波到了吉坡島，看著滿山堆放的麻袋，笑了起來：“好！干得好！立刻轉運。”
“還有一批十年陳糧，當如何處理？”
“安排漢商組成大明仁義會，讓他們將這些陳糧放出去，就說是大明送來的賑濟，大明得知藩屬安南內亂，進行仁道主義幫助。
劃定區域，不準列國引為戰區，凡是以此為戰區者，視同對大明的反抗，屆時天兵天將，雖遠必誅！”
阮平波是親自受到朱厚照教導的，尤其是對于南洋局勢該怎么應對，是有一套完整手冊的。
為了讓南洋播撒大明的仁義，于是朱厚照搞出了類似于后世藍盔的方式。
只不過，原本是想著用來調停各國內亂，以藍盔占據要沖的方式，區隔各國，既占了道義，也有了仁義。
結果阮平波是學好三年，學壞一瞬，反向用大明的名義，直接幫助漢商們取得名聲，建立威望。
慷他人之慨，還用的是陳糧，也是沒誰了。
于是，不到七日，戰場四周出現了大明國旗，以及地方武裝。
他們開始劃定免戰區，并且開始剿滅四周劫匪，安置土地，變相在安南境內開辟國中之國。
于是正在交戰的各方，不得不重視起來這批區域。
宗主國介入藩屬內亂很少見，但不是沒有。
草帽海賊看“大明”來了，立刻下了大明旗號，只掛安南國主黎椅賜的軍號，以此防止被大明盯上。
大明仁義會的名頭，很快在十二月底，傳到了安南國主的耳朵里。
“這是什么意思？大明怎么會安排人下來？”黎椅緊張起來。
他害怕大明趁亂出兵啊！
“陛下，或許可以去信大明，問詢關鍵。”徐質漠知道其中秘辛，但他也不敢驅逐。
因為這個旗號“大明仁義會”，站在儒學教化的要求前，大明的舉止看起來很傻，但也不能否定，否定了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只是，阮平波這一手，真的讓徐質漠沒想到。
他將漢商嵌入安南社會體系的手段，居然是這般簡單粗暴卻又令人無奈的方式。
中國要實行仁義，你們內亂繼續亂吧，我可以不管。
但是百姓不能讓他們餓著。
又當又立。
而且最近，很多漢商在宣傳，草帽海賊團是一群倭人組成，假借大明旗號為非作歹的海賊，他們是安南國主引進來的，變相將免戰區內的百姓，推向另一個方向，不管結果如何，這群人都會漸漸對安南朝廷失去信心。
“這……咱們久未朝貢，此去只怕……”黎椅有點慫。
自從三十年前安南內亂之后，黎朝就不曾安排使者朝貢大明。
結果大明居然安排人下來安頓子民，這……
就在黎椅患得患失時，有宮人來奏，大明封舟遣使，抵達了清化，說是要來布告和冊封安南國主黎椅的。
“這……大明果然知道我的事了！”黎椅驚得站起來。
不妙！不妙！
“陛下，使者有言是要冊封您為安南王，所以必無大礙。”
“這……也罷！去……去請使者。對了使者名叫什么官職幾何？”
“大明鴻臚寺丞——張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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