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沒有答應，只是讓博迪出面。
因為他要休息，讓他們沐浴齋戒三日之后再來。
博迪原話奉送，原本以為這群祭祀會生氣，可誰知道，他們十分虔誠，帶著部眾退下，然后開始燒水洗澡，真的去執行了。
第二天，朱厚照起來，精力滿滿。
然后刷牙的時候，看到了博迪坐在營地外圍的青石上，似乎在嘀咕什么，朱厚照一靠近，眉眼冰霜讓他嚇了一跳：“我去！你這是一夜未眠啊！”
“睡不著。”博迪用官話回答，頗為苦澀的說，“為什么，為什么他們會這么聽話。當初我，可是沒少被這群祭祀欺負，我說什么他們都跟我對著干啊！你讓他們沐浴焚香，齋戒三日，他們居然照做了！”
“嗯……你若是想要知道答案，就回去好好睡一覺，然后下午回去，你再召集他們問問不就知道了。”
朱厚照笑著說。
博迪沉默了一下，也不再廢話，轉身去睡覺了。
朱厚照刷牙，吃飯，看一下損耗情況。
而追著朱厚照來的后下們，日夜兼程，星夜不綴，終于在天大亮的時候，趕到了巴彥淖爾，然后草草吃喝，在本地就地換了一批戰馬，提速朝著北方追去。
“這群漢人，居然這么厲害！長途跋涉，一點事情都沒有！”
阿赤賴他們的族人和勇士，看著騎馬追著的大明衡王，以及其他侍衛兵丁，都不由得感慨他們的兇悍。
他們蒙古人，每年都在遷徙，長年累月慣了。
這一次十八個小時強行軍，跑出一百八十公里，漢人居然沒有一個掉隊的。
這打破了固有印象。
畢竟漢人在他們的印象之中，不可能這么跑。
尤其是中樞軍隊。
但沒想到的是，哪怕是衡王這個養尊處優的王爺，也是個能提刀躍馬的主兒。
總之，巴彥淖爾休息到了中午，炊飯換馬之后，大軍繼續北上。
一萬多騎兵，不論漢蒙，都鉚足了勁，不想要丟面子。
最后晚上八點，一萬騎踏雪而來。
而此時，博迪正在大帳，安撫完了妻兒，召集來留守的貴族和薩滿們。
“阿拉克汗。”
貴族們見到博迪，便撫胸行禮。
“都坐，這一次喊你們來，也是來解釋一下，大明的決斷。”博迪深吸一口氣，“你們也看到了，外邊的熱氣球，大明皇帝帶著我，只用了半天，就從承德圍場縣，飛到了錫林郭勒。”
貴族們雖然有心理準備，能飛的一定非常快，但萬萬沒想到，半天就跨越八百里，這是什么神仙速度！
“但，這種技術，我們可以搶奪下來。大明皇帝，就在軍中，抓住他，我們想要的一切，都可以拿下。”博迪看向貴族們，“他就一百五十人……”
“可汗。”博迪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打斷，黑博薩滿（男薩滿稱為博，但后細化，黑博為堅持薩滿教與喇嘛教斗爭的薩滿）——哈達圖起身，“大明皇帝陛下，乃是騰格里使者，他能飛，我們這些人，無法阻止他離開。
如果動手了，難保南方的大明不會出兵北上。
因此不管結果如何，我們都得為族人考慮，也要為騰格里考慮。”
哈達圖的話，讓不少人都頷首。
“可是，大明皇帝想要吞并大蒙古國！”博迪怒而起身，“難道你們就不在意接下來大明皇帝的打算嗎？”
“可汗，您這話不對啊！大明想要吞并蒙古做什么？他們只需要我們朝貢就行了。”一側有貴族搖了搖頭。
對于大明，他們可心里清楚得很。
大明想要吞并他們？怎么可能？大明有這個心，沒有這個力，就算有這個力，也會因為無法適應草原氣候，漸漸退回去。
這一百五十年，不就是這么過來的？
“不一樣！不一樣！變了！南邊變了啊！”
“可汗，不必這么嚇唬自己。”哈達圖搖了搖頭，“您隨著騰格里的使者乘風而來，更不必表現得這般興奮。大明如果想要吞并我們，也必定施恩給我們，否則我們的部眾豈能聽話？這樣一來，對于整個察哈爾部，都是有利的。”
貴族們也都點頭。
只有博迪一愣，接著眼底盡是寒光：“你！你已經被大明收買了！”
哈達圖面無表情看著憤怒的博迪說：“可汗，我也只是實話實說，自從那日集寧開市之后，察哈爾部日子也好過了。
那么，站在族人的立場來看，察哈爾部與大明合并，也不見得是壞事，我們能拿到更廉價的茶葉、棉衣、鐵鍋，難道不好嗎？”
“對啊！”貴族們一聽，更是拍手，橫豎都是他們獲利。
“你！你……”
“民眾的日子好過了，這可是騰格里使者帶來的恩遇，我們更應該虔心侍奉偉大的騰格里！騰格里與漢人的昊天上帝，是同一個神！漢人的天子乘風而來，已經坐實了他天子身份，更說明他是神使！”
哈達圖圖窮匕見。
此言一出，基本上坐實了，他就是大明廠衛在北方收買的薩滿祭司。
博迪張大了嘴：“你這是胡扯！我蒙古，可是蒼狼白鹿之后啊！”
“大明的國旗，那一條龍，是鹿的角，后背是狼的鬃，龍可化萬物，龍亦是天地萬物融合所成。難道您不知道龍亦是萬物嗎？”
哈達圖顯然是個徹頭徹尾的明粉，擲地有聲：“龍，是天子，也就是騰格里神使的象征，我們的族人，只在乎蒼狼白鹿，可又有誰知道，騰格里愛著蒼生，我們只是其中之一啊！我們韃靼，為什么會被從中原驅逐出來，不就是因為我們眼中只有自己嗎？”
“結果呢？我們越來越弱，可大明越來越強了啊！諸位，今日神使從天而降，難道還不能說明，我們為什么這么弱嗎？
華夏大明富有四海，縱橫萬里，丁口一萬萬，南方很多牧民寧愿投奔大明，而不愿留在韃靼，真是我們不能打仗嗎？
不！是我們無法提供更好的生活給他們！
我們應該反思！
我們應該聽從神使的召喚，融入大明，成為騰格里的子民，成為蒼狼白鹿的祖源——龍的后人！
阿拉克汗，你應該聽從天子的召喚，幫助所有蒼狼白鹿的子孫，成為真正龍的后人，讓我們也能一起過上好日子。這才是，我們選你做汗的目的。”
哈達圖振振有詞，朗朗上口。
眾人思索之余，也點了點頭，很有道理。
“可是，大明不允許你們傳教！”博迪再來一擊。
“不，你錯了。”哈達圖搖了搖頭，“大明保證所有祭祀的利益。大明在東北，對于女真薩滿，也是給予優渥待遇。給他們土地，允許他們世襲，在他們的廟宇之內，他們可以傳教。他們繼承有序，傳承有德，這才是為了騰格里的祭祀，最大的尊重。
對于我們來說，不愿意相信的人，可以讓他們離開，愿意信奉的人，永遠都會有一處凈土。
可汗，薩滿正在受到喇嘛的沖擊，也在您的支持之下，受到白蓮教的沖擊。
你們都在爭我們僅剩不多的信徒，可大明卻留下了根基給我們，這才是騰格里的恩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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