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王世子朱厚烷意興闌珊的走出了公園。

  本來想著上車離開,突然一聲鋼鐵弦音入耳,他下意識的轉頭看去,一個青年正用撥片撥弄一把帶著空腔的琴。

  不一會兒,金屬弦音開始響起,青年陶醉的玩弄著自己的樂器,嘴里哼著不知名的樂曲。

  朱厚烷立刻就邁不開腿,走到了這個青年的攤位前。

  他蹲下來,仔仔細細看著青年手中的樂器。

  木質、三根鐵絲弦,音域有點窄,不過相較于琵琶這些常見的樂器,鋼絲打造的弦,居然還有這種清脆的聲量。

  有意思!

  “好!”

  待到這個青年一曲畢,朱厚烷丟了一張一元金券,讓這個青年受寵若驚道:“多謝尊駕!”

  “不必客氣。不過,你這……是什么絲?有點像琵琶,但不是琵琶,而且你完全可以用五弦,或者七弦,這樣調式上就能更加的寬厚,比較符合大明百姓的曲兒。”

  朱厚烷噼里啪啦的一段話,讓這個青年兩眼發光:“閣下能聽懂這其中的音調?實不相瞞,在下是鋼鐵廠里的匠人,有一次在廠中無意間發現了發往草原的鋼絲拉直之后,能彈奏,如琴音之后,就在折騰這樂器。

  這已經是在下第三次改版了。

  就是金屬錚音,還是為大多數不喜,加上鋼絲還是頗為破費,就想著來此演奏看看,順道掙點小錢來改造……”

  “原來如此。”朱厚烷點了點頭,想了一下說:“你這個琴箱大小不對。我上學的時候,皇……先生說,聲音會共振。那么,想要讓弦音有一種激蕩感覺,就需要用一個中空腹腔來充當回音的器具。

  這樣一來,你用一點小成本,就能簡單的放大音量。

  然后是鋼絲弦的音域、音色、音準這些問題,只需要效仿揚琴或者琵琶,在其間絲繩中增柵,撥動的時候,一指將弦按在柵中,在進行撥動,就能產生千變萬化的音調。”

  朱厚烷從這個青年手中討要來這把三弦,接著嘗試了方才的說法,又隨手摘了自己頭上的桃木簪子,充當柵,用手指微微撥動,幾次調整之后,這把三弦就被玩出了大量的音調,比青年之前玩弄的音調更多了幾分廣度。

  “厲害!閣下,可愿與我一起迭進這樂器?”

  “好呀。”

  “爺!”朱厚烷身后的人臉色都變了,趕緊上前來說:“您還得上學……”

  “行了,一點愛好而已,影響不了學業。”朱厚烷轉過頭瞪著他們,“別讓我知道你們胡搞八搞,不然你們知道后果!”

  這群人臉色微變,但也不敢有發作。

  警告完了,朱厚烷對有點呆滯的青年笑道:“在下姓朱,宗親,規矩多了點。”

  “原來是宗親大人,我……”

  “好了,不必多禮。你說的想法,我很有興趣,給我一個地址,咱們一邊走一邊聊改進事宜。”

  “是!”

  青年誠惶誠恐,但也不好拒絕。

  不過好在聊了一會兒,青年對朱厚烷扎實的理論功底心悅誠服,開始將自己的研究成果也分享出來了。

  最后,下車之前,朱厚烷大為快慰道:“吉他兄,這一次相談甚歡,待到明日,我再與你下值聊聊。”

  “是,在下今晚就回去改進一二。”吉他笑著說。

  作為一個東遷進入順天府的青海軍民司世襲百戶之后,他也很清楚眼前這位宗親的身份地位肯定不低。

  但不管如何,他確實需要一個聊樂器的人,一起研究改進一套樂器的感覺,真的太難得了。

  朱厚烷被送進學府,而他則被朱厚烷的車子送回去。

  終究是一個藩王世子,所以吉他家要被好好調查一二,以防萬一。

  朱厚烷開心的哼著小曲兒路過明堂,突然看到月門站著不少先生,他上去剛想打招呼,就看到了一堆的宗正正在呵斥幾個小輩。

  “與樽先生,這是怎么了?”朱厚烷看到了一個教他禮樂的老學究,好奇的上前問。

  “世子。”與樽先生嘆了一口氣,“新的封藩書來了,這批郡王要前往淵土甸洲落腳,他們不愿意,就鬧騰了起來。現在宗正們趕來,給他們摁住了。”

  “淵土甸洲?”朱厚烷眼神微變,詫異道,“那豈不是一片莽荒?”

  “倒也不至于。這一次受封的郡王中,以開普郡王和森鹿郡王為首,他們受封的地點在淵土甸洲南部,雖然是一大片荒漠,但沿海地區,可以生活不少人。

  同時,該地擁有大量的金剛石與黃金礦脈,并且在紅海流域不曾開辟運河的歲月中,這里都是停駐船只的要地。朝廷決定冊封與他們,也是因為他們都是齊庶人后裔,自然不可能給絕佳要地。但淵土甸洲南部,開發起來也是不錯的。”

  與樽先生說話有點糊,其實也不敢大聲說。

  這批郡王,理論上沒有資格受封理政一國,但他們身份特殊。

  朱厚照將大量舊的“庶人”,只要兩三代之后,能用的全部都帶上。

  然后冊封他們去了淵土甸洲。

  但這批庶人顯然不想離開花花大明,一想到淵土甸洲的莽荒無序,他們就齜牙咧嘴。

  所以鬧了起來,好在宗正來得快,立刻就把他們壓了下來。

  可不管宗正們怎么說,這群人就是一臉不樂意,甚至做出了反對的態度。

  鬧得很不愉快。

  朱厚烷點了點頭,又看宗正們苦口婆心勸著,覺得無趣,轉身準備回去準備,路過回廊,看到了幾個“庶人”,正在小憩或者看書。

  其中就有朱拱栿。

  “拱栿叔。”朱厚烷打了個招呼。

  朱拱栿抬起頭,看到了朱厚烷:“鄭世子好。”

  “拱栿叔,你也是在淵土甸洲的冊封地嗎?”

  “嗯。”朱拱栿微微頷首,“受封的乃是剛果郡王爵。”

  “哪里?”朱厚烷撓了撓頭,“剛果……不會是在淵土甸洲西部那一片原始森林吧?”

  “是。”朱拱栿頷首,“氣候惡劣,人多生番,有食人眾。”

  “這……這不是逼著你死嗎?”朱厚烷打了個哆嗦。

  “否則,上下朝臣,也難答應我出高墻。”朱拱栿嘆了一聲,“有些地方總是要有人去探查。若是能辟地立足,自然再好不過,倘若不成,也能源源不斷送來情報。”

  “這……”朱厚烷暗嘆一聲,果然庶人不如狗啊!

  這一去,根本就是拿命填地圖,鬼知道去了那邊會有多難過。

  不過,朝臣們顯然不會考慮這些,因為這些土地放著也是放著,既然朝廷不準重建文武,那就給藩王去,順道更進一步瓦解大明對藩王的負擔。

  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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