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樂馳和方蓉的親事定下來,寶珠的婚事也臨近了。

這兩天,沐云書除了準備正店的事情,就是在幫寶珠籌備嫁妝。

寶珠的親人不在京城,沐云書這里就是她的娘家,將寶珠的屋子布置一新,又在院子里掛滿了紅色燈籠,沐云書還覺著不滿意,又讓羅三去買了幾捆爆竹,等著她成婚那日燃放。

寶珠看著小姐為她準備的幾箱子嫁妝,眼眶紅了又紅,就算是普通官員嫁女兒,也未必有這樣的排場!

見這么晚小姐還在核對單子上有沒有遺漏,寶珠走到她身邊,拉著她的袖子道:

“小姐,您給我準備得太多了,奴婢就算嫁人也還是會回來服侍您的,您不必給我帶這么多嫁妝!”

放下手中的單子,沐云書笑著拉著寶珠坐到了小榻上,看著她圓潤飽滿的臉蛋,不由出了神。

她的寶珠,是前一世陪她走到最后的人,除了病痛,只有她陪她熬著。

寶珠被婁家人丟進井中的聲音猶在耳邊回蕩,失去寶珠時那種撕裂般的恐懼,讓她覺著現在的美好都有些不真實。

“不多,給你準備多少都不多!”

沐云書的眼眶不自覺的有些紅了,可嘴角里卻盛滿了笑意。

“我的寶珠,值得最好的!”

沐云書這個樣子,看得寶珠酸澀無比,她猛地撲到沐云書身上,哽咽道:

“小姐,要不寶珠不嫁人了,我自梳頭發,一直陪著您!”

沐云書差點被寶珠撞個趔趄,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寶珠的鼻子,道:

“你被阿泗養得這么好,我這里快養不起你了!別說胡話,阿泗很好,把你交給他我也放心!”

“小姐,你可別聽寶珠的,您若真不讓她嫁,她比現在哭得還兇呢!”

翠玉聽到兩人的對話,笑著走了進來。

寶珠羞紅了臉,可她嘴笨說不過翠玉,只能站起身來抓翠玉的癢。

“你這妮子一天就知道打趣我,看我今日饒不饒你!”

不待寶珠撲上來,翠玉忙將手里的盒子推了過去,“好寶珠,我錯了,看在我這添妝的份兒上,饒了我吧!”

看著那碩大的木匣,寶珠一下子愣住了,“這……不是你攢首飾的那個匣子?怎么給我了!”

“傻了?除了給你還能給誰!”

翠玉身邊沒有親人,唯一的親事也告吹了,她已經想好要永遠守在沐云書身邊,便將從前攢下成親用的首飾全拿來給寶珠添妝了。

“有我守著小姐呢,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新娘子!以后生了娃娃,認我做干娘就好!”

這話弄的寶珠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背過身用袖子抹起了眼淚。

她這邊還沒哭完,那邊門口又冒出一串兒小腦袋瓜。

不過幾個小腦袋也沒著急探進來,最下面的那個還做出了一個“噓”的手勢,小聲道:

“別擠,別擠,寶珠姑姑抹眼淚呢,姑娘家哭的時候不好哄,咱們等會兒再進去!”

修齊雖然壓著聲音,可屋子本就不大,屋子里的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寶珠又破涕為笑,轉過頭看著門口道:“誰說奴婢哭了,我這是眼里進了沙子,小祖宗們快進來吧,別把門給擠壞嘍!”

幾個小娃娃被發現還有點不好意思,排排站后魚貫跨進了門。

他們也各自帶來了禮物,不是什么特別貴重的東西,但都是他們的心意。

沒多久,林氏、吳嬸等人也過來送了添妝,小小的屋子瞬間就被歡聲笑語給填滿了。

沐家小院外站著一個身穿棗紅色錦袍的中年男子,雖然已經四十多歲,但相貌依舊俊朗,那對厚厚的耳垂讓他看上去既慈和又威嚴。

他望著那其樂融融的小院,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一個丫鬟成親,那丫頭竟費這么多的心思,海大富,你說她圖什么?”

男人正是微服出宮的景德帝,他身邊站著同樣換上了便服的海公公。

聽到官家發問,海公公沉吟了一會兒,才道:

“這個老奴也說不上來,不過老奴覺得殿下做事,未必要圖點什么,她為雪煙治病,也沒圖什么不是!”

大皇子的事,裴副使那邊還沒有查出結果,小公爺雖然送來了幾個證人,可官家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沒看見尸體,他說什么都不相信大皇子真的不在了。

官家雖然對大皇子的事耿耿于懷,可海公公知道,他心里還是惦記昭慶殿下和幾個孩子的。

這幾天晚上,官家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今日實在熬不住,就帶著他出了宮,走走轉轉竟來到了秋水胡同。

這里有七八條交叉的胡同,生活著京城中最普通的百姓。

他們在胡同里漫步時,就聽到了百姓們坐在自家門口閑談,話題很豐富,有罵自家相公的,有罵官的,還有說八卦的,他們在一旁聽得起勁時,竟聽到百姓聊起了修逸那幾個孩子。

有人說自家漢子吃醉了酒,芊凝給配了解酒湯,喝上吐過就好了!

還有的說家里桌椅都是修明幫著修理的,手藝不比請來的木匠差。

說的最多的,就是修齊,那小家伙鬼點子多,讓他們家里的雞蛋青菜很快就在市集上賣了出去,還有大戶人家主動找上門,叫他們直接往府上送菜,這讓他們的日子比從前輕松了不少。

修逸就更別說,眾人都說他會成為大奉朝年齡最小的狀元郎!

不止這些,海公公和官家還遇見了濟民堂的岑夫子。

那夫子并不知道官家的身份,見官家氣度不凡,便與官家閑聊起來。

官家以為,孩子們的本領都是這個老先生教授的,詢問之下才知道,是孩子們自身刻苦,又有天賦,再加上昭慶引導得好,這才越發的出類拔萃。

這岑夫子本是想還鄉的,越與孩子們相處,便不想與他們分開,回了兒子要為他養老的信,守在了濟民堂里。

景德帝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岑夫子聊起了孩子們的往事,岑夫子便像倒豆子一樣,將從前發生的那些事都講了出來。

他們這才知幾個孩子竟是被拐到京城的,若不是被昭慶遇見,孩子們沒準會被人販子折磨死。

而昭慶會遇到他們,說是巧合,也不是巧合,是婁家人想讓昭慶收養婁鶴筠的私生女,找上了那人牙子要做戲給她看,而幾個孩子恰巧也在那人牙子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