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山河故宋 > 第1763章 后生可畏
  超凡者是人類文明的戰刀。

  強者的鮮血要為弱者而流。

  超凡者會永遠無條件守護普通人。

  普通人也會永遠堅定不移地支持超凡者。

  很遺憾,以上四條,統統都是口號,也只是口號而已。

  或者說,只有在一個文明遭遇生死存亡之時,諸如怪獸戰爭期間,才能有條件、短暫地成立。

  而在更多時候,超凡者不可能永遠無條件守護普通人。

  普通人也未必會像游戲里的NPC一樣,永遠老老實實地支持超凡者。

  這就是人性。

  錯綜復雜的,經不起考驗的人性。

  幸好,孟超并非真的二十出頭就獲得了通天徹地之能,因而變得剛愎自用,狂妄自大,野心膨脹到極點的屠龍少年。

  在末日夢魘中擁有數十載慘痛記憶的他,深刻認識到了“永遠不要去試探人性”這一真理。

  所以,他并不打算讓那些身在九大超級企業中的寒門超凡者,以及他們的全家老小,去做“無比艱難的抉擇”。

  他和申元豹當著數千萬雙眼睛,熱情握手和擁抱的畫面,讓幾乎所有超凡者和他們的家屬,都長舒了一口氣。

  既然孟超不打算獨吞“開發圖蘭澤”的大蛋糕,也沒有趁勢將九大超級企業置于死地的打算,那就好辦了。

  那接下來,無非就是怎么分蛋糕的問題。

  你多分一塊,我少吃幾口,都不是原則問題,都可以談,慢慢談,一邊吃,一邊談。

  而在距離金鵬號爆炸現場不遠,一處極秘密的高端會所中,原本仿佛北極冰川般寒冷的氣氛,也稍稍融化了幾分。

  除了申元豹和云飛電之外,其余七大超級企業的掌舵人,七位功勛卓著的初代神境強者齊聚在這里,共同商議該如何應對孟超的強勢歸來,以及圖蘭文明的實力遠遠超出預估,還有金鵬號爆炸等一系列棘手問題。

  看著畫面中意氣風發,恍若神兵天降,周身每一個細胞都像是探照燈般閃閃發亮的孟超,平均年齡超過七十歲,在尸山血海中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初代神境強者們,頭一次如此真切地感知到,自己已經老了。

  就算他們保養有方,外表還像是年富力強的中年人。

  無數次和怪獸斗智斗勇,過度透支的大腦,卻從很久以前就開始,漸漸變得遲鈍和僵硬。

  日益萎縮的大腦,既不能像年輕時候那樣,推演三五年乃至更久之后的未來,也無法想象一個個和人類文明迥異的異界土著文明的社會形態、軍事架構以及戰斗力。

  而他們無數次遭到重創乃至走火入魔,從千瘡百孔甚至稀爛如泥的狀態中勉強修復的身體,也像是一臺年久失修的老式發動機,縱然填充再多、再高能的燃料,也是四面漏風,隨時爆缸,無法像過去那樣,心念一動,就昂然挺立,時刻準備著,轟出最強勁的馬力。

  如果說,強勢歸來的孟超,硬要獨吞一切,甚至將九大超級企業趕盡殺絕的話。

  老當益壯的初代神境強者,還能奮起余勇,和他斗上一斗。

  但現在,面對孟超拋出的橄欖枝和大蛋糕,無論哪家超級企業的掌舵人,都遲遲無法下定決心,豁出身家性命乃至畢生榮耀,和孟超以及蔚藍聯盟斗爭到底。

  最關鍵的問題在于,九大超級企業并不是鐵板一塊。

  他們這些初代神境強者,也遠遠稱不上是一條心。

  在蔚藍聯盟尚未崛起之前,他們最大的對手,正是坐在一條長桌兩側,正瞇起眼睛,互相打量的彼此。

  把話說得再明白一點。

  既然連以脾氣暴躁,敢打敢拼著稱,貌似“有勇無謀”的申元豹,都能和孟超達成秘密協議,殺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誰敢保證,在座的七大豪門掌舵人里,沒有更多的“申元豹”,已經和孟超秘密接觸甚至結盟了呢?

  形勢如此微妙,孟超隱隱占據了大義名分,誰敢在這時候站出來,否決孟超的提議,都是和數千萬龍城市民噴涌而出的滔滔民意為敵。

  就算最終成功,恐怕都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到時候,除了遭到滔滔民意的反噬,在金融市場上,讓自家企業蒙受慘重損失之外,還有什么好處呢?

  在心中默默計算利害得失的七位初代神境強者,無不唏噓地發現,從開始“計算利害得失”的那一刻起,他們的潛意識里,就已經準備妥協了。

  甘蔗沒有兩頭甜。

  想當年,龍城的幾十名初代神境強者,分別走上了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一些人建立了自己的家族企業,憑借絕世無雙的超級武力,為家族企業保駕護航,生意越做越大,最終形成了“九大豪門,九大超級企業”。

  另一些人卻專注于武道和廝殺,對家族、企業、商業運作、個人形象維護等等“雞零狗碎”的事情,并不放在心上。

  前者曾經嘲笑后者,死板不知道變通。

  因為他們憑借家族企業,如同八爪魚般張開觸手,掠取到的修煉資源,往往是后者的數倍甚至數十倍。

  然而,家大業大,需要操心和顧慮的事情越來越多,方方面面都要勾心斗角、瞻前顧后、大局為重,前者的心靈乃至力量,也就變得越來越不純粹。

  前者的生命不再屬于自己。

  而是屬于家族,屬于超級企業。

  自己的命可以拼。

  整個家族,整個商業帝國的命,怎么可以隨便亂拼?

  商人和戰士,終究是不能兼容的兩個職業。

  當這些超級企業的掌舵人們,以商人的身份思考和解決了幾十年的問題之后,他們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很難再用戰士那種堅定、純粹甚至簡單粗暴的思維模式,來解決“孟超”這個新問題了。

  打打殺殺終究不是商人的風格。

  和氣生財,大家坐下來慢慢商量,該怎么把蛋糕做大,至少是吹大,這才是商人本色。

  最終,申元豹的死對頭,呂絲雅的親爺爺,龍城探礦師協會以及晶石學會的會長,寰宇集團掌舵人呂中奇,用一句感嘆,統一了七大超級企業,對待孟超的態度:

  “后生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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