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聞紅艷一開口問聞櫻在蓉城讀書的事，聞櫻就知道姑姑要干嘛。
這些套路不僅聞櫻熟悉，聞家人哪個不知道？
果然，陳茹皺了眉：
“去蓉城讀書也不難，聞櫻是自己考上的，沒讓我們操心，你問這話是想把舒露也送去蓉城上學？”
瘋了吧！
平時補貼小姑子，陳茹都忍了，就像聞東榮說的那樣，孩子確實可憐，不能被不靠譜的父母耽誤了。
小姑子這是見有人幫忙養孩子，得寸進尺啊，能在城里讀書還不行，非要把舒露送去省城？
聞櫻去蓉城，那是自己考上了。
就算中考失利沒考上，陳茹數落歸數落，出錢的時候也不會含糊，畢竟是自己親生的，她和聞東榮掙的錢不給聞櫻花，難道要拿去養別人的孩子？
何況自家是因為有親戚在蓉城，陳茹才放心聞櫻到蓉城讀書，十幾歲的女生有人盯著點才放心……小姑子不會是打著把孩子送去蓉城，也叫自己妹妹陳麗照顧的主意吧？
別說陳麗現在婚姻觸礁，自己生活都一團糟，就算鄧尚偉的丑事還沒鬧出來，陳茹也絕對不肯把婆家小姑子的女兒送去讓娘家親妹妹照顧。
咋的，自己這一二十年來為聞家做牛做馬還不夠，必須要拖著自己妹妹一起為聞家做貢獻才行，聞家人這是想干嘛，想吃絕戶是不是！
聞紅艷只當沒看見陳茹的怒意，自顧自說道：“嫂子，我就是好奇問問，你啷個大反應做啥子嘛，蓉城的學校難道只有聞櫻能去，我們家舒露就不能去？”
聞東榮不吭聲，陳茹一口郁氣堵在喉嚨。
誰說舒露不能去？
只要考得起，隨便去！
只要聞紅艷和舒國兵兩口子能自己出錢供，就是送舒露去國外讀書，陳茹都沒意見！
舒露放下碗，搶在陳茹發火前開口：“媽，你問這個干嘛，我們家又沒錢，在哪里讀書都一樣，聞凱哥不就是在本地讀書嘛，照樣考上了一本大學。”
聞紅艷嘟囔，“那肯定不一樣，不然你二舅和二舅媽為啥要把你表姐送去蓉城？咱們家條件不好，你要是再沒出息，那豈不是一輩子被人踩在腳下。”
誰被誰踩在腳下？
這話含沙射影的，連聞櫻大伯娘朱美群聽了都不爽。
本來就因為聞凱要復讀的事而煩心，聞紅艷這樣一說，朱美群難免多想：是不是當初砸鍋賣鐵送兒子去蓉城上高中，兒子今年是不是就不用復讀了。
聞櫻看看舒露母女，再看看自己親媽。
聞櫻又不傻，比起表妹和姑姑，還是她媽更親些，她和她媽是內部矛盾，和這些親戚卻隔了一層。上輩子聞櫻的確很遲鈍，不知道陳茹在婆家如此艱難，她爸簡直就是網上人人喊打的“鳳凰男”，有優點，缺點也不少。
錢不錢的聞櫻不在乎，這種時候，她爸就不應該沉默，讓她媽單打獨斗。
說句不好聽，姑姑聞紅艷干的事就是軟飯硬吃，既指望著哥嫂的資助，又要讓嫂子不痛快。
聞櫻心里還有點不平衡。
她這個親閨女，指望著父母出錢供吃供喝的時候，都不敢和父母唱反調，還要經濟獨立了才能爭取自由，至今還在夜市擺攤賣小龍蝦賺錢，姑姑聞紅艷是不是太爽了，錢要拿，還不用聽話……嘖嘖！
聞櫻放下筷子，“姑，蓉城的高中那么多，只要露露成績夠好，學校的大門都敞開著，您也不用擔心供不起露露讀書，露露還有一年才初中畢業，您和姑父從現在開始攢錢，一年后正好能用上。”
蓉城的學費和生活費的確要比小地方貴。
但如果夫妻倆都在上班，沒有其他負擔，要供一個孩子在蓉城讀書不是不行，聞紅艷和舒國兵兩口子就屬于沒什么負擔的，聞奶奶一直都是三個兒子在供，沒叫聞紅艷出力。
至于舒家老人，至今仍在鄉下住，舒國兵和聞紅艷兩口子和舒家其他兒女共同贍養，舒國兵一年只用出點糧食和菜油。
可惜舒國兵不爭氣，家里只有聞紅艷在掙錢，舒露要去蓉城讀書的確負擔不起。
聞櫻只是實話實話，可這實話就戳了聞紅艷的肺管子，聞紅艷覺得聞櫻在指桑罵槐，當著大伙兒的面就抹起了眼淚。
聞紅艷的哭是只打雷不下雨，說聞櫻瞧不起聞家這邊的親戚，向著小姨和姨父，讓聞櫻小小年紀，不要學一身嫌貧愛富的毛病。
“要不是姓鄧的作怪，你姑爹會是現在這樣子？他心里苦，只有喝酒解悶，現在連小輩都能指著他鼻子嫌他沒出息，以后你們再聚會，也別叫我們一家人了！”
聞大伯是今天的東道主，聽不得這話：“你胡說啥，聞櫻哪句話說錯了？男子漢有手有腳的不出去掙錢，每天在家喝喝喝，早晚要把身體喝出毛病……”
聞紅艷是假哭，舒露低下頭掉眼淚，是真哭，覺得傷了自尊。
聞大伯見外甥女哭了，也不好把話說得更難聽，聞家人對舒露都挺憐惜，覺得她攤上一對不靠譜的爹媽很可憐。
舒露哭了，聞東榮這時候不得不開口，“聞櫻，給你姑道歉，大人說話輪不到你發言。”
陳茹沒想到聞櫻會幫她說話，以往這樣的情況，聞櫻都呆呆愣愣的，好像完全察覺不到一個大家庭里暗藏的刀光劍影。
這次居然曉得幫自己……難道和蓉城那些富二代當朋友，把聞櫻教聰明了？
陳茹點點頭，“對，向你姑道歉，小孩子嘴上沒個把門，有些話是你該說的嗎？”
聞櫻差點笑噴了。
“姑，對不起，我錯了，是我不懂事，不理解姑爹的郁郁不得志，他還是留在家里喝酒嘛，至于露露……我相信露露這么聰明，去不去蓉城都不影響露露有出息，反而是像我這種笨鳥更依賴外部環境，全靠好學校和好老師推著我往前走，有時候我真羨慕露露。”
舒露和聞紅艷都被聞櫻給說愣了。
道歉是道歉，聽著咋這么不對勁？
啥叫留在家里喝酒呀！
又羨慕舒露什么，出不起學費么？
聞紅艷要說話，聞凱家的大門被推開，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舒國兵提著個酒瓶子，滿面紅光，歪歪倒倒進來，嘀咕了一句大家居然沒等他就動筷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壓抑不住興奮，故意壓低了聲音：
“你們有沒有聽說，姓鄧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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