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別墅。
華龍轎車剛剛停穩，高啟強就趕忙開門下車。
“張伯，我送完孩子去菜市場，看到今天的海鮮特別好，就買了不少過來。”
穿著名貴襯衫西褲的高啟強，也不怕弄臟衣服，親自從后備箱端出一個白色泡沫箱子。
“你真是有心了，快，去接一下。”
管家張伯，連忙招手讓保鏢去幫忙。
“端去廚房，我馬上過來收拾，燉一鍋滋補湯。”
高啟強笑吟吟的說了一聲后，挽起襯衫袖子。
順勢瞟了一眼花園旁邊的車庫，發現少了一輛車。
“我聽說徐少回來了，不會一大早就出門了吧？”
張伯也沒把高啟強當外人，點點頭道：
“是啊，剛和小琴小鳳去了公司，你要是早來幾分鐘，肯定能遇上。”
高啟強心里雖然有些失落，但卻并沒有表露出來。
“徐少可真是工作狂呀！”
“我聽說他凌晨才飛回京海，沒想到這么早就去上班了。”
張伯笑呵呵的說道：“事情太多，都快忙不過來了。”
“再忙也得注意休息呀！”
高啟強走出幾步后，蹙眉問道：
“那這么說，徐少中午不會回來吃午飯啦？”
張伯搖頭一笑。
“只要是去公司上班，徐少從來不會回家吃午飯。”
“不過，你可以把湯給他煲好后送去公司，不喝ad鈣奶后，徐少最喜歡喝海鮮湯了！”
張伯這番話，真是讓高啟強獲益匪淺。
一下就了解到了不少信息。
“謝謝張伯。”
“哎對了，我聽說你兒子快留學回國了。”
“要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你隨時招呼一聲。”
張伯在徐家當了很多年的管家。
可以說是看著徐雷長大的。
與徐雷關系如此親近之人，高啟強當然要想方設法的巴結討好。
而討好的方式，當然不可能是收買送禮。
張伯在徐家，包吃包住工資高福利好。
如果出錢收買他，或者贈送很名貴的禮物，反而容易被誤會。
相比之下。
還不如投其所好，為他引以為傲的寶貝兒子，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不管成與不成，張伯都會記自己一個人情，覺得自己人不錯。
“感謝高董掛念，徐少已經給他安排好了工作。”
“徐少安排的，那肯定是很不錯的。”
高啟強笑呵呵的走向廚房。
在外人眼里。
他高啟強是惹不起的京海地下大佬，是有錢有勢的地產大亨。
但到了徐家……
他高啟強就像廚師、保姆似的。
完全沒有地下大佬的霸氣、地產大亨的壕氣。
看著高啟強熟門熟路的，在廚房里忙活。
收拾海鮮，那叫一個手法熟練。
“高董，你慢慢忙，我帶人去清理排洪溝，準備防臺風了。”
“好嘞，你去吧！”
張伯轉身走出了兩步后，又扭頭好心提醒道：
“你煲好湯后，就去叫徐總起床嘗嘗吧！”
聽到這話，高啟強暗暗竊喜。
徐少雖然不在家，但徐總在也行啊！
“好的好的，我再給他準備一些早飯。”
“行啊，那你慢慢忙吧！”
張伯微微一笑，扭身離去。
老話說得好。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高啟強明明是一個特別有頭有臉的人。
為什么還要屈尊降貴的，經常來徐家當廚師傭人？
如今一大早，買來海鮮要煲湯給徐少喝。
敢說不是有事相求嗎？
張伯從客廳出來后，立馬招手叫來一個徐家保鏢。
“趕緊打聽一下，這兩天京海出了什么事。”
“尤其是高啟強和他的強盛集團，到底出什么事了。”
吩咐完后，張伯又拿出手機。
給高小鳳發了一條消息。
告訴她高啟強來了，要給徐少煲海鮮湯送去公司。
急性子的高小鳳，當然第一時間就將手機遞給徐雷。
徐雷原本正聽取各部門的工作匯報。
最近飛宇電子科技非常忙。
除了各種電子科技產品的生產銷售之外，還連續簽了很多大單。
既要給南寒的叁星集團供貨，還要協助軍工企業，給沙伊特和伊蘭克提供不少武器裝備。
沙伊特馬上就要掀起大規模基建浪潮，飛宇電子科技要力挺華偉通信，拿下通信工程總包項目。
除此之外。
公司還有不少研發任務正在進行。
工作任務過于繁多，但人手卻始終不足。
各部門都面臨嚴重缺人的狀況。
徐雷正頭疼如何解決之時。
看到張伯發給高小鳳的消息，心里頓時有些不爽。
“這個高啟強，肯定又攤上什么大事了。”
之前每次高啟強突然獻殷勤，刷存在感，都是因為有事相求。
如今這一次。
徐雷覺得也不會例外。
雖然還不知道他是要求幫什么忙。
但高啟強這一次又一次的雷同做法，都把徐雷搞得有點厭煩了。
不由自主的想起另一個人，祁同偉！
為了升官被重用。
趙立春帶家人回鄉祭祖，原本負責安全保衛工作的祁同偉，卻能一頭撲在墳前哭嚎不已。
如果劇情走向沒有改變，祁同偉變成了祁廳之后還想升副省，會做出更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他會不辭辛苦的，跑到陳巖石小院子里，幫忙除草鋤地，忙得不亦樂乎之時，被漢東書紀沙瑞金給看見。
因此。
獻殷勤這種事。
不是高啟強一人會做，很多人都會這么做。
想方設法的巴結討好重要人物，以便于謀取好處。
所以給自己煲海鮮湯滋補一下算什么？
就算是自己去釣魚，沒有魚咬勾。
他高啟強肯定愿意潛水，把魚兒掛勾上。
只不過……
很多人喜歡這種被捧在手心，奴顏牌膝各種討好的感覺。
但徐雷卻并不是很喜歡，總覺得怪怪的。
可高啟強都已經到家里了，估計都已經開始煲湯了。
難道還能把他趕出去？
“你讓老默打聽一下，最近高啟強出了什么事。”
徐雷湊到高小鳳耳畔，小聲吩咐了一句。
高小鳳立馬起身離開會議室。
徐雷回過頭，繼續和各部門負責人討論問題。
之前一直忙著為國出力，東奔西跑沒少忙碌。
如今公司堆了不少事情，必須得親自上手好好解決才行。
……
徐家別墅內。
張伯打聽到了情況后，立馬匆匆上樓。
高啟強還在廚房內煲湯，而被叫醒的徐江，很快便明白了所有情況。
摸了摸下巴，徐江咂了咂嘴。
“高啟強這個老大，到底是怎么當的？”
“居然連最重要的心腹唐小龍都管不好！”
徐江吐槽之余，斜瞥了一眼張伯。
“小雷跟我說過，他這一次之所以要提前回國，是因為公司堆了太多事要做。”
“我估計他最近一兩個月，都會特別特別忙，江湖上的破事爛事，少讓他操心。”
張伯尷尬一笑。
“那待會兒不讓他去給徐少送湯嗎？”
“送，哪有煲好了湯卻不送的道理？但這種事，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說到這兒，徐江掀開被子下床。
“算了，我親自下樓去給跟他說吧！”
裹上睡袍，徐江慢慢悠悠的下樓。
來到廚房，看到高啟強正在剁海魚。
“高啟強，你今天不忙嗎？居然有空來這兒煲湯。”
徐江似笑非笑的，靠著房門問道。
高啟強愣了一下后，急忙轉身。
“集團沒什么事，我今天送完孩子后路過菜市場，看到這些海鮮很不錯……”
說話之時，高啟強依舊一臉招牌式的憨笑，
但徐江才不管他說什么，反正都是瞎編的。
“原來是這樣啊！”
徐江背負著雙手，慢慢走進廚房。
隨意的看了看食材后，略略點頭。
“嗯，確實品相都不錯。”
“食材好，燉出來的湯才好喝有營養。”
高啟強笑瞇瞇的，接著收拾食材。
徐江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
“昨晚我陪老默的女兒黃瑤看電視，正好看到電視臺在重播水滸傳。”
“黃瑤問我，為什么宋江看起來那么老實木訥，看起來呆呆的，一點兒都不聰明的樣子，卻是梁山好漢們敬重的大哥！”
“這個問題，還真把我難住了，高啟強，你不是閑著沒事就經常看書嗎？你覺得像宋江這種看著特別迂腐的老實人，怎么就當老大了呢？”
高啟強眉頭微蹙。
他當然知道，徐江不是一個愛多話的人。
突然這么問，肯定是別有深意。
“呃……我覺得迂腐木訥，不過是表象而已。”
“古往今來，很多大人物，都是看著很迂腐老實的樣子，但實際上呢？”
“他們上位靠的可不是迂腐木訥、老實本分，實際上是賞罰分明、殺伐果斷。”
徐江淡淡一笑。
“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不過我認為，當老大和當小弟，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
“當小弟的，肯定是個人利益優先，投奔大哥的目的，就是為了有人罩著，可以背靠大樹好乘涼。”
“但當老大的，則要考慮到整個團隊的利益，如果不迂腐木訥一點，小弟闖了禍就要老大出來扛，老大扛得過來嗎？”
“如果每次小弟出了事、闖了禍，都要老大出面處理擦屁股，小弟們一點兒成長都沒有，那么遲早整個團隊，會被小弟們埋葬！”
徐江語氣不急不緩，說得輕描淡寫。
而且作為江湖草莽，混了很多年的江湖。
徐江一向都是大大咧咧、作風粗獷。
難得如此文縐縐的說出一長段話，自然讓高啟強格外驚訝。
身形一滯，高啟強像是被點穴了似的，當場愣住。
‘小弟闖了禍就要老大出來扛，老大扛得過來嗎？’
徐江這句話，不斷的在高啟強腦海中重復。
很顯然。
徐江這是在提醒自己。
不能小弟出了事，自己就非得要忙前忙后的擦屁股。
自己是當老大，不是當老媽。
剛才自己不都說了嗎？
宋江之所以能當一群好漢的老大。
靠的不是迂腐木訥，而是殺伐果斷、賞罰分明。
老大不一定需要能打，但一定要懂得管理。
就像凌晨在舊廠街發生的事情。
唐小龍為什么會被李宏偉打成重傷？
跟自己有一毛錢關系嗎？
顯然沒有。
自己早就跟他說過。
最近風聲吃緊，掃黑除惡力度空前。
那些見不得光的生意，就算再賺錢，該關就得關。
唐小龍自己非不信，非得要去宴請曹闖，想讓曹闖幫忙。
這個忙，是曹闖能幫的嗎？
頂風作案，是嫌命長嗎？
唐小龍自己做事不動腦子，受挫之后還喝悶酒。
喝多了來到舊廠街，腦子欠抽的調侃奚落李宏偉。
真以為有點臭錢、有點勢力，就高人一等？
就可以隨便欺凌侮辱別人？
遇到了脾氣好的，忍耐心強的，別人逢場作戲一下，事情就過去了。
但遇到了‘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李宏偉。
唐小龍能不陰溝里翻船嗎？
哪怕他被打死了，也是咎由自取。
自己為什么要為了他的事，忙前忙后？
丟人現眼的，又不是自己。
自己作為強盛集團的老板，作為一幫人的老大。
顯然要更加注重整個團隊的利益。
自己應該賞罰分明，而不是婦人之仁。
自己應該殺伐果斷，而不是優柔寡斷。
唐小龍自己作死，死了也活該。
只要不會禍害到整個強盛集團。
怕他李響干什么呢？
讓他立案讓他查，他能查出個啥？
“你說得對，當老大確實要有老大的樣子。”
高啟強微微一笑后，繼續處理食材。
徐江語氣悠長的說道：
“出來混，站在什么立場，就要有什么樣的性格。”
“小弟只需要忠心耿耿、聽命辦事就行，而大哥就要有大哥的氣度！”
“就像西游記中，人們只看到唐僧德宅心仁厚，動不動就阿彌陀佛。”
“卻沒想過孫悟空他們一路上遇到的妖魔鬼怪，除了那些關系戶，都被殺光滅了個干凈。”
“紅樓夢里的賈政看起來迂腐木訥、德高望重，但薛蟠為代表的賈府一幫人，卻說要讓誰消失就消失，當街殺人也毫無顧忌。”
“所以當老大的，不需要什么事情都親自下場，即便非得要采取行動，安排小弟做就行了，老大躲在幕后等最后的談判調和就行了。”
作為過來人的徐江，當然太清楚怎么當好一個老大。
他都成京海地下大佬之一，和白江波斗得有聲有色之時。
高啟強呢？
他還在舊廠街賣魚，為了養活自己和弟弟妹妹，掙扎在社會底層。
因此。
徐江這些過來人的經驗，對高啟強來說自然是無比重要。
默默轉過身，高啟強朝徐江微微欠身。
“感謝徐總教誨，聽君一席話，真是勝讀十年書！”
徐江淡淡一笑。
“我哪兒有什么教誨？不過是隨便瞎說幾句。”
“你好好煲湯吧，煲好了就給小雷送去。”
“他最近會特別忙，喝點湯正好補補。”
拍拍高啟強肩膀后，徐江轉身離去。
“好的徐總，我記住了。”
高啟強點頭哈腰，笑容憨厚的目送徐江離去。
轉過身，看著菜板上的菜刀和海鮮。
仔細回想徐江說的話，可謂是字字珠璣、直戳要害。
哪有像自己這么當老大的？
唐小龍自己惹出事，就讓他自作自受唄！
自己是當老大，不是當老媽。
什么事都要管，什么面子都要爭。
管得過來嗎？爭得贏嗎?
自己的核心任務，是確保強盛集團安穩有序的蓬勃發展。
其他任何人、任何事，只要不影響到集團，都無關緊要。
面子算什么東西？
能值幾個錢？
而且唐小龍這種性格，不吃個大虧，遲早都會出事。
這一次還好是被李宏偉給打了。
要是他恃強凌弱，把李宏偉給打了，那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想到這兒，高啟強不由長長的嘆息一聲。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和徐總相比，我還是太年輕，太菜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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