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錦榮鄭重表態。
雖然他并不知道，為什么要出動保安科，保護內地一個企業家。
也不知道京海飛宇電子科技的老板徐雷，為什么要來香江。
反正命令就是命令，服從便是。
聆聽上司幾句忠告后，楊錦榮掛斷電話。
回到黃志誠跟前，接過簽好字的文件。
“看你這么精神萎靡的樣子，昨晚熬了一宿？”
“是啊！原本以為能釣到大魚，誰知道他媽竹籃打水一場空！”
黃志誠嘆息搖頭，轉身便要走。
“等一下！”
楊錦榮將文件交給下屬后，給黃志誠遞了個眼色。
兩人進了會議室。
關上門，拉上遮光簾，楊錦榮直接開門見山。
“這么大的一場行動，居然失敗了，有想過原因嗎？”
黃志誠呵呵一笑。
“除了有內鬼，還能有啥原因？”
來到椅子旁坐下，黃志誠自顧自的點煙抽上。
他知道在警校就品學兼優，來到警局后又格外優異的楊錦榮，隨時都文質彬彬如同紳士，是不抽煙不喝酒的。
“有懷疑對象嗎？要不要我們保安科，幫你查一查？”
楊錦榮微笑問道。
黃志誠果斷搖頭。
“暫時不要。”
“兄弟們最近這么辛苦，還是暫時不要搞事兒了。”
“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你是知道的！”
楊錦榮略略點頭。
轉身即將出門前，忽然停下腳步。
“對了，我剛才來的時候，看到不少情報科的同事。”
“那個劉建明，你熟嗎？”
黃志誠蹙眉道：“有過幾次成功合作，他專業素質過硬，能力很強。”
楊錦榮笑道：“我聽說過他，入職沒多少年，就破獲了不少案子，簡直堪稱神探了。”
話鋒一轉，楊錦榮笑道：
“對了，我聽說警民關系事務科，昨晚接到了好幾起投訴。”
“我對投訴內容分析了一下，發現他們昨晚在你們行動地點附近，反映幾乎在同一個時間，收到了同一條短信。”
“短信內容就一句話，有內鬼，終止交易！你說誰會這么無聊，同時給這么多人發如此詭異的一條短信？”
聽到這話，黃志誠猛然起身。
他瞬間明白。
為什么就在要人贓并獲，抓住傻強的時候。
韓琛一個電話，就讓他把貨扔進了海里。
而且在那個時候，重案組的同事已經準備破門抓人了。
為什么會這么巧？
為什么會有很多人收到短信？
誰又有這樣的能耐，在極短的時間內，給很多人發去同樣內容的短信？
如此大范圍的覆蓋，很明顯就是怕韓琛和他的人，收不到消息。
這樣的舉動十分冒險。
但好處就是避免了韓琛人贓并獲，整個犯罪團伙徹底覆滅。
冒著身份暴露的風險，如此膽大包天的給韓琛通風報信……
足以可見，這個內鬼和韓琛的關系十分緊密。
那么……
會是情報科的劉建明嗎？
作為老警員，黃志誠心里雖然懷疑，但肯定不會喜怒形于色。
“這事確實挺蹊蹺，回頭我好好查一查，謝了。”
“咱們之間，用不著客氣，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去交接白江波了。”
“行，抓了一個內地通緝犯，咱們昨晚也算沒白干。”
“當然，回頭內地發來表彰，別忘了請客。”
“行啊！”
兩人有說有笑走出會議室。
不一會兒。
楊錦榮便帶人，將白江波押送回了保安科。
例行公事的進行簡單審訊后，楊錦榮發現白江波挺有意思。
有問必答，積極配合。
要是所有嫌疑犯，都像他這樣，警方工作都能省時省力不少。
“給他點一支煙，提提神！”
“謝謝。”
一宿沒睡的白江波，雙手被銬在鋁合金的桌子上動彈不得。
低頭用嘴叼上煙，白江波美美的抽上一口。
楊錦榮放下筆，姿態放松的倚靠椅背，笑問道：
“昨晚你為什么不逃呢？”
白江波笑問道：“怎么逃？”
楊錦榮拿出一張照片。
“從收到‘有內鬼終止交易’的短信開始，到警方破門而入，中間至少有十幾秒時間。”
“在這看似短短的十幾秒內，韓琛可以打電話給迪路，而你也其實有足夠的時間跳窗逃跑。”
白江波搖了搖頭，自嘲笑道：
“警方都能把樓梯門堵了，又怎么可能會想不到在樓下設防？”
“再說了，人到中年，臃腫發福，就我這笨手笨腳的，跳窗那不找死嗎？”
楊錦榮笑道：“我猜還有一個原因吧！你和韓琛的交易失敗，沒有人贓并獲，不能定你的罪。”
“所以你在香江這邊，只是涉嫌偷渡入境，并沒有其他罪名，因而你干脆紋絲不動，束手就擒。”
白江波笑而不語。
他當然不會說，自己早就不想跟昆桑混了。
他不想當毒販，過朝不保夕，隨時提心吊膽的日子。
以前想脫離昆桑，卻沒有好的理由。
如今自己被通緝，還替他做生意，因為客戶出問題導致自己被抓了。
他能說自己不講義氣嗎？
他還能揪著自己不放，繼續給他賣命干活嗎？
所以……
白江波不跑，完全是因為他很想被抓。
很想趕緊被引渡回京海。
話盡于此。
楊錦榮也不想多問了。
“行了，我沒什么好問的了，一會兒吃點東西，好好休息一下，我們會送你去機場。”
“好嘞，謝謝。”
白江波微笑點頭致意。
趴桌上睡了一覺，吃過一份還挺豐盛的豬腳飯后，白江波便被帶下樓。
上車出發去機場，這一路心情都很不錯。
直到走特殊通道，進了機場停機坪。
來到了一架大型噴氣式貨機面前。
看到徐雷和李響有說有笑的走下飛機……
“徐……徐少！！”
白江波大驚失色。
什么情況？
李響是京海市刑偵支隊，他來接自己當然沒問題。
但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讓徐雷來引渡自己？
看到一臉驚訝的白江波，徐雷笑道：
“你這么驚訝干什么？你該不會以為我也是來接你的吧？”
“我是來香江出差，李隊長他們過來接你，剛好咱們公司有一趟貨運包機，所以就一起過來了。”
白江波恍然大悟。
“我就說嘛，就我這鳥樣，哪用得著你親自來接啊！”
徐雷目光有些驚疑的看向一旁的楊錦榮。
真沒想到，居然能遇到無間道里的角色人物。
作為警匪片中，難得的經典力作。
無間道系列的三部電影，都非常精彩。
徐雷在大學時，和室友們刷了好幾遍。
印象最深的片段。
當然是朝偉扮演的陳永仁，在天臺上約見德華扮演的劉建明。
陳永仁用槍頂住劉建明的后背。
劉建明說出了那句經典的臺詞——“我想做個好人”。
他被韓琛安插在警隊多年，立功無數、前程似錦。
特別想要洗白身份，一心當個好警察。
以至于一度陷入了魔怔，連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誰。
而陳永仁原本是個好警察，為了破獲以韓琛為首的犯罪集團。
隱藏身份，冒著隨時都有可能暴露的風險，當了很多年的臥底。
巨大的精神壓力，讓他長期失眠睡不好，一直盼著能恢復身份。
在這場勾心斗角，驚心動魄的警匪大戲中，劉建明和陳永仁自然活得都很痛苦。
仿佛置身于無間地獄，一直飽受痛苦折磨，永遠都沒有解脫的希望。
而楊錦榮……
西裝革履、文質彬彬。
看似斯斯文文，實則殺伐果斷。
他在警校最擅長寫報告，他也早就知道陳永仁在韓琛身邊當臥底。
他是無間道中的雙面人，可以一邊和韓琛交換情報，也可以一邊秉公執法清除內鬼。
而他的結局也是相當令人惋惜。
被劉建明一槍爆了頭，當場斃命。
而用槍頂住下顎，妄圖開槍自殺的劉建明，卻并沒有死。
只是傷了大腦，成了一個廢人。
不過……
如今才2001年。
韓琛肯定還是香江最大的犯罪頭目，而陳永仁還在他身邊當臥底。
劉建明估計還在情報科，白江波與韓琛的交易失敗，便是他泄露情報導致。
所以眼前的楊錦榮，依然還是一副玉樹臨風、斯文帥氣的樣子。
他可能知道警隊里有內鬼，但還并不確定是誰。
“您好徐總，我是香江警察總署保安科楊錦榮。”
“奉劉總處長的命令，來機場接您，護送前往酒店。”
楊錦榮微笑伸出右手，和徐雷禮節性的握了握手。
“你好，辛苦你們了。”
“徐總客氣了，您這邊請！”
徐雷笑問道：“我能和白江波，單獨聊幾句嗎？”
“當然可以。”
楊錦榮和李響，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不用給白江波遞眼色，他也知道往一旁走遠幾步。
看著白江波戴著手銬，居然還笑呵呵的，徐雷不由笑問道：
“你好像還挺高興？”
“終于可以不用給昆桑賣命了，我能不高興嗎？”
“你就不怕回到京海后，警方沒有證據辦你，但高啟強一定會收拾你？”
“無所謂，死在京海，也總比死在外面好吧？”
徐雷略略點頭。
“昨晚你是和韓琛交易的？”
“是啊！原本一切順利，沒想到快出門的時候，琛哥收到了一條短信，立馬打電話讓手下把貨扔海里，緊接著警方就破門而入。”
“什么短信？你看見了嗎？”
“有內鬼，終止交易。”
徐雷忍不住笑了。
尼瑪！
一聽這短信內容，就知道是劉建明的杰作。
刷過好幾次電影的徐雷，瞬間就能想象到昨晚發生的所有場景。
只是沒想到。
原本電影里，韓琛是和傣國佬交易。
如今卻因為變成了和白江波交易。
而且時間也提前了不少。
該不會是因為自己穿越，所導致的蝴蝶效應吧？
白江波外逃東南亞，成了大毒梟昆桑的手下。
進而替昆桑賣命，幫他沖鋒陷陣……
白江波都能奉命溜回京海，企圖打開市場。
那么他到香江，和這邊最大的毒販子韓琛交易，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他顯然做夢也想不到。
韓琛和黃志誠之間，互相都安插有內鬼和臥底。
昨晚這場交易，要是沒有劉建明及時的通風報信。
真要人贓并獲，白江波哪兒還能像現在這么輕松愜意。
“香江這邊的水，比京海還要深。”
“你沒被卷進來，也算是走運。”
“不過回到京海，你恐怕就沒這么走運了。”
白江波表情凝重的說道：
“沒關系，槍擊案雖然與我無關，但以前有些陳年舊案，我確實是難辭其咎。”
“我打算坦白從寬，主動進監獄服刑兩三年，既洗清了罪責，又讓高啟強拿我沒轍。”
“他高啟強就算再狠，再怎么痛恨我，也沒那個膽量，敢在監獄里對我下手吧？”
徐雷搖了搖頭。
“高啟強是不會，他可以把敵人化作朋友，當初把他欺負得夠嗆的唐小龍兄弟倆，他都能轉化為麾下得力干將。”
“所以只要你不對他構成實質性的威脅，他是不會拿你怎樣，但高啟盛卻不一樣了，他睚眥必報的性格，你可得小心。”
白江波張了張嘴。
想說點什么，卻又說不出口。
只想著高啟強，卻忘了他還有個狂妄自負的弟弟高啟盛。
特么的！
早知道昨晚就跑了啊！
而現在……
后悔有啥用？
徐雷抬步離去，李響和張彪立馬走了過來。
兩人一左一右，直接押解白江波，往航站樓走去。
白江波一步三回頭。
很想讓徐雷幫個忙，卻又不知道怎么開口。
自己何德何能，可以讓徐雷幫忙說情？
與高啟強兄弟倆的血海深仇，還不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當初要是和陳書婷離婚后，直接遠走高飛，而不是打擊報復發泄怒氣，又怎么可能會結怨？
如果沒有結怨，高啟盛又怎么可能會替他大哥大嫂出頭，帶人到上灣小漁村想要抓自己，結果反被打成重傷？
有因才有果。
從昔日的京海大佬之一，變成如今一個妄圖躲進監獄的囚犯。
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自己自作自受嗎？
讓徐雷幫忙？
怎么幫？憑什么幫？
他能跟自己聊幾句，提點一下，就已經相當不錯了。
所以……
白江波最終還是沒有喊出口。
默默被李響和張彪押著，邁著沉重的腳步離去。
他多想回到過去，重新做個好人。
可惜現在看來，已經沒機會了。
而這時候。
從京海飛來的大型噴氣式貨機，已經打開了艙門。
叉車迅速將一個個空運集裝箱卸下來。
里面裝的都是第一代飛宇MP3的半成品。
即將送到菲森特公司，在香江的代工廠進行進一步的加工。
之后便會搖身一變，成為菲森特MP3，從香江銷往西方發達國家。
當然。
這種商業操作，徐雷不會主動說，楊錦榮也不會問。
離開機場，警車一路呼嘯很快便駛抵了酒店。
剛下車，徐雷就覺得這酒店怎么如此眼熟？
皺眉仔細想了想。
這不就是黃志誠督察，被韓琛手下扔下樓，摔死的酒店門口嗎？
記得電影里，黃志誠秘密約見臥底陳永仁。
傻強打電話告訴陳永仁，琛哥派人要抓內鬼。
意識到不對勁的陳永仁，立馬和黃志誠分開。
陳永仁坐戶外施工纜車下樓，而黃志誠搭電梯，卻正好遇到了迪路等人。
電影里，當黃志誠從樓上被扔下來。
轟的一聲，重重砸癟了出租車。
剛下車走進大廳的陳永仁，驀然回首。
他從驚愕到驚慌，再到悲痛絕望的眼神，至今都讓徐雷記憶猶新。
而現在。
徐雷竟然看到一個疑似黃志誠的背影，消失在了電梯。
緊接著望向樓上，暗暗心驚。
“臥槽！不會這么巧，就是今天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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