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雅芝在兒媳婦面前，總是刻意逃避這個話題，她神色不自在的解釋，“他跟我共患過難，所以對我比較照顧。”
“患難見真情嘛。”
顧楠一臉八卦的低聲問她，“他是單身吧？”
陳雅芝點頭。“那你對你怎么個意思呀？”
顧楠一副過來人的姿態，老氣橫秋的開口，“要是對人家沒意思，咱可不能讓人家住家里啊，人家以后還要找對象呢。”
陳雅芝剛想說，如果他們不接受戴維住在這邊，可以讓他搬走。結果，她還沒來得及開口，顧楠眼眸狡黠一笑，提議，“要不，您考慮考慮他？”
“我.........”陳雅芝畢竟是長輩，跟兒媳婦聊這個話題，總覺得有點奇怪，也小心翼翼的，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思。但她旋即想到上次顧楠在面對顧嵐跟顧正安的事上，那么成熟開明，有著不符合她這個年齡的通透，她又沒那么別扭了。"媽，您看你倆這關系，不知情的人一看你們就是一對，可您突然跟人解釋說，你們不是一對，別人會怎么想啊？"她看著陳雅芝問，“你喜歡他嗎？”
陳雅芝被兒媳婦問這種小年輕的問題，老臉燒得慌。她喜歡戴維嗎？她或許早已不知道喜歡為何物。戴維對她而言，是親人，是愛人，更是最親密的戰友。他們的關系，早已超越了一切單一的感情。但是，她這樣一副病怏怏的身體，實在不想拖累他。因此，一直希望戴維能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尤其是現在找到了兒子，她更不想讓孩子們對她有看法。年輕的時候都沒再婚，現在都快抱孫子了，再婚像話嘛？顧楠見陳雅芝沉默，笑著說道，“不說話就是喜歡對不？”
“我這身體.......”陳雅芝滿臉疑慮。顧楠拍了拍胸脯，"身體會好起來的，有我在，您放心，我一定讓您長命百歲。"戴維再次進來的時候，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心情明顯很愉悅的樣子。戴維看顧楠的眼神，也帶著贊賞。他一進來，顧楠也是識趣的沒再多言，陳雅芝趕緊轉移了話題，“你爸去濱城了嗎？有沒有來電話？”
顧楠搖頭，“沒有。”
她朝陳雅芝問，“我小姑給您打電話了嗎？我爸有沒有找到她啊？”
陳雅芝回道，“也沒有。”
剛說著，顧楠的電話響了。顧楠以為是顧正安，趕緊接了起來。結果是老家打來的。是許玉琴的聲音。“楠楠，你們服裝廠放假了是不？”
顧楠看了眼陳雅芝，站起了身，往外走了兩步，回道，“許姨，我們是放假了。”
“昨晚你爺爺給村里打電話，說今天曉玥回老家，讓我們去火車站接她，結果我跟你爸在火車站等到現在也沒人見啊，她是不是還在蘭城？”
許玉琴語氣焦急。顧楠聽聞她的話，也是驚了，“你說啥？陸曉玥沒回家？”
“她早上就走了啊，堅決不讓我們送，她沒回家那去哪了？”
顧楠的心里咯噔一下。事出反常必有妖，那死丫頭堅決不讓送，肯定有事。電話那頭的許玉琴已經哭上了，“我的天吶，她一個人能去哪？是不是走丟了？”
陸勝民接上了電話。他朝顧楠確認，“楠楠，你確定曉玥坐上車了嗎？你給打聽打聽，她是不是還在蘭城。”
“哦，好。”
顧楠掛掉電話，面色緊皺。陳雅芝走過來，關切問，“楠楠，怎么了？”
顧楠遲疑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實情，“陸皓的妹妹今天早上坐車回老家，結果到現在還沒到家。”
“是不是沒趕上早上的車，坐下一趟了？”
顧楠搖搖頭，“一天就一趟車。”
陳雅芝面色也凝重了起來。她不知道陸皓是怎樣的人，如果她的女兒在蘭城丟了，她會不會抱怨到顧楠和陸皓頭上？顧楠也很心累，無比后悔把那死丫頭從農村帶出來。這是狗改不了吃屎。前世被她那個表姐帶去南方打工被男的騙，這一世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都能偷偷跟男人跑了。真是讓人無語至極。她在心底嘆了口氣，朝陳雅芝說道，“媽，我先走了，我去廠里看看人在不在。”
“去吧，路上小心點。”
顧楠朝戴維打了招呼，一溜煙跑了。陳雅芝剛才其實也聽到電話那頭的男聲。她知道那應該是陸勝民的聲音。這么多年過去了，曾經以為離不開的人，曾經日思夜想的人，現在聽到他的聲音，也就那樣，沒什么感覺。她能想象的到，他跟自己現在的妻子在火車站翹首以盼等待女兒的神情，也能想象到女兒不見了他跟妻子焦急的神態。所有的一切，都跟她沒關系。這么多年，陸勝民的一切都跟她沒有任何關系了。只有身邊的這個男人，從二十多年前一條船把他們帶到Y國，他們的命運就被捆綁在一起，一起哭一起笑，一起為生計掙扎。一起奮斗到現在。陳雅芝在這一刻，突然釋懷了。她轉身，就看到戴維站在她后面，雙手插在西裝褲兜里，愜意慵懶的望著她。陳雅芝走過去，握上了他的手，眼眸柔和餓看著他，開口，“這些年，謝謝你。”
“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現在。”
戴維反握住了她的手，沖她溫潤一笑，“我也一樣，沒有你，我恐怕也不會活到現在，我們早已是共同體。”
“楠楠說我的身體能好，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丫頭哄騙我的。”
如果身體真能好起來，她想給自己一個機會。戴維扶著她坐到爐子旁取暖，“不管能不能好，我都在。”
他剛要松開陳雅芝的手，陳雅芝卻抓住了他，目光真切的望著他，開口，“那我們給彼此一個名分吧，在小輩面前，總得有個名頭。”
剛才顧楠說的話有道理，在外人看來，他們倆就是一對，結果人家一問，他們卻否定了那種關系，讓別人怎么看他們？不知情的人，以為她給自己找了個男秘。她一把年紀，總得為兒子和兒媳婦的名聲著想。戴維聽聞陳雅芝終于要給他名分，他臉上升起一抹欣喜的笑意，將她輕攬進懷里，“我等你這句話，等了很久了。”
顧楠坐車到服裝廠時，廠門緊鎖，傳達室的門還開著，陸老爺子跟倉庫老李在看電視喝茶。她怕陸老爺子擔心，盡量沒讓自己表現的過于急躁，“爺爺，廠里工人都走光了嗎？”
“走了，都走了，就剩我跟你老李叔了，其他幾個領導也是剛走。”
陸老爺子以為顧楠又是來接他回家的，他說道，“我在這挺好的，跟老李聊聊天，喝喝茶，爐子還暖和，比家人舒服多了。”
老李單身，家在郊區，過年也不打算回去，陸老爺子怕他回了家，老李一個人孤獨。顧楠問，“爺爺，曉玥早上走了嗎？幾點走的？”
陸老爺子回道，“走了啊，七點天還沒徹底亮，她就走了，我要送她，死活不讓啊，我就讓她自己一個人走了。”
“往哪走了？”
顧楠越發感覺到陸曉玥是故意隱瞞他們，去了別的地方。陸老爺子指了下左手邊的岔路口，“就從這過去，說是去坐公交車。”
顧楠又打聽，“拿的東西多嗎？”
“拿了個行李包。”
陸老爺子聽聞顧楠的話，以為顧楠丟了啥東西，被陸曉玥拿走了。他疑惑的問，“楠楠，怎么了這是？”
顧楠面色凝重的開口，“我許姨打來電話說，他們在車站沒等到曉玥。”
“那是不是坐汽車去了？”
陸老爺子猜測。顧楠搖頭，“坐汽車應該11點就到家啊。”
“那丫頭去了哪？怎么沒回家呢？”
陸老爺子不放心，拿顧楠的大哥大又給村里小賣部打了電話，許玉琴都急瘋了，陸曉玥根本沒回家。陸老爺子也緊張了起來，“玉琴，你別著急，我們在這邊再打聽打聽。”
陸老爺子看著顧楠沉思，“那她能去哪？沒趕上車也應該聯系我們才對。”
這會天已經快黑，顧楠打算先回家告訴陸皓再說。陸老爺子讓老李在傳達室住著，自己跟顧楠回了家。上樓時，自家門還鎖著，陸皓這個點還沒回來，江志剛在王翠萍家等待顧楠。看到顧楠神色匆匆，王翠萍急忙問，“楠楠，咋了？”
“陸曉玥不見了，她根本沒回老家。”
“沒回老家？”
王翠萍跟江志剛也是很震驚。顧楠朝王翠萍打聽，“她在廠里跟誰關系最好？”
王翠萍沉思了幾秒，回道，“在車間時，她跟誰都一般，在宿舍，應該跟那個小花不錯。”
“小花？”
顧楠趕緊從包里拿出電話薄，在電話薄里翻了一圈，找到了小花的傳呼機號。小花是縫紉部的二班長，所以顧楠是有她聯系方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