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嵐問到了顧正安，顧老爺子的神色微凝。他家老婆子說過，當年正安恐怕不是一廂情愿，現在想來有很多蛛絲馬跡可以證明兩個孩子之間很不正常。顧嵐在顧正安結婚后，隨意的嫁人，后來因為不能生育的問題，對方跟她離婚，當時她火速出國也許是為了不打擾到顧正安的生活。顧老太太記得，在顧嵐離婚回娘家的那段時間，孫婉茹每天在家鬧騰，含沙射影的辱罵，他們只以為是孫婉茹這個當嫂子的容不下顧嵐。現在想來，那時候他們當家長的太失職了，什么都沒發現。顧老爺子雖然臉色不善，但顧嵐遠在異國他鄉，他還是沒表示出任何不悅，說道，“他現在挺好的，離婚了，和楠楠兩個人忙活服裝廠，聽說最近廠里的效益不錯。”
“挺好。”
顧嵐的語氣是聽不出的情緒。顧老爺子試探著詢問，“小嵐，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的個人問題.......”顧嵐打斷了他，“爸，我現在當老板呢，沒時間談個人問題，我也沒什么興趣。”
“你呀，掙再多的錢，有什么用啊，老了也應該有個伴。”
兒子離了婚，至少有個女兒，顧嵐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當老板又怎樣，回到家照樣冰鍋冷灶。顧老爺子很希望顧嵐能在外面找個伴，如此一來，他那傻兒子，也就死心了。顧嵐最終還是逃避了這個問題，“爸，不說這些了，我要上班了，你們吃飯吧，您和我媽保重身體，向我大哥二哥，還有我的侄子侄女們問聲好。”
掛了電話，顧老爺子看著老太太哀嘆一聲。顧老太太同樣神色凝重。如今這樣的情況，他們真的是盼望顧嵐回來，又怕她回來。等顧家二老重新坐回餐桌，顧長安隨口問道，“爸，小嵐說什么？”
顧老爺子回道，“她說年底要回國。”
“真的？”
顧長安欣喜的問。妹妹要回國，對他們來講，是件大喜事。低頭吃飯的顧正安，筷子再次頓住。顧楠也很意外，沒想到那位姑姑年底會回國來。她的內心甚至升起了一抹希翼。顧老爺子點頭，“嗯，好像是要到國內來做生意。”
他說著，目光若有若無的瞟了眼顧正安，顧正安萬年不變的冷峻面容，跟平時一樣面無表情。讓人根本無法捉摸他的想法。也是，二十多年前，他們都未曾發現他的想法，現在更加不可能看出來。。顧老爺子心情復雜，不知此時該高興還是憂愁。聶老聽聞顧嵐在國外做生意，語氣滿是贊賞，“小嵐可真有本事，在外面生意做這么大。真是女中豪杰。”
顧老爺子打著哈哈，“是啊，她從小腦子就聰慧。”
要是以前，他肯定會在親家面前炫耀一番自己的女兒，可此時，他竟然潛意識里很不想跟外人聊到顧嵐，很怕別人不小心窺探到他們那所謂的禁忌之事。偏偏顧亞輝沒心沒肺，“我姑姑在外面有沒有給我們找個老外姑父？我聽說現在好多女的都流行嫁洋人。”
“沒有，找什么老外？”
聶玉華看了眼神色冷峻的顧正安，打斷了顧亞輝的話，“行了，吃飯，吃完飯我要帶若琳去咱們那邊看看。”
顧亞輝注意到他母親微妙的眼神，神色怪異。看他二叔干嘛？那個神經病二嬸說的話，還能是真的不成？顧亞輝打心底不愿相信孫婉茹的話，那個女的，整天瘋瘋癲癲，信口雌黃，腦子都不合適了。不過，若是真的，二叔對姑姑.......倆人不是親兄妹，其實如果真有那個意思，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前的社會風氣可能不允許，但是現在，人們的思想開放了，沒那么禁忌。正好現在二叔離婚了，姑姑也沒再找。顧亞輝意識到自己的思想跑偏，急忙斂回了思緒。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事。吃完飯，聶玉華朝聶老說道，“爸，您也去我們那邊坐坐吧，既然來了，就多住幾天。”
“不住了，我在其他地方住不習慣，我回去了。”
家里只有顧正安有車，聶老年紀大了，顧正安也是很禮貌的送聶老回家，順路送顧楠和陸皓。顧亞輝則是帶著陳若琳去了自己家去看看。顧楠能明顯感覺到她父親的情緒，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她想，或許是因為跟顧嵐姑姑要回國的消息有關。她父親，心底藏著的那份深沉的愛，這么多年，一定很痛苦吧。現在他從牢籠里解脫了出來，卻已經過了可以義無反顧去追求愛情的年齡。顧楠看著他剛毅的側顏，特別心疼這么不善言辭的中年大叔。前世，他離婚后出了國。是不是鼓起勇氣去找顧嵐，追求屬于他的幸福了？到家屬院外面停了車，顧楠朝顧正安說道，“爸，去家里坐會吧。”
“不了，你們上去休息吧，我回去了。”
顧正安等他們倆下了車，直接驅車離開。顧楠看著遠去的桑塔納，忍不住又嘆氣。陸皓摟著她的肩，關切的問，“怎么嘆氣了？”
顧楠看向他，征求陸皓的意見，“你說，我爸這個年紀，追求自己的第二春，應該不為過吧？”
追求第二春？陸皓愣了兩秒，反應過來，他錯愕的看著顧楠問，“你是說.......國外的那個姑姑？”
那次孫婉茹跑到顧家口無遮攔的爆出了顧正安藏在心底二十多年的秘密，陸皓當時自然也聽到了。他之前根本不拿孫婉茹的話當回事。直到今天吃飯時，顧嵐來電話后，顧正安刻意躲避的慌亂眼神，暴露了一切。“你覺得他們有可能嗎？”
顧楠期待的看向了陸皓，想聽聽他的意見。陸皓沉吟道，“這恐怕需要莫大的勇氣，還有常人無法承受的壓力。”
顧家二老會同意嗎？顧正安和那位顧嵐女士如今都是有頭有臉的生意人，他們如何拋開世俗的眼光？他們這個年紀，會為了愛情，選擇義無反顧嗎？人到他們這個年紀，人身上背負的太多，需要考慮的太多，不是光靠愛情就可以支撐。陸皓如此一說，顧楠也覺得困難重重，她擺了擺手，“算了，等人回來再說吧，咱們在這操什么心？”
倆人一進家屬院，遠遠的就聽到了雜吵的罵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