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亞輝聽奶奶吐槽說巴不得顧亞杰是別人家的孩子，他的心情突然就變得輕松起來。不愧是奶奶，這肯定是對別人家的孩子沒有心電感應，所以親不起來。當然，就算是親的，那種德性，也肯定是恨不得再重新塞回他媽媽的肚子里。“奶奶，有您這句話我，我就放心了。”
顧奶奶疑惑的看著他，“亞輝，你什么意思呀？”
顧亞輝笑笑，“奶奶，沒什么，反正您和我爺爺保重身體，別為那種人生氣，店鋪也不能給他，他要再來，就直接當一個屁給放了。”
“你這孩子。”
看到這么優秀又體貼的亞輝大孫子，床上躺著的顧老爺子，也感覺頭沒那么暈了。此時，讓老爺子血壓飆高的罪魁禍首，正坐在自己家里的沙發上磨孫婉茹，“媽，娜娜過一個月就畢業了，我已經承諾她了，給她開美容美發店，她的手藝可好了，你看我這頭發，都是她給我剪的。”
孫婉茹瞅著兒子那漢奸發型，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嘴上卻還是向著兒子，“明天咱們再去找找你爺爺，他不給你你就哭。”
孫婉茹有自己的算盤珠子。她當然不是真心愿意給什么娜娜開美發店。她怎么可能給一個來路不明的技校女孩開美發店？她想借此機會，把老爺子和老太太的旺鋪，給她兒子爭過來。總不能便宜了顧亞輝姐弟。孫婉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明明不缺吃穿，明明顧正安這兩年生意逐漸做大，他們母子的生活也過的很富足。可她就是沒安全感。她和顧正安的婚姻，就像汪洋中行駛的破船，搖搖欲墜。現在就靠她單方面的意志力撐著，指不定哪天船就翻了。顧正安恨她，討厭她，她都清楚。她唯一的指望就是兒子。看著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她能做的，就是爭。只有把顧家二老的家產都爭到兒子名下，她才安心。或者，她爭的不是家產，是存在感，是那一口氣。顧亞杰聽孫婉茹如此支持他，他咧嘴一笑，“媽，還是你最好。”
孫婉茹嘴上說著爭，眼神里卻一點光都沒有，有的只是無盡的落寞。她看著兒子，開口，“明天你陪我去看看你外婆。”
顧亞杰為難的開口，“可是我明天約了娜娜，要帶她出去玩。”
“你有完沒完？整天娜娜娜娜的，除了她，你的生活中就沒有其他人其他事了？”
孫婉茹被顧亞杰氣的，又開始揉著腦袋，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你能不能長點心，你要是再這么沒出息，你的公司都有可能成別人的了，你要氣死我啊。”
顧亞杰看到她頭疼病又犯了，嚇得趕緊改口，“媽，我陪你去看外婆。”
第二天早上，孫婉茹帶著顧亞杰去看望她母親。孫婉茹的母親今年七十高齡，跟兒子兒媳關系不太好，一個人獨居。這兩年，顧正安掙了錢，老太太的開銷都是孫婉茹管。這會，老太太正在掃院子，看到孫婉茹和顧亞杰進來，她放下掃帚，“你們怎么這么早過來了？”
顧亞杰一副被迫營業的表情，語氣懶懶，“外婆，我中午還有事，早點來看你。”
孫婉茹剛才在路上吹了風，一進院子，就按著腦袋。孫老婆子關切的問，“你頭還疼啊？”
“疼。”
孫老婆子領著他們進了屋。桌上供著佛像，香爐里的三炷香應該剛點著，正冒著煙。顧亞杰看到桌上的供品，拿起一個葡萄就塞進了嘴里。孫老婆子急的去拍他罪惡的爪子，“哎呀，你洗手了沒有啊？進來不知道燒香磕頭，就知道吃。”
她看顧亞杰的眼神，充滿了失望和嫌棄，還有些讓人看不懂的情緒。孫老婆子看著精神頭很差的女兒，問，“正安不在家？”
“不在。”
孫婉茹朝坐在那吃供品的顧亞杰吩咐，“你去幫你外婆把院子收拾一下。”
“媽，我穿的白衣服，弄臟了怎么辦？一會還要去跟娜娜約會呢。”
顧亞杰穿著白襯衣，白褲子，頭發也是油光滑亮。顧亞杰三句話兩句不離娜娜，孫婉茹想打死他的心都有，“混賬玩意，你要氣死我啊。”
“你說了來看外婆，你又沒說打掃，不然我就不穿這身了。”
顧亞杰根本使喚不動，百無聊賴的坐在椅子上打盹。孫老婆子看著顧亞杰那副德行，布滿皺紋的面容，一片悲哀之色。低聲哀嘆了一句阿彌陀佛。罪過啊。因果報應啊。顧亞杰坐著無聊，也不愿意掃院子，跑去外面溜達。屋里只剩下母女倆，孫老婆子看著女兒，打聽，“你跟正安最近怎么樣啊？”
“老樣子。”
如今提到顧正安，孫婉茹再也不像以前那樣興致勃勃，滿眼星星。孫老婆子看著女兒這副萎靡不振，行尸走肉的模樣，嘆氣，“如果實在過不下去，就離婚吧，你該放下了。”
孫婉茹聽聞她母親的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媽，你說什么呢？離婚？”
她情緒激動，面目猙獰，對著孫老婆子，憤怒開懟，“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媽，我年輕的時候，你可不是這么說的，那時候你多支持我啊，支持我嫁給正安，還給我出主意懷上兒子，媽，你現在怎么能拆散我們呢，你吃齋念佛的人，怎么能說這樣的話？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啊。”
女兒情緒還是如此極端失控，孫老婆子也不敢再多言，生怕她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來。她看著桌上的佛像，哀嘆，懺悔，“我要是知道你有了兒子，也抓不住正安的心，我當初絕對不會那么做。”
她悔啊。“誰說我沒有抓住正安的心？還不是因為那個狐貍精？他就是被那個女的蠱惑了，不然會對我這么冷漠？”
孫婉茹想到那些不美好的回憶，面部扭曲著，連呼吸都急促了。孫老婆子拉著她的手，柔聲規勸，“婉茹，實在不行就放手吧，跟我一起念佛好不好？”
孫婉茹一把甩開她母親的手，“媽，我死也不放手，顧正安這輩子只能娶我一個。”
就算不拉屎，她也要占著茅坑。孫老婆子看著女兒走火入魔一般，心痛的嘆氣，“都是我造的孽啊。”
這個傷心越聊孫婉茹情緒越激動。孫老婆子轉了話題，“你覺得亞杰這孩子怎么樣？學習有沒有好一點？”
孫婉茹語氣涼涼，“老樣子，學不進去。”
技校也不需要怎么埋頭苦學，只要不闖禍，畢業沒問題。“也不知道隨了誰，能笨到這種地步。”
怎么一點顧家人的聰明勁都沒有、就算隨她，也不應該是這個樣子。孫老婆子聽著女兒的埋怨，渾濁的眼珠子閃爍著，她很想說點什么，可女兒這個脾氣……這么多年了，她知道顧亞杰這個兒子，對她女兒來講，意味著什么。那是她保住顧正安的妻子這個身份的唯一籌碼。所以，她從來不敢輕易說出藏在心里的秘密。她只能用吃齋念佛來贖罪，讓佛祖保佑她的女兒，還有那個孩子。許久，她試探著問，“婉茹，你說如果當年你生的是女兒，你會怎么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