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眼睛晦澀不堪。
他低下頭,沉思了很久,久到蘇墨都以為這人是不是耳朵都一并聾了的時候。
少年嘶啞著喉嚨說出了一個字,“是。”
許是已經太久沒有開過口了。
他說完這個字就突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沈云瑤見狀,趕緊從袖子在中又取出了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顆藥丸塞進了少年的口中。
“含著,別吞。”
少男很乖巧,沈云瑤說什么他就做什么。
一雙木然的眼睛里隱隱約約生出了一絲光來。
【這孩子,挺乖的嘛……】
沈云瑤一句話,蘇墨的眼神突然暗了一下。
那邊的少年在將口中的藥丸含化之后,他那干涸已久的喉嚨終于得到了沁潤。
“我……”
蘇墨和沈云瑤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少年。
他皮膚很白,幾近透明,常年的營養不良讓他看來是十分的虛弱,或許是終于能夠開口說話了。
他的眼神不復從前的死氣沉沉。
稍微有了一點點顏色。
蘇墨和沈云瑤沒有催他。
就靜靜的等著他醞釀好了開口主動告訴她們事實的真相。
“那個人,不是我娘。”
這是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不是他娘?這句話是什么意思?雯娘不是個后媽么?難為這孩子倒是很認她,可見真正的雯娘大概真的是個不錯的人。】
蘇墨暗自贊同。
當初一想到要來到這里,她下意識的就想到了雯娘。
或許前世她后來遇到的那個雯娘就已經不是原本那個溫柔的女人了。
可惜她當時也是被仇恨蒙了心,根本沒有注意到雯娘的不對。
這才讓沈云瑤這輩子也一并跟她卷入了這么危險的事情。
沈云瑤不知道蘇墨想到了什么。
只是看著蘇墨眼神閃爍,她下意識的手上使勁。
抓住蘇墨的手用力的捏了兩下。
蘇墨回她一個‘無事’的眼神。
少年還在繼續他的話。
原來,那個假的‘雯娘’所言的前半截是真的。
雯娘嫁給了他父親之后,這個家一度好了片刻。
雯娘十分勤勞,善良,完全沒有因為他是個繼子而苛待他。
相反的,在雯娘的眼中,他時常能夠看到純純的愛。
這讓幼年母親便早逝的他也終于感受到了母愛。
直到……
雯娘懷孕了……
可那孩子卻并不康健,時常夜半高燒,明明都已經幾個月大了,卻不見生長。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螯神一說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傳來,并且越傳越是神奇。
雯娘聽說后,簡直就是將那螯神當成了最后的希望。
只是他父親從來不信那什么螯神的存在。
爆發過幾次劇烈的爭吵之后,雯娘抱著他的弟弟就不見了。
他父親四處找尋也沒有尋到雯娘的下落。
不曾想,不過半月,雯娘自己回來了……
只是回來的只有她一人,那幾個月大的嬰孩已經不見了蹤影。
可雯娘卻并未出現什么喪子之痛,只是說著,孩子有幸被螯神選中,已經成為了神使。
回來之后的雯娘同先前大不相同。
隔三差五就不見蹤影,家中事務從來不管,而他父親的身體莫名的開始每況愈下。
而回來之后的雯娘,待他十分苛刻,全然不是從前的樣子。
只要他開口動輒就是非打即罵。
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愿再開口說話了。
【那個回來的人根本就不是從前的雯娘吧……】
沈云瑤同情的看向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
“陽,薛陽。”
沈云瑤暗道,是個好聽的名字,且……
這名字她曾經聽過。
只是,是在什么地方聽到,或者見到過呢?
沈云瑤出神的回憶了片刻,卻實在是想不起來。
便也放棄了。
蘇墨低頭問道,“你父親,沒死是么?可是今日從房中離開之時,我明明看到他胸口一把匕首,此事,你可知曉?”
薛陽晦澀不明的眼神暗了暗。
并不回答。
蘇墨看他反應便是了然。
那男人,的確沒死,而至于白日發生的事情,她也就不明白了。
老林一直在一旁暗自聽著這幾個人的對話。
沈云瑤將視線移到他的身上。
若說此地有何人能知道這個假‘雯娘’的身份。
那就只能是這個老林了。
遂用腳踹了踹老林的腿。
“你說,真正的雯娘到底在什么地方?”
老林張了張口,磕磕巴巴的說了幾個字。
三個人也聽不明白說的是什么。
可是老林目光閃躲,很是懼怕。
“我,我,我不能,螯神,螯神反噬!你們放過我吧!”
沈云瑤可數不怕他這樣。
她從懷中取出了之前的那瓶子,在老林的眼前晃了晃。
“你說的話,那螯神反噬什么時候落到你頭上,要了你的命,我是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你若是不說,我保證你見不到明日初生的朝陽。”
沈云瑤的威脅很有用。
老林左顧右盼的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什么其他的人。
他偷偷的張口,用口型對他們三人說道。
“紙,筆。”
【這時候誰給他準備這些……】
好在薛陽在這舊宅子里住的久,他看了看最里面角落的地方。
那里放著一個花瓶,瓶中幾根干枯的樹枝插在其中。
他起身去取了根枯枝,隨后就取去了后院的柴房。
不多會兒,便折返回來。
回來的時候,手中多了幾塊焦黑的木炭塊。
【這人,好聰明!】
沈云瑤沒忍住夸贊出了口。
沒成想那邊的蘇墨忽然低聲道,“這我也會……”
“什么?”沈云瑤沒有聽清楚。
蘇墨唉聲嘆了口氣,若有似無的回道,“無事……”
話是說完了,可這心里卻像是堵了塊石頭,讓她有些喘息不動。
老林結果木炭塊,在地上就寫寫畫畫了起來。
蘇墨顧不上心里那股子酸澀,努力的將注意力放到老林些的那些字上。
別看老林是個粗人,可他的字跡卻是蒼勁有力,一筆一畫都頗有風范。
【粗人?不可能……這老林看來也是個深藏不露的人。南蠻之境是越來越有意思了。簡直就是臥虎藏龍!】
蘇墨也同樣錯愕。
此人學識絕非草莽,而更令她驚奇的是,地上的內容簡直令她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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