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泉鄉街里，大富旅館內。
聽了許大海的話后，胖胖的劉主任和孫廣才對視了一眼。
孫廣才微微點頭，笑著道:
“小海說的是有道理的，劉主任，你看……具體是個什么換法兒？
畢竟是咱們上趕著找人家換外匯的，還是積極一點。
只要在咱們的承受范圍內，多給對方一點點錢也可以接受的，對吧？”
孫廣才也是個人精，他立馬明白許大海是想提一些價格。
當然也有快刀斬亂麻，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快點把事情做完了的意思。
甚至他有點懷疑，外匯就在許大海自己手里呢，所謂的朋友并不存在！
當然，懷疑歸懷疑，這些話他是不會說出口的。
只要能換到外匯，把事情解決就行了，其他的細枝末節的問題并不重要。
“這個……我能不能先和他見見面兒，先坐在一起再談呢？”劉主任右手食指彎曲，緩緩敲擊著桌面。
“這當然是可以的，但是時間就長了啊。
我那個朋友經常天南海北的跑著，誰知道他啥時候回來呢？？
而且現在外匯非常非常搶手，很多人都在想方設法的找外匯。
如果咱們開出來的條件沒有吸引力的話，那他很可能對咱們就不上心了。”
許大海說的都是實話，也很真誠。
真誠往往是必殺技！對方也沒法反駁。
雖然今年才是1986年，但其實很多有些背景，思想活躍，不安于現狀的人已經開始想方設法的出國了。
當然這批人也不是最早出去的。
一些真正有大背景；或者敢于拼命，不怕死亡的家伙。
在1978年，也就是剛剛改革開放的時候就已經出去了——8年時間過去，甚至有的已經搖身一變，以華人企業家的身份又回來了。
看著劉主任猶豫的樣子。
許大海心里暗道:“要是利潤不高的話，就不和劉主任兌換港幣了。”
他是想結交劉主任，但并不是諂媚的巴結，是不會嚴重損害自己的利益的。
而且話又說回來。
如果他不想和對方換港幣了，直接推脫自己那個朋友沒有外幣了就行，也不會和劉主任傷了和氣。
又沉吟了好一會兒。
劉主任突然開口道:
“這樣吧，央行是有外匯匯率的，我知道按照央行的匯率去換，肯定是換不到的。
那就再乘以3！！用6萬塊錢的人民幣，換相當于2萬人民幣價值的外幣。”
孫廣才問了一句:
“這是咋個換法？要是人民幣兌換外幣是2比1……”
他的話還沒說完呢，劉主任就搶先道:“很簡單啊，那我就按照6比1來兌換啊。”
等小伙計吳文把飯菜用鐵飯盒打包好了，用繩子綁著遞給許大海后。
后者很快就騎著二八大杠回家了。
粼粼粼～
等透過窗戶遙遙看著許大海的背影消失了，劉主任才收回了目光，嘆息道:
“希望真的能換到一些外幣吧，該說不說的，我現在天天想著這事兒，腦袋都疼了。”
說著他就揉了揉腦袋兩邊兒的太陽穴。
孫廣才夾著菜吃著，試探性的道:“你到底是幫誰換的外幣啊？連我都不能告訴？”
“就是一個普通朋友罷了，來，喝酒喝酒。”劉主任嘿嘿一笑，舉杯和孫廣才碰了一下，開始轉移話題。
另一邊兒。
許大海剛回到許家屯村口，就遇到許業良從南邊兒的岔道上趕著驢車回來。
驢車上除了拉著鐵锨，鐮刀，一些長長的野草之外，還有二十來棵長著苞米的苞米秸。
長長的苞米葉子隨著驢車的晃動，而輕輕搖擺著。
“業良哥，剛回洼里回來啊？”
“嗯吶，我削了十來棵苞米回來，吃苞米不？”
“正好，給我幾個啊！”
“行啊。”許業良愣了一下，沒想到許大海還真的要，不過他也笑了連忙把苞米掰下來放到他的筐子里邊兒。
要了4個大苞米。
等許業良要掰第五個的時候，他連忙扔下一句“夠了夠了，四個就夠了，行了，我走了啊”就趕緊騎著二八大杠離開了。
很快就消失在了拐角。
許業良笑著喊了一聲:“四個夠吃的啊？多帶著幾個唄？？”
其實許大海能和他要苞米，許業良內心里是很高興的。
兩家交好。
給對方一些菜，或者是農田里長的作物啥的，自己也能收獲一些快樂。
算是分享帶來的快樂？？
如果送東西都送不出去，那心里邊兒才會郁悶呢。
回到家后，把菜都裝了盤兒，端上桌，許大海和楊衛國很快就邊吃邊聊起來。
至于四個苞米——等王秀秀吃飽了飯就煮了，挺嫩的，吃起來沒有那么甜，但有一股獨特的淡香味兒，越嚼越好吃。
不過楊衛國沒吃，最后小婷子吃了兩個。
……
一夜過去。
這天上午，許大海取了兩張面額一千的港幣帶在身上，辭別王秀秀后，騎著二八大杠直奔隆興鄉。
把二八大杠寄存的丈母娘家。
乘火車去縣城，再轉火車去省城。
咣當咣當～咣當咣當～
老舊的綠皮火車沿著鐵軌慢慢的向前爬動著，偶爾響起悠揚響亮的鳴笛聲。
“嗚～～～”
車廂內聲音嘈雜，擁擠不堪，汗味兒，腳臭味兒充斥其中，恨不得要把人熏暈過去。
尤其是一些帶著大包小包東西的旅客，明顯是投機倒把的，有的還大聲炫耀自己賺了多少錢。
張口閉口就是成千上萬，邊說話邊拿眼掃著周圍的人，滿是得意與驕傲。
當然。
他們只說自己或者是某個朋友賺了多少錢，但具體是怎么賺的，在哪里賺的等等信息，是不說出來的。
許大海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右邊兒坐著一個身體干瘦的老爺子。
后者雙手抱胸，眼睛半閉半合，不屑的哼唧道:
“這幫虎了吧唧的傻蛋，就胡咧咧吧，等讓歹人盯上他們，他們就傻眼了。”
許大海聽到后笑了笑沒說話。
他知道老爺子說的是對的，搶劫犯，小偷啥的可太多了。
當然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他們愿意炫耀就炫耀去吧。
許大海微微偏頭，看著窗戶外邊兒快速倒退的景色，有些恍惚起來:
“現在是1986年年中，陳禿子還在省城的白菊街道住呢吧？
沒記錯的話，他從去年就應該開始倒騰外匯了。”
許大海這次去省城，就是要找陳禿子，打算問問現在黑市上港幣是什么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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