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你少說兩句”，王雨給阻止道：
“沒看萱萱正煩著？”
柳菲也不說了，把兜里僅有的十來塊錢拿出遞人面前，
“萱萱，我身上就這么多了，你先拿著，咱再想想別的辦法。”
王雨也把自己的幾塊錢拿出來，“萱萱，還有我的。”
楊萱沒接，把錢都給推了回去，道：
“你們也不富裕，家里都要用錢的，我怎么能用你們的。”
“哎呀，你就拿著好了！”
柳菲拿過王雨的那一份，湊成一疊直接塞人手里，道：
“你收好了，咱再想辦法湊一些，到時可以跟對方商量協調一下的嘛，真要把人判了，這錢咱也不賠了。”
楊萱手里抓著錢，鼻子發酸，“菲菲，小雨，謝謝你們，這錢我可能一時還不上，得等些時間。”
“說這些干嘛，我們又不急！”
柳菲道：
“萱萱，我倒想到個法子，要不咱發動廠里其她女工，完了大家都一起湊點唄，一塊兩塊都行啊，這兩百塊錢一會就能給湊到。
怎么樣？”
王雨搖頭，“不太現實，怕是不行。”
柳菲道：“怎么不行呢？錢又不多。”
“錢是不多！”
王雨道：“但咱這去籌錢，又不是說家里什么有個病或者災什么的，沒辦法了。
這是給楊勇打人賠錢湊款，這說出去也不好聽。
人家怕是也不會買賬，是不是這么個理？”
“倒也是！”
柳菲心氣一下下來了。
楊萱道：“菲菲、小雨，咱先回去吧，我這邊再想想別的辦法。”
“嗯呢！”
兩人點點頭，都不是富裕家庭，也只能這樣了。
回到紡織廠職工宿舍，三人分開各自回了家，楊萱回到自己家，剛開門進去，
“咳咳咳……”
里頭就傳來了她父親的咳嗽聲，屋里彌漫著一股中藥味，光線昏暗，最近又是陰雨天，家里墻壁上有些地方都發霉了，氣味混雜一起，不是好很聞。
如今家里的境況就跟這陰霾的環境一樣，逼仄、壓抑，讓人透不過氣來。
她把肩上的布包掛門邊的衣架上，進了里屋，她父親靠在床頭，面色蒼白，不住的咳嗽著，母親坐在床邊給小心喂著藥，
楊萱走了上去，
“媽，爸這咳嗽怎么越來越厲害了，要不去醫院看看吧？”
黃彩霞嘆氣道：
“你爸這都老毛病了，天氣一陰霾下來就犯，加上為你弟弟的事擔心，這不嚴重了？
對了，萱萱，你去了廠里，那邊怎么說啊？”
楊萱語氣低落道：
“還是老樣子，說什么廠里困難，讓我們克服克服。”
后面那些惱人的話她都沒說，省得父母擔心。
“這怎么個克服？！”
黃彩霞也是生氣道：
“幾個月不發工資，要我們餓著肚子克服嘛？一會我去找領導說去，不能這么欺負人的。”
“行了，你去有什么用？咳咳咳……”
躺床上的楊秦語氣虛弱道：
“現在廠子不景氣，大家都這樣，你就是去鬧一通，還能拿到錢不成？
本來就在裁人，你倆可別犯糊涂，撞人槍口上去，安安穩穩的，咳咳咳……”
“可……可小勇怎么辦？”
黃彩霞語氣焦急，
“對方等著賠償，這要再耽誤，小勇就得進去坐牢，這人后半輩子不就完了。”
“這個孽障他活該！”
楊秦一聽兒子的事，氣一下又上來了，“當初一遍又一遍跟他講，老實本分些，就是不聽，成天在外混，現在好了……都是你給慣的。
關進去也好，讓這畜生清醒清醒。”
這話多少有些言不由衷，要屬揪心，他這當父親最擔心兒子的事了。
“咳咳咳……”這一動氣，咳嗽的更厲害了。
“好好，我慣的，我慣的，別動氣啊……”
黃彩霞還不了解自己男人，也就是嘴上強硬，心里比誰都擔憂自個兒子。
楊萱過來也坐到一邊，給她父親撫著胸口，道：
“爸，你別動氣，要不我們再去好好求求人家，這賠償金咱……咱先交一半，剩下的咱寫個欠條，先讓派出所那邊把小勇給放出來先，不然真要判刑入獄，小勇后半輩子不完了？
他才二十歲啊！”
“咳咳咳……”
楊秦道：“要能緩，當初人家也就不會報警了。
不說人愿不愿意，就是成，說好明天賠償人家錢的，這一百咱去哪里拿？
你媽剛才又出去借了，現場廠子不景氣，大家都縮衣節食，手頭哪里有余錢，難啊，唉……”
楊萱把兜里錢拿出來，
“爸，媽，這里有二十來塊，是小雨和菲菲剛借給我的，家里應該還有點，湊一點，明兒先給人家，人放不出來，至少給緩一緩，咱到時再想辦法。”
“也只能這樣了！”黃彩霞點頭，痛心道：
“這個小勇啊，真是！一點不讓人省心，這次出來我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他。”
“行了，說這些有什么用？”
楊秦道：“人出來再說。明兒把買藥的錢也湊去給人，多給一點，再好好求一下，希望對方能同意吧。”
“爸，你這咳嗽都這么厲害了，哪里還能斷藥”，楊萱道：
“到時嚴重了，可怎么辦！”
“就是，老秦！”
黃彩霞道：“買藥錢得留著。”
“給了，都給了！”
楊秦擺手，
“咳咳……這個畜生真要判刑入獄了，我……我丟不起這臉，還有什么盼頭？死了算了。
買藥錢都拿去！”
“爸，知道了”，楊萱沒再勸說，自己父親什么性子，比誰都清楚，道：
“你要不躺下休息會……”
“咚咚咚！”
這時敲門聲響起，黃彩霞納悶，“這誰來了？”
自從家里兒子出了事，很少有鄰居過來，生怕張嘴問人借錢，這些天更是一個鄰里沒來過。
楊萱起身，“媽，我去看看。”出去開門去了。
過了會，外頭傳來楊萱興奮的聲音，人也跟著進來了，
“媽，柳姐來看我們了”
后面跟著柳月，兩人一前一后進了里屋。
柳月來到床邊，面上帶著笑容，“楊叔、黃姨，我來看看你們。”
把手里拎著的一網兜給遞過去，
“黃姨，路上買了兩個水果罐頭，你們給留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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