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到家，林棠和顧瀛舟都沒怪罪林志誠，可他們一家四口一走，林志誠還是因為沒有正確預估到危險、差點兒害的兩個表弟陷入險境而被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那頓打以后，他對山里敬謝不敏，聞山色變。
顧慕臨只對山上有興趣，聽到林志誠說換個地方，失落地垂下眸子。
“好吧。”他沒什么精神地說道。
林棠知道志誠因為家里的兩個臭小子挨了頓打，聽阿臨還在忽悠大侄子帶他去山里，沒好氣地道：“還想去山里啊？”
“臭小子膽子怎么這么大，你知不知道上回你志誠哥帶你們去山里玩兒，他被你們二舅舅打了一頓……”
“不能仗著家里人寵，你們就這么不懂事，知道嗎？”
阿景性子沉穩，林棠本不太擔心。
可這小子是個隱形的弟控，弟弟說什么他能支持就支持，兩個小家伙頑皮起來是真的讓人頭疼。
顧慕景聽進心里，說道：“媽媽，我和弟弟知道了。”
“昂，我們知道了。”顧慕臨也乖乖應道。
兩個小子被哥哥姐姐帶出去玩兒，林棠和顧瀛舟放下帶來的東西，坐在院子跟周梅閑聊。
“二嫂，我剛隱約聽見你在訓志明，他怎么了，不愿意上學了？”
周梅無奈嘆氣，“可不是。”
說著，她攤開桌上放的數學試卷，上面成績欄上鮮紅的2比說一千字都管用。
“……”林棠不理解，“又落后了？”
她哭笑不得，“就算瞎貓碰到死耗子，亂懵也不至于得這么點分數吧。”
周梅覺得自己找到傾訴對象了，忍著心酸道：“是吧，我也是這么說的，就算我這個不是很有文化的人去考，亂懵也能懵20分吧，那么多題呢，他咋就考了2分？”
“要不是知道那小子是真的不會，我都覺得他是故意的哩！”
林棠：“……”看來志明是真的沒有學習天賦啊。
“……他不至于說故意。”
就是不會，亂懵的還全部懵錯唄。
周梅滿臉擔憂，“他不好好學習，以后可咋辦啊？”
家里現在是啥也不缺，但兒子自己不努力，以后可咋辦啊。
林志明去廁所了，沒跟家里幾個孩子出去，聽到他娘這話，說道：“啥以后咋辦，我有胳膊有腿的，難道還能餓死，娘，你就少操點兒心吧，想的多老的快……”
周梅：“……”聽我說，你真的快孝死我了！
林棠聽著都替二嫂覺得心塞。
青春期的孩子真的是嘴里跟長了小刺一樣，扎人不自知。
“志明，過來跟我坐一會兒。”
林家幾個孩子對林棠這個小姑姑又崇拜又喜歡，非常親近。
林志明瞬間收斂起渾身的尖刺，拿了個小馬扎坐到林棠對面。
“小姑姑說吧，我聽著呢。”
他雙手放在膝蓋，肩背挺直，渾身透著一股緊張。
“別緊張，咱們就隨便聊聊。”林棠好笑地安撫。
然而沒用。
林志明依然緊張。
“聊啥呀？”
林棠嗔林志明一眼，看向顧瀛舟，語氣幽怨道：“看看，這還 看，這還沒成年呢，就跟我生疏了，一定是我回家的次數太少了吧。”
“……”顧瀛舟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抽，“……也不少了。”
最長最長一個月回來一趟，真心不少了。
“不少了志明怎么突然跟我沒話說了？”林棠佯裝疑惑。
林志明臉一紅，說道：“不是沒話說，就是……”
他尷尬地撓撓頭，“就是沒考好，沒臉見小姑姑。”
他雖然不覺得成績不好有什么難堪的，但不想把臉丟在最崇拜喜歡的小姑姑面前。
周梅道：“你還知道你沒臉，我看你這么拽，還以為你不知道呢，知道沒臉就行啊。”
林志明正是愛面子的時候，平常被說也就算了，被親娘當著他最喜歡的小姑姑的面兒教訓，表情一下不好看了。
林棠聽著二嫂的話，擰了擰眉頭。
孩子咋能這么教？！
“二嫂，志明也大了，你給他留點兒面子，別當面數落他，我知道你望子成龍的心思，但孩子都有自尊心，你這樣說話實在不妥。”
一句話壓下了林志明到最嘴邊的反駁。
小孩子要什么面子，有什么自尊心，周梅有些不以為然。
只是，對著小姑子不滿的眼神，她一句話也沒反駁。
……行吧行吧，大不了以后不當眾說這個臭小子了。
林棠看向林志明，語氣中沒有過來人的說教、也沒有為你好的勸說，而是把少年放在與自己對等的位置。
“你怎么想的，我聽說你初中畢業就不想上了，你有什么打算？”
林志明還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哪有什么人生打算。
他只知道自己不喜歡讀書，也不想讀書，想離開那個桎梏著他的地方罷了。
林志明想了想，眼神困惑，不知道怎么回答。
周梅又生氣了，痛心疾首道：“你沒打算你就不愿意上學了？不上學你以后干啥啊？”
她和孩子爹當年想讀書沒條件，到他這里有條件卻不讀。
這不是玩兒嗎？！
林志明的叛逆對著愛落自己面子的老娘更盛，當即道：“我掙工分養活我自己。”
周梅拍胸口自我安慰，“我跟你爹都不掙工分了，你個小屁孩兒反倒要掙工分，咱家的臉都要被你丟盡了。”
林志明又道：“你要是嫌我掙工分丟人，我去搞別的不就好了。”
“你毛還沒長齊能干啥？”周梅怒目而視。
“我毛早晚會長齊的！”林志明不服氣地說，“再說了，我哥那么厲害，等我哥牛起來了，我去給他端茶遞水、垂肩捏背，能掙一口飯吃吧。”
他說的哥是林志誠。
周梅：“……”你可真是有出息啊！
周梅氣的嘴唇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事實證明這還是最氣的，更生氣的還在后面呢。
聽到林志明接下來的話，周梅差點兒眼皮一翻暈過去。
“實在不行我去當小白臉吃軟飯，總不會餓死。”林志明憤憤道。
“……”林棠默，這可真是個偉大的志向呢。
可是，咱是不是得先考慮下自己的硬件條件？
當小白臉也有門檻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