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誠本就膽大包天。
知道眼前這個穿著中山裝的人是圓圓她爹，更是不怎么怕。
他連考慮都不考慮，說道：“我小姑姑說了，能順手幫一把的事不要吝嗇。
誰都有碰到麻煩的時候，心存一份善念，就能給自己積一份福報，我沒有什么要求。”
說完，他話音一轉。
“要是您實在過意不去，那就給我幾本書吧，我們大隊要辦讀書室啦，剛好缺書。”
林志誠坦坦蕩蕩的，看著就討喜。
“圖書室？”孔方任好奇地挑了下眉尾。
這時林祿有話說了，“對，是圖書室，棠棠見大隊的孩子沒書看，就提議開個圖書室，供孩子們學習。”
作為父親，他心里特驕傲。
顧瀛舟之前沒聽說過這事。
聽到未來泰山大人的話，當即對自己的對象表示支持。
“辦圖書室是好事，圖書的采購算我一份。”
林棠知道對象本事大，也不攔著，“好，我代村里的孩子謝謝你了。”
顧瀛舟低聲笑道：“不用客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說話直球的讓人側目。
那人卻是半分表情都沒有，模樣坦然極了。
孔方任是從國外回來的，大街上摟著一陣狂親的場景都見過。
跟前這兩人黏糊的樣子，實在不算什么。
他表情都沒變一下。
看著林志誠，溫聲笑道：“我答應了，五十本夠不夠？”
林志誠傻眼。
他知道書很貴的。
忙搖頭，“不了不了，給上幾本就行了，五十本太多了，不用這么多。”
五十本得多少錢啊。
這便宜他可不能占。
孔方任見林志誠小小年紀就如此懂人情世故，眼底的疏離完全消失，對他印象又好了幾分。
“不多，就當我支持鄉村教育，捐給村里的吧。”
他雖態度和煦，可身上常年積累的上位者氣場，卻是讓人不敢反駁。
大人都如此，更何況小孩兒呢。
林志誠對上孔方任幽深的眼睛，腦子嗡的一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顧瀛舟身體一側，按著林志誠的肩膀，把人帶到身后，擋住孔方任的目光。
他微微擰眉，眼神不悅，護短道：“孔教授，志誠還是個孩子，經不住你的試探。”
林棠聽到這句熟悉‘他還是個孩子’，嘴角輕抽。
想到一些熊孩子鬧出事，家長總是用這句話作為推卸詞，她就有些不忍直視。
在后世，這話跟‘大過年的’‘來都來了’‘他怎么不欺負別人，就欺負你’……一樣惡臭。
林棠看著自己對象護著志誠的樣子，笑靨如花。
知道孔方任對志誠沒什么惡意，她拉了下顧瀛舟的胳膊。
隨即看向孔方任，客氣地表達謝意。
“……我代村里的孩子謝謝孔教授的慷慨贈書。”
孔方任輕笑，睿智的眼睛流轉著真切的笑意。
“林棠同志夠大方。”
孔圓圓見到她爸爸嚇到林志誠了，眼神不滿地看了孔方任一眼。
拉著林志誠的手，小聲安慰，“狗蛋，你別怕，我爸爸一點兒也不可怕，他就是喜歡逗人，你別怕他，我向著你這邊。”
綿軟的聲音讓院子的人都聽見了。
孔方任：“！！”
腦子發出一陣陣警報。
孔方任掃向林志誠的眼神染上警惕。
防止女兒被搶走，從娃娃做起。
他整理了下衣服，沉聲喊孔圓圓。
“圓圓，天黑了，我們該回去了。”
說話時，眼睛盯著孔圓圓拉著林志誠的手，恨不得上去掰開。
孔圓圓聞言，圓潤的小臉滿是失望，那亮晶晶的貓眼都黯淡了下來。
松開林志誠的手，走過去牽住爸爸的。
“爸爸，我還可以來找狗蛋嗎？”小丫頭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孔方任，眼神期待。
讓人不忍拒絕。
狗蛋好有趣，會講故事，會玩兒彈弓，會抓知了猴……
跟狗蛋他們一起玩兒，時間過得好快啊，她沒玩兒夠。
孔方任作為女兒控的爸爸立刻在心里就拒絕了。
嘴上也差點兒說出那個不字。
只是，看著女兒的眼睛，他個字都吐不出來。
沉默片刻，溫聲哄道：“可以，等爸爸有空再帶你來。”
孔圓圓眼睛一亮，扭頭看林志誠。
“狗蛋，我和我爸爸先回去了，下次再來找你。”
她興沖沖地揮動著手。
林志誠覺得孔圓圓話太多了，并不是很想她來。
對著她亮亮的眼睛，不忍心拒絕，就點了點頭。
“行吧。”
林棠見圓圓還挺黏志誠了，勾唇輕笑。
人與人之間的眼緣，真的說不準。
雙山大隊有路燈，路也平整，林家人把孔方任一行送到村口。
所有人坐上車。
顧瀛舟手握方向盤，倒好車，看了林棠一眼，朝林家眾人揮揮手。
“……都快回去吧，我們就先走了。”
孔圓圓在車里朝林家人搖手再見，說著下次再見。
林祿看著遠處黑乎乎的路，關心道：“家就在那里跑不了，瀛舟，你們路上小心點兒。”
李秀麗跟著說：“大晚上的，路上開車慢點兒，安全第一。”
見林棠一句話沒說杵在那里，她扯了扯閨女的胳膊。
林棠曬干了沉默。
就這屁長點兒路，有啥好啰嗦的。
對著親娘的眼刀，林棠啟唇，“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行車不規范，親人淚兩行。”
“開車路上小心！”
林家眾人：“……”
顧瀛舟聞言一怔，眉心跳了幾下。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沉默片刻，失笑道：“嗯，快回去吧。”
話落，朝林家人頷首，啟動車子離開。
車燈遠去，那道光很快消失。
李秀麗拍了下林棠的胳膊，沒好氣地道：“讓你好聲好氣給瀛舟說句話，你都說了什么？”
那什么親人淚兩行，這話不是在咒人么。
林棠無奈，“就這么點兒路沒必要啊，我要是有話跟他說，直接去機械廠找他不香嗎？”
大庭廣眾之下的，還想讓她說個啥。
都不合適啊。
剛好那句有名的警示語從腦子里冒出來，她就說了。
李秀麗啞然。
沒好氣地點了下林棠的腦袋，語氣滿是無奈。
“我不懂你們談對象咋搞的，就拿我們過日子說事……”
“兩口子過日子，得相互關心，有話你得說。”
“關心他得說，對他不滿也得說，不能悶著，感情這玩意兒，悶著悶著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