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暢看著雙山大隊的知青臉上布滿笑容，心里說不出的窩火。
只要想到，他們在撿糞挖渠的時候，這些人會坐在有燈光的屋子里看書，她心口就像被丟進了一塊大石頭，沉的慌。
憑什么？
轉頭，看身側的錢弟來越發不順眼。
都怪這個廢物自作多情換大隊，要不然她也不至于這么被動。
錢弟來收回視線，一回頭就看見鐘暢不滿的眼神，她表情一僵。
“鐘暢，你，你咋了？”
顯然，口音也被村里人帶跑偏了。
鐘暢擔心雙山大隊的人對她們印象更壞，忍著沒說話。
她不會放棄的！
錢弟來感受到好友的冷漠，眼神一黯。
望著林棠等人表情不善。
都怪雙山大隊的人太記仇了，果然是鄉下人，就是小氣。
林棠感覺到落在身上的不那么友善的目光，她目光淡淡地望過去。
“嗯？兩位同志怎么還在？還有事嗎？”
像是有些不解，她眉心輕蹙。
未說不歡迎的話，但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鐘暢：“……”
錢弟來不客氣道：“林同志就是這么招待客人的嗎？這個家教實在讓人不敢茍同。”
林棠水眸閃過冷光，嘴角輕勾，笑意卻浸著涼。
“哦？你們自詡為客人？”她嗤笑一聲，“是不速之客吧。”
“至于錢同志說的家教問題，開口閉口致敬別人家教的人更顯得沒家教吧。”
林青水掃了錢弟來一眼，揉了揉妹妹的腦袋。
“棠棠，跟沒教養的人啰嗦什么，有這空不如回家歇會兒。”
林棠眼中冷光轉眼消失，乖巧點頭，“好～”
錢弟來臉氣的通紅，恨的牙根兒發麻。
就在這時，有車聲傳來。
眾人扭頭看去。
那車是綠色的，底盤高，車子很闊氣，看著很吸睛。
林家人很眼熟。
林祿瞇著眼睛瞅著看了好幾眼，說道：“棠棠，那是不是瀛舟的配車？”
林棠點頭，“是的。”
不過，舟舟怎么這會兒來了，天都快黑了。
正想著，車停在村口。
須臾，顧瀛舟打開車門，從后座上出來。
一出車門，就看見了林棠。
“棠棠，孔教授和圓圓來了，過來感謝你和志誠。”
一句話解釋了來因。
林棠還沒說話，孔方任抱著圓圓下了車。
身后跟著荊偉和另外兩個眼神堅韌、神情嚴肅的青年。
孔圓圓從孔方任懷里下來，小跑到林棠面前，從兜里拿出一顆糖。
“……姐姐，還你糖。”
林棠微微一怔，伸手接過。
“好。”
圓圓把在公安局借來的糖還回去后，心里松了一口氣。
彎了彎腰身，像個小淑女一般地說道：“謝謝姐姐，之前麻煩姐姐了。”
林棠捏了下小丫頭的圓臉，笑道：“不客氣。”
乖巧禮貌的小崽崽就是討喜。
圓圓任由她捏臉，笑的瞇起眼睛，好似一只圓滾滾的招財貓。
“姐姐，志誠呢？我想找他。”
此時，林志誠帶著一眾小子縮在邊上，眼睛直勾勾盯著村口的四個輪子的車。
邊看還邊小聲討論著。
“狗蛋，你爺都坐過這車，你坐過沒有？”麥收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那車，頭也不回地問道。
林志誠一下被問住了。
要說沒做過，會不會影響他的大哥大形象？
但是，小姑姑都說了，人不能陷入虛榮的沼澤里，容易被悶死。
未免被悶死，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吧。
“……暫時還沒有，但是我早晚能坐上，你們信不？”
林志誠頭也沒回，表情卻異常堅定認真。
村里的小孩兒對他不是一般的有信心，想都沒想，都點著頭。
“信啊，咋會不信。”
“我們對你有信心。”
那車是狗蛋他小姑父的，他早晚能坐上。
林志誠不知道小伙伴的想法，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嗯，等我出息了，也帶著你們。”
牛逼剛吹出來，林愛國攔腰把他抱起。
“狗蛋，你小……咳，有人找你。”
意識到自己差點兒一口‘小媳婦兒’說出來，林愛國虛拍自己的嘴。
咳，那個叫圓圓的爹還在邊上呢，得虧他沒瞎咧咧。
林志誠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懸空了。
慌亂間，伸手一陣亂抓。
剛挖過土的手指插進了林愛國的鼻孔，感覺什么毛乎乎的，下意識刷刷幾下亂拔。
“嘶……”
林愛國鼻子被捅的很酸爽，眼淚都下來了。
酸爽還沒過去，又是一陣火辣辣的疼。
“狗蛋！！”
生怕下一秒把林志誠扔了，林愛國扒拉開他的手，趕緊把人放下來。
鼻子又酸又難受，眼睛不受控制流出生理淚水。
除了罵人的話，此時的他無話可說。
林志誠腳踩在大地上，下意識剁了剁腳。
松了一口氣。
察覺自己的手毛乎乎的，他低頭一看，手指一小撮黑乎乎的鼻毛。
林志誠眼睛驚的豎起來。
一臉受不了地撿起一片樹葉，擦干凈手指。
覺得自己臟了，木著臉。
“……啊？我這手沒法要了。”他幽怨地哀嚎。
林棠看著耍寶的大侄子，伸手給他一個彈指。
“洗一洗還能要，別鬧了，圓圓找你呢。”
這小子越大越皮了。
可她心里很高興是怎么回事？
小孩子皮是因為得到了足夠多的愛啊，缺乏愛的孩子都太過懂事。
孔圓圓雙手背后走過來，大大的眼睛彎成月牙，定定地看著林志誠。
小丫頭臉上的笑燦爛極了，就像個懸掛在高空的小太陽。
笑的林志誠有些不好意思。
“你笑什么？”他故意板著臉問道。
孔圓圓臉上的笑容越發大，好奇道：“你叫狗蛋啊，這名字真有意思。”
林志誠：“……”
幽怨地看了眼常常喊錯自己名字的大人和小伙伴，林志誠羞恥的臉都紅了。
“……我們這里講究賤名好養活，不僅有狗蛋，還有臭蛋，虎頭，鐵蛋，臭豆兒……有什么奇怪的。”
既然丟臉，那大家一起丟好了，轉移輿論，他就不是話題中心了。
嘿嘿嘿嘿……
林志誠心里的小人兒叉腰笑。
大家一起被笑吧。
孔圓圓的注意力還真被轉移了。
“哈？你們村子真有意思。”
她穿著漂亮的衣服，頭發上別著漂亮的發卡，小臉圓乎乎紅撲撲的。
跟村里的孩子相比，漂亮的像是兩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