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被鐵刮破皮肉時要打破傷風，不然會死人的。”他語氣沉重道。
因一個年輕人沒了，連向自己媳婦兒討安慰的想法都淡了許多。
李秀麗見老頭子表情不對，繼續問：“你是不是瞧見啥了？”
林祿點頭，給媳婦兒把路上撞見的事說了。
李秀麗聽完臉色微白。
“……這么嚇人？！”
此時感受跟林祿一樣，心頭被后怕籠罩。
“多虧了瀛舟！”
她拍了下老頭子的胳膊。
那一下剛好打在林祿打針的地方。
這年頭的針沒那么細，打進胳膊是真的疼。
不鬼哭狼嚎都算是能忍！
“嗷……”林祿壓著聲音，嚎了一聲。
在自己屋里，他完全卸去了怕針的偽裝。
李秀麗被嚇一跳，怒道：“沒事干瞎嚎啥？”
林祿一臉幽怨，“你打到我打針的地方了。”
他胳膊今天挨了好幾下了，還每次都是同一條胳膊、同一個地方。
他都懷疑這些人都知道他挨針了。
李秀麗縮回手，小心卷起林祿的汗衫短袖。
入眼是紅腫一團，針眼處鼓起個包。
“哎呦咋成這樣兒了，沒事吧？那衛生員是不是不會打針啊，咋給人戳成這鬼樣子了……”
李秀麗又心疼又氣。
林祿對媳婦兒的關心很受用，拍拍李秀麗的手，“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說完，轉移話題，“媳婦兒，我想喝水。”
李秀麗打開柜子拿麥乳精，大方道：“喝啥水，喝麥乳精！”
老頭子受苦了，得好好補補。
林祿沒想到自己還有這種待遇，從里美到外，翹起了jiojio，嘴里哼著戲。
李秀麗很快端了碗麥乳精過來。
“不是渴了嗎，邊吹邊喝，喝完趕緊睡。”
林祿坐起身接過碗，吹了吹，遞過去，“媳婦兒，你也喝。”
李秀麗拒絕，“我不喝，我身體好著呢，喝了浪費。”
“哪就浪費了。”林祿臉一板，“你不喝我也不喝了。”
他媳婦兒哪點他都中意，唯一不滿的是，她把她自己看的太輕了。
李秀麗見老頭子又犯起軸，滿心無奈。
“行了行了，我喝。”
說著，端起碗喝了一口。
兩口子你一口我一口，喝完一碗麥乳精。
林祿美哉地躺下，看著李秀麗，“美吧？”
李秀麗舔了舔嘴，哼聲道：“一碗麥乳精下肚，能不美嗎？”
她還是頭一回喝麥乳精喝到肚子溜圓。
林祿發現媳婦兒今天格外好說話，眼神一閃，語氣試探，“媳婦兒，我有個事想……”
李秀麗心情好，擺擺手，一臉大氣，“說吧。”
林祿卑微道：“……能把我那點兒零花錢還給我嗎？”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攢的一塊八毛八被搜刮走了，他心里流血。
那是他攢了好幾個月的啊！
李秀麗拿眼睛斜他，“……不能。”
“你在家又沒地方用錢，留什么私房錢！”
“趕緊睡吧！”
話落，往涼席上一趟，閉上眼睛。
林祿：“……”他能說什么呢？
p; 愣了一會兒，心里嘆口氣，委委屈屈地躺下，也閉上了眼睛。
身側傳來鼾聲，李秀麗睜開眼，悄聲爬起來。
找出老頭子偷摸攢的錢，又添了五毛，放到林祿枕邊。
臭老頭子可憐巴巴的，倒讓人有些不忍心。
林祿再次醒來，瞧見枕邊皺巴到熟悉的票票，眼睛一亮。
藏好錢后，屁顛屁顛去找李秀麗去了。
-
大隊人都是風風火火的性子，說要感謝林棠給大隊送的脫粒機，很快行動起來。
一段時間后，十來個漢子推著幾車家具來到林家。
林家人聽到村里人的喊聲，忙出了房門。
一看門口像是送鏢隊的大場面，被狠狠驚到了。
林祿手上的煙燙到指尖，他回過神。
“這是干啥呢？”
熱心市民代表齊大發作為眾人代表，上前一步道：“這些都是給你家棠棠的。”
林祿和李秀麗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這使不得。”林祿趕緊擺手。
他是木工，能看出這些家具不簡單。
雖暫且不知是什么木材做的，但車上家具的紋理、色澤都透露出不一般。
送家具的一個漢子是個急性子，聽到林祿這句使不得，臉一板。
“哪里使不得了，棠棠帶著我們發家致富，我看再使得不過。”
“這是大隊家家戶戶對棠棠的心意，跟你們可沒關系……”
看看十里八村，哪個大隊有他們雙山大隊過得滋潤？
這靠的不就是棠棠嗎。
林棠對村里的幫扶他們都記在心里呢！
這幾車家具，是舉大隊之力，為棠棠提前備好的嫁妝。
他們瞧那個顧同志家境似乎特別好，所以對這套家具特別上心。
先是找木生選定木材。
又隨便瞎扯了一個理由，問棠棠要一套家具的設計圖，找老木匠做出這一整套家具。
林祿見大隊人對自家閨女這么上心，心里著實高興。
但他不是愛占人便宜的實誠人，死活不愿意收。
“不要，家具我會給我家棠棠打，這東西你們趕緊收回去。”
齊大發嫌林祿啰嗦，看向身后一眾漢子，“別搭理林二，咱們搬咱們的。”
“好嘞！！”
漢子們樂呵地應一聲，把家具搬到前段時間在林家對面空地蓋好的小房子里。
林家人連句話都沒空說。
哼哧哼哧搬完家具，齊大發在眾人目光下，給門掛上鎖，把鑰匙給林祿。
“鑰匙藏好了，別啰里八嗦的，這是我們給棠棠備下的，又不是給你們的。”
“先別告訴棠棠，等她嫁人給她當嫁妝。”
心意滿滿。
林家人心里說不出的復雜。
林祿和李秀麗見村里人態度堅決，又想到閨女為村里做的好事，想了想，松口了。
對外的一家之主林祿給齊大發等人發了煙。
重新點燃一支，吧嗒一口。
才道：“……好，我替棠棠接下，謝謝大家伙了。”
棠棠幫襯村里不求這些，但是村里人有心，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齊大發一眾人不客氣地接了煙，都沒舍得抽。
放在鼻子上聞了聞，神情享受。
給勁兒！
大前門跟自己卷的煙葉就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