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軒小臉呆萌，看了看自己爹，又看了看自己哥。
覺得有趣，捂著小嘴，無聲笑了。
林青山又不是聾子，不會聽不到大兒子的話。
拿眼睛斜他一眼，“你看你爹我像不像開手表廠的？”
誰不想要手表啊！
老子都沒有，小子還敢想，也是敢噢。
林志誠一愣，耷拉下腦袋，幽幽嘆氣。
“……不像。”
說完話，抿了抿嘴，補充：“看著就是個養豬的。”
林青山眼睛瞪大，直接被氣笑了。
伸手輕拍林志誠后腦勺，“養豬的咋了，你敢瞧不上養豬的？”
林志誠忙搖頭，站直身體道：“我沒有，爹你別冤枉我。
我咋可能瞧不上養豬的，我為你自豪著呢。
學校的同學問我……林志誠，你爹是干啥的啊？
我每回都說我爹是養豬的、給豬看病的、清理豬圈的、給豬做飼料的……”
他掰著手指說的相當具體，可見平時觀察之細致。
然而，林青山只覺得呼吸一滯。
這話聽著，咋讓他覺著他是跟豬過日子，生活里只有豬一樣。
“行了，你別說了，出去玩兒吧。”
林青山打斷從來都不保暖只漏風的破皮夾克。
真怕忍不住揍這小子一頓。
林志誠撇撇嘴，說道：“玩兒啥玩兒，我作業還沒寫完呢，今天都玩兒夠了。”
林青山：“……”不是夠了，是夠夠的了。
-
轉日。
早上八點多，林棠準時到棉紡織廠。
她先去了一趟技術部。
到的時候，技術部的同志大都到了。
陽老年紀大覺少，也在里面。
見到林棠過來，老人睿智的眼睛閃露一抹真心的笑意，“林小同志這是想好了？”
昨天小姑娘給了句愿意來技術部的準話，他都聽徒弟和凌蕾同志說了。
對此他非常高興。
林棠微微頷首，笑著說：“想好了，不知陽老還愿意接收我嗎？”
陽老聞言，高興溢于言表。
“我代表技術部同事歡迎你，相信這里會為你提供一片肆意綻放的舞臺。
林小同志，我堅信你不會后悔來這里。”
說著話，把老早準備好的邀請信給她。
信上有廠里、技術部蓋章，有親民生和陽老的簽名，一切按流程走，可見廠里對林棠的器重。
林棠接過看了一眼，感激道：“嗯，我也希望如此。”
凌蕾見她真來了，心里特別高興。
上去摟住林棠的肩膀，親熱道：“沒想到你這么快就來了，辦事就是麻利。”
想到小姑娘可能還沒來得及辦手續，凌蕾一臉熱情。
“……要我跟你去廣播站交接工作嗎？”
想到閔飛英似乎風評不好，作為技術部的大姐大，她本能護犢子。
林棠心里一暖，搖搖頭，“不用，我自己可以，只是交接個工作而已，沒事的。”
凌蕾見她目光堅定，遂打消了念頭。
沖她眨了下眼睛，“那我在這里等你哦，等你正式入職，我請你喝豆腐湯。”
喬誠不合時宜的噗嗤笑出來。
“凌姐，你是要笑死我嗎，人家請客都是請吃紅燒肉，你就請個豆腐湯，你笑死我對你有啥好處啊！”
其他人看他情商如此低，都抽抽嘴角。
凌蕾同志勤儉節約不是一天兩天了，合著喬誠就沒關注過呀。
太缺心眼兒了！
凌蕾這個當事人很坦然。
她聳聳肩，看著林棠不好意思道：“抱歉，家里條件不好，只能請你吃豆腐湯。”
她家有病人，每月花銷不小，只能從各方面摳。
林棠意外于這個爽朗的姐姐家境居然不好。
她笑著搖頭，“沒關系，豆腐營養豐富，含有極高的鈣質和蛋白質，我覺得不錯。”
話說的不是一般的暖心。
凌蕾個子快一米七，比林棠高挺多。
低頭看著軟糯可愛的小妹妹，她沒忍住捏了捏林棠滑嫩的小臉。
“真可愛，我媽咋沒給我生個妹妹。”
又可愛又暖，符合她心中對妹妹的全部幻想。
之前一起去海市的時候，她還當林干事是個傲氣又恃靚行兇的，誰知道完全不是。
小姑娘真誠、聰明、果敢、臨危不懼……
總之是個極聰明的人，難怪能征服顧瀛舟那么個男人。
林棠不喜別人對自己動手動腳，看凌蕾沒壞心，且很快收回手，就沒多在意。
抬起手腕，看一眼時間，廣播站的人應該都到的差不多了。
她說：“我先回廣播站了，大家一會兒見。”
跟技術部的同志告別，林棠戴上粉嫩遮陽帽，朝廣播站走去。
走出去還能聽到喬誠被凌蕾教訓做人的聲音。
林棠走在路上，沒多久又撞上了鄭似玉。
或許如同那句話：人越缺什么，就越愛顯擺什么。
鄭似玉缺乏從鄉下人一朝變成城里人的真實感，就仗著是家屬，一天能來棉紡織廠五回。
看到林棠，她身體一頓，臉上表情有些僵硬。
鄭似玉想打招呼，可她不想喊林棠為林干事，只動了動嘴，一句話未說出來。
片刻后，她腦子一熱，突然開口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跟林青崖退婚，我一點都沒后悔。”
似是為了說服自己，她語氣異常堅決。
林棠一怔，意外地挑了下眉，說道：“那可巧了，我青崖哥也沒一絲后悔，甚至從未提到過你。”
婚都退了，誰還耿耿于懷誰尷尬。
鄭似玉意識到自己輸了，咬了咬唇。
自顧自地說道：“現在的日子才是我想要的，想吃肉就吃肉，想穿新衣就穿新衣，想買雪花膏就買雪花膏……”
為力證自己過得很好，她甚至一一舉例。
卻被林棠接下來一句話說的白了臉。
“其實你不必跟我說這么多，我并不在意你過得如何。”
“而且，一個人日子過得怎么樣，是能從外在表現出來的。”
所以，其實，你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你瘦黃的臉色，都證明了你過得并不怎么好。
跟你形容的，完全不同！
可是比你形容的還要真實。
鄭似玉渾身一震，好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
一瞬間心碎成了渣渣。
看著林棠轉身離開的背影，她紅著眼低吼，“林棠，你可真討厭啊！”
為什么要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