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中古帝國一小兵 > 一百·毀滅浪潮降臨
  夜色昏暗,距離迪特斯港尚有一段距離的廢棄農莊。

  一行遭遇蠻族人掠奪者,僥幸活下來的傭兵和農民們,埋葬完死者后,找到了這座廢棄農莊。

  農莊的谷倉破損嚴重,星光從木頂上的大洞照入,他們各自在谷倉內找個角落,鋪好睡墊,篝火給予了這群劫后余生的家伙們些許溫暖。

  架在篝火上的鍋瓢里,滾燙的開水升騰著熱氣,比之前少了三人的傭兵們圍坐一處,拿出面包和干糧,準備吃一頓晚餐。

  幾個婦女孩童面上都帶著淚痕,隱隱抽泣著,可惡的蠻族人殺死了近半數行人,一開始就慌張逃命的農民,全部慘死在諾斯卡人的屠刀下。

  男子人人帶傷,篝火最近位置,躺著一個被標槍貫胸的壯年男人,幾小時前,他還能勇敢地抄起草叉拼命,現在眼看著就快不行了,他的妻女坐在一旁,泣不成聲,夜晚的寒風在谷倉外呼嘯著。

  法爾科父子也靠在一起,老父親從行囊中取出一小塊黑面包,掰成兩截,一大一小,小的那塊留給自己,父子二人就著熱水將面包泡開,享用來之不易的糧食。

  男孩崇拜的目光一直望著光頭牧師,他是父子二人的救命恩人,而后者則和所有人保持一定距離。

  他把行囊放好后,先將雙手戰錘上的污血擦拭去,取下綁在鎖鏈末端的厚重書籍,一手握住那串掛在脖頸上的戰錘掛飾,低聲誦讀圣典上的段落,進行禱告。

  “我的...大人...”法爾科的父親手捧兩塊黑面包,來到盧瑟·胡斯的身前,帶著感激的神色,緊張說道:“謝謝您救了我,您和慈悲女士一樣擁有善心,愿尤里克庇佑您....”

  “我全身家當都在這里,實在沒什么能表示感謝的東西,是您救了我們的命,能有幸知道您叫什么名字么?”

  “....謝謝。”光頭牧師點點頭:“我叫做盧瑟·胡斯,吾主西格瑪的信徒。”

  從教堂學徒到見習牧師,別人需要花費數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而盧瑟·胡斯只花了兩年,如饑似渴的學習,探尋真理,領悟西格瑪的意志,讓他的精神和信仰無比充實,也無比堅定。

  盧瑟·胡斯從布雷鎮的西格瑪教堂出發,沿著北上的道路,兩周前進入了諾德領。

  想要成為一名真正的西格瑪牧師,朝圣試煉是一道必不可少的流程,唯有通過切身的實際感受,才能更好領悟圣典中的準則,盧瑟·胡斯終于走上了這條道路,離開安穩的教堂,在帝國偌大疆土上歷練。

  他跟隨圣武士們學習戰技,危險的旅途中,盧瑟·胡斯憑借自己手中的戰錘,砸爆了不少強盜、野獸人的腦袋,他身上的鏈甲和鱗甲繼承于老牧師澤伊斯,老家伙意識到自己時日無多,索性全部贈給盧瑟·胡斯,幫助他走完朝圣試煉。

  這位虔誠的西格瑪信徒一直受到某種啟示,隱約中,北方的海岸線上,似乎有什么吸引他的東西。

  荒涼的原野,寒冷的空氣,一望無際原野中,零散著一些村莊。

  等到盧瑟·胡斯來到迪特斯港的時候,他一個人牽著兩匹北境馬,諾斯卡掠奪者的戰馬也是從當地搶來的,腐化程度不深,馬鞍上還掛著幾顆蠻族人的頭顱,和破爛的武器。

  諾德領最吃香的,就是蠻族人的頭顱,有些完好無損的甚至可以當錢用,殘缺尚能辨識出蠻族人特征的頭顱,也可拿到當地領主那兒兌換賞錢。

  迪特斯港是一座人口足有兩萬人的港口城市,堅固的城墻足有八米之高,利爪海沿岸的城墻上,馬托卡士兵來回巡視四周動向,這座城市,用海運鏈接舊世界各處港口,通常屬于布列塔尼亞王國和基斯里夫王國的商船最多。

  無數大帆船從這里起航,滿載著諾德領特產貨物,或者販賣奴隸,甚至在這里,能看到一艘矮人鐵甲艦,這頭龐大的鋼鐵巨獸的船身碩大煙囪中噴出滾滾黑煙,從碼頭蠻橫開出。

  港口城市必不可少的教會,便是海洋教會,他們崇拜海神曼南恩。從城外也能看到那座矗立在近海礁石上,威嚴無比的曼南恩雕像,海神握著象征海洋權威的三叉戟,注視著來往艦船。

  城鎮高達六米的鐵木大門前,一整隊手持長槍的守衛站在大門外盤查過往行人,兩側小門是來往行人和平民的通道,走正中心大門是貴族以及各類擁有權利者才能擁有的特權。

  果不其然,把守迪特斯港城門的守衛們,看到了掛在馬鞍上的頭顱后,沒有過多盤問,甚至連人頭稅都沒收,直接給眾人放行了。

  民風彪悍的諾德人普遍崇尚力量,強者在帝國北境備受尊敬,也難怪許多傭兵團和不法之徒會選擇待在在諾德領。

  自北方天穹飄來的陰沉烏云,悶沉的炸雷聲轟鳴不斷,咸濕海風呼嘯著刮來。

  就在今天,一如既往,一群準備出海的漁民們正在海灘上,圍著海神曼南恩的神龕祈禱,他們常年被曬得黝黑的皮膚上,已經滿是皺紋,咸濕海風加速了漁民們的衰老。

  海洋教會備受港口城市喜愛,靠海為生的居民們十分相信,讓他們從風暴和海浪中平安返航的,是海神的保佑和仁慈。

  駐守在迪特斯港的海洋教會護教團,是聞名于舊世界的風暴守衛。

  幾個身穿深藍色板甲,手握三叉戟的海洋騎士們靜靜地站在神龕旁,他們的盔甲表面裝飾著各式各樣貝殼、珍珠、珊瑚,鐵盔頂上的鳶尾隨風飄蕩,每一名海洋騎士腰間都懸著一柄被曼納恩祝福過的彎刀,他們極為擅長對抗魚人、海盜以及諾斯卡人。

  海神曼南恩是孤傲、勇猛和喜怒無常的,他的信眾們畏懼海神的怒火,曼南恩會毫無征兆地攻擊不忠誠或沒信仰的水手,相傳只要曼南恩握起拳頭,就能掀起一股足以席卷舊世界各大河流的海嘯。

  在海邊,一名海神牧師的引導下,幾十個漁民正在跪地祈禱:

  “贊美曼南恩,他賜予吾等出行的海風,

  贊美曼南恩,他賜予吾等回航的波浪,

  贊美曼南恩,他賜予吾等豐腴的食物,

  贊美曼南恩,否則他的憤怒將淹沒吾等。”

  一個手持扭曲珊瑚手杖的海神牧師,他捧起一尾海魚和一枚刻著曼南恩標示的銀幣,緩步走到海灘上的神龕,將貢品呈放在半人寬的貝殼中,里面的海水慢慢流動。

  海神牧師恭敬的放下貢品,念誦禱詞后,慢慢退后,他憂愁地看了一下天色,心里只是嘆息。

  這幾天海上正在刮風暴,漁民們沒辦法出海,他們一邊祈禱,一邊期許著風暴散去,波濤洶涌的浪花拍打礁石,發出震聲,碎成白花花的水點,稍有經驗的漁民都知道,在這樣極端惡劣的天氣冒然出海,幾乎等同于找死。

  去年被北方蠻族人劫掠后尚未恢復,諾德領連續兩年收成并不好,迪特斯港的經濟命脈即是港口貿易,當地海洋教會、財富教會的權勢很大,領主和貴族們的大額稅收也來源于航道,各大商會運來的糧食價格也水漲船高。

  適宜在迪特斯港周圍種植的作物不多,沿海居民一日三餐離不開海洋魚類,面包都快成了搶手貨。

  所幸,還遠沒到忍饑挨餓的程度,日子勉強能湊合著過下去。

  老漁民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誰也拿不準注意,只得勉強商量出接下來拿出祭品的人選,其中那位最年長的一個漁民拿出一小袋錢幣,帶著討好的笑意遞給海神牧師:“大人,您辛苦來一趟了。”

  海神牧師顛了顛掌心的錢袋,故意拖著嗓音說道:“干了好幾天吃力不討好的活,吾主曼南恩可是最討厭一昧求回報的水手,那么報酬是不是該?....”

  說著,海神牧師的手指向上比了一下,

  “明白,明白。”老漁民滿臉堆笑著躬身應道,之后,收走報酬的牧師帶著幾個海神騎士,離開了海岸,留下一幫愁眉苦臉的漁民們。

  一只信天翁從海岸彼端飛來,一口叼起那尾供奉海神的鮮魚,信天翁是海神曼南恩的使徒,象征著海神接受了這群漁民的供奉,但是天氣仍是日漸增長地變壞,天際的風暴也越來越匯聚。

  幾個較為年長的漁民湊在一處,苦惱地商量著供奉祭禮:“今天拿出供奉海神大人的祭品,是老斯諾一家,明天該輪到誰了?”

  “老杰蘭特吧,上次供奉,他們家還是隔了兩周才拿出來一尾魚,說不準海神大人就因為這事,才發脾氣....”

  “這每隔幾天就要拿點東西出來,家里都快吃不起面包了,我那艘破漁船向后修了好多次都沒好,再這樣下去....”

  做完最后的祈禱,糟糕的天氣,誰也不想再多待一陣子,漁民們隨即準備返回自己在沿海的家中,腌制剩下的海產品、去碼頭上搬運些貨物,也算在工作中度過這一天。

  而就在這個時候,視線盡頭,海平面的另一邊,一個黑點穿過了風暴,朝著迪特斯港航來。

  “誒?那好像是一艘船。”看著那個黑點,幾個年輕些的漁民伸長脖子,好奇地張望著。

  老漁民們也用疑惑地目光,看向遠方的海平線,經常出海的漁民們視力還算不錯,不至于分不清船只的模樣。

  黑點越來越近了,那艘船只表面有不少破損地方,肉眼可見,從船帷垂下的帆布有幾處燒毀的焦黑,隨著時間的推移,漁民們看的越來越清晰。

  “真奇怪,這種鬼天氣都有人出海航船?不要命了?”有年輕漁民嘟囔著說道:“我們是不是也能嘗試一下能不能出海?能捕多少是多少嘛,最近市場上,加吉魚的價格可是翻了好幾倍啊,我剛好知道一個捕加吉魚的好海位,距離也不遠.....”

  “胡說些什么呢?最基礎的帆布都不會看了?”年老的漁民出聲斥責道:“我們的漁船都是些槳帆船,遇到較大的浪潮就得翻!你看,那船又大又結實,肯定經得住風浪!”

  “我只是隨口說說...”

  漁民們還在好奇地張望著,幾個膽子大些的跑到海灘上看。

  黑點越來越靠近,漸漸地展露出自己的全貌。

  它的形狀類似于長船,船頭是巨大的撞角,船首的帝國十字標識萬分顯眼,懸下的破損船帆的頂端印著未受腐蝕的潔白骷髏頭,旗桿迎風吹拂的旗幟,印著燃燒篝火的城堡圖案,在風暴中若隱若現。

  最年長的老漁民不可置信地看著船帆上篝火城堡的圖案,他用力揉了揉眼睛,語氣驚訝道:“我認識那個圖案.....篝火城堡....那是壁爐要塞的狼船!”

  “老船頭,壁爐要塞不是在利爪海北面嗎?他們回來了?”

  “快!快把拖船叫過去!”年老的漁民沒理會旁邊人的詢問,他連忙揮手,招呼著居民們:“抓緊把他們拖上岸!北方,北方的災星又來了,諾斯卡蠻族人就要到了!”

  “諾斯卡蠻族?!”周圍的漁民大驚失色。

  他們趕緊跑上停靠船只的碼頭,劃動船槳,朝著那艘壁爐要塞的狼船航去。

  半個多小時后,帝國狼船的撞角犁開了海灘上的沙漯,幾十個漁民和聞訊趕來的巡邏衛兵們一齊協力,將狼船拖拽上海岸。

  幾個穿著諾德領軍服,渾身血色,幾乎要餓得虛脫的士兵被眾人接力抬下,一個個死死抓著自己的武器不肯放手,天知道他們究竟經歷了什么。

  第一個被搬下狼船躺在擔架上,臉色蒼白的年輕士兵,他猛地睜開眼,死死攥著一個漁民的手臂,全身顫抖并冷汗淋漓:“到諾德領了嗎?!”

  “年輕的士兵,你就在諾德領的迪特斯港。”年老的漁民拿來干凈的毛巾,擦了擦他臉上的水珠:“曼南恩在上啊,你穿過了海風暴,從壁爐要塞來到這兒,這其中發生了什么?”

  年輕的士兵臉上透著悲傷、無奈,更多的則是憤怒:“毀滅降臨了!我們的末日到了,數以千計的北方蠻族的掠奪艦隊,他們即將登陸諾德的海岸,快發出警報!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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