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從群山深淵之下逃出來的天魔王和九念大王，余子清最擔心的不是九念，而是天魔王。
天魔這種鬼東西，說弱吧，其實很弱，但是上限卻極高，再加上最擅長長期潛藏，弄不好就是大麻煩。
九念所代表的妖魔，余子清還真不是太擔心。
妖魔再多，只要不在一個世界里，那威脅程度也就那樣。
餓鬼鎮守著深淵裂谷，大批量的妖魔，再怎么樣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沖到現世，就算是沖出深淵裂谷，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擴散到整個現世。
而頂尖妖魔也好，九念自己也好，敢當出頭鳥，來沖擊深淵裂谷，那這邊也不介意多一點頂尖妖魔材料。
妖魔代表著爆發式的量，天魔王就是正好相反的類型。
天魔數量，從古至今，一直都不太多，尤其是現在這個時代，基本已經到了滅絕的邊緣。
妖魔要是想搞事情，大規模突進，就只能選擇深淵裂谷。
但天魔就不一樣了，任何一個深淵裂縫都行。
小的深淵裂縫雖然基本封完了，可架不住深淵裂縫這東西，有時候還是會自然出現的。
比如某個地方地龍翻身，就有可能出現一條新的深淵裂縫。
而且現在也已經確認，外力也是有辦法創造出深淵裂縫，方法還不止一種。
余子清明白，現階段是絕對不可能徹底堵死所有的深淵裂縫的，也沒辦法杜絕新的深淵裂縫出現。
這些隱患，對天魔來說，就特別方便。
余子清帶著自在天和樓槐，直奔深淵而去。
入了深淵，余子清便例行調動了體內盤踞雙肺的飛鷹所代表的白天魔神氣，一縷魔氣附著在體表，讓他的氣息變得如同妖魔。
考慮到可能會有天魔暗藏，余子清又吞了一顆魔丸，讓體內都充斥著魔氣，怎么看都是個魔頭，內外如一之后，他才放心向著老羊所在的方向而去。
他是真怕天魔王的分身發現他，認出他之后，直接跑路了。
悄悄趕到了距離老羊還有千里的時候，余子清便給老羊傳了個信，讓他過來，自己就不過去了，那邊萬一有天魔王的分身盯梢呢。
老羊接到信息，想了想，緩緩的站起身，隨著他的動作，體內的煞氣溢出，凝為實質，不斷的翻滾著。
等到老羊站起來，原地留下的翻滾的煞氣，慢慢的凝聚，化作一個面色烏黑的人形，繼續坐在那里。
老羊搖身一晃，身形消散，悄悄離去。
而這里的防護，沒有消散，留下的坑，就不知道誰是幸運兒了。
釣魚不讓釣了，下個地籠看運氣，總是沒什么問題的。
一想到好不容易抓了一個，釣了倆天魔，還得給余子清一個，老羊就覺得有點不得勁。
就像是他好不容易拿到手的經費，好不容易拿到手的珍稀實驗材料，都已經拿到手了，卻還被人挖走一部分。
這要是以前，怎么可能發生這種事情。
院首們的在爭經費，爭某些材料的時候，那可是一點都不含湖，但只要被誰拿到手，剩下的人轉身就走，知道沒戲了。
老羊身形縮小極致，隱去了身形，找到了余子清藏身的山洞里，這里已經布置好了密室陣法。
老羊進入密室陣法的瞬間，余子清左臂上的寒毛便根根炸立了起來，他的確沒看到，也沒聽到，更沒有感應到什么波動。
但是他的肉身卻已經本能的先一步感覺到了。
若是正常情況，在肉身感應到的瞬間，身體就已經動了。
老羊進來之后，看到余子清的第一眼就確定余子清發現他了，那就不用繼續演練了，直接顯化出身形，落在余子清面前。
他拿出一個被符箓貼著的法寶，擺在余子清面前。
這是他第一個抓到的天魔。
“我手里就三個。”
“回頭我要是找到辦法了，我還你三個！”
余子清一跺腳，自在天和樓槐化作兩縷黑煙出現，一左一右的顯化出身形。
“拜見前輩。”樓槐噗通一聲就跪伏在地，直接行大禮，那表情，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自在天一看，好家伙，這馬屁精真是一點臉都不要了，也沒有任何猶豫，在樓槐骨質疏松的瞬間，就跟隨了上去。
兩魔如此恭敬，也是老羊不太好意思將這倆貨拉去做研究的原因之一。
“起來吧，無需大禮。”
兩魔站起身，就這么低眉順眼的站在旁邊。
看到地上那個法寶，自在天就更恭敬了。
那法寶就是個普通法寶，重點是上面那道符箓，他從來都沒見過。
看起來像是曾經鎮壓他的鎮魔符，但很明顯，一道符箓就能鎮壓住天魔王的一個分身，這符箓肯定是這位大老自己研究改進出來的強力版。
他們倆跟著余子清久了，可以說是跟著余子清時間最長的人。
最是清楚不過，眼前這位大老，才是真正的不是靠血脈，也不是靠天生位格，更不是靠背景，真正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這種強者，放到哪都得給予必要的尊重，哪怕是敵人，都會尊重這種強者。
樓槐是跟著來打醬油的，他可沒想過要當什么天魔王，他跟著余子清就行了，以后肯定比當什么王有前途。
自在天有些忐忑，也有些期待，他的確想當這個天魔王。
一定程度上，也是因為他頭頂上有個天魔王。
像樓槐這種人魔，頭上壓根沒那種承載著位格的大老，當然看得開了。
就比如學堂的老俞，要是承載這他身為鬼物族名的小黑子，不是余子清帶來的，而是敵人。
那老俞為了不留隱患，肯定是比誰都想弄死承載著他族名的小黑子。
那些小黑子成長起來之后，對于承載的族名之下的鬼物來說，簡直是降維打擊。
雖然比不上余子清對于餓鬼的那種完全的壓制，最多也就是差一兩個層次。
但余子清那是什么級別，開道者，創族者，一切都是從無到有的跨越。
面對任何餓鬼，余子清什么都不用問，連真名都不用知道，只需要知道對方是餓鬼這一點，就可以直接判定。
小黑子以后也絕不可能做到這種地步，但壓制族名之下的鬼物，還是輕而易舉的。
天魔王對于其他天魔來說，也是如此。
靠自在天自己，給他十萬年，他也不可能掀翻天魔王，自己成為新的天魔王。
不過無所謂，有大腿為什么不抱，做不到樓槐那么諂媚，不要臉還是可以的。
“你自己可以么？”余子清看了自在天一眼。
“謹慎起見，還是請大人和前輩幫忙一下。”
余子清點了點頭，很滿意自在天的慎重，他還真怕自在天飄了，到時候翻車。
老羊凌空一指，便見那道符箓飛出，里面一縷黑煙飛出。
余子清伸出一只手，直接抓了過去，鎮壓住那一縷黑煙。
自在天張開嘴巴，張口一吸，一縷縷黑煙，源源不斷的落入他口鼻之中。
霎時之間，自在天顯化出來的外相便開始了變化，五官都在慢慢澹去，臉上迷蒙一片，如同一個漩渦，不斷的吞噬那些黑煙。
余子清望去的時候，便仿佛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一張張臉，都在不斷的變幻。
他念頭一動，一切便恢復了正常。
一炷香的時間之后，法寶里飛出的黑煙徹底消失，自在天的身形變化，已經失去了人形，化作一團黑氣在原地翻滾著。
余子清伸出一只手，觸摸到激烈翻滾的黑氣，等了半個時辰，黑氣慢慢的恢復了平靜，重新凝聚出自在天的外相。
余子清一只手捏著自在天的后頸，一邊仔細感應。
“大人和前輩親自出手幫忙，我要是還不行，那不如死了算了。”
余子清感應完，點了點頭，這話倒是沒錯。
他幾乎是按著那天魔讓自在天上去啃，這要是還失敗，自在天自己去錦嵐山的槐樹林里投林自盡吧。
“怎么樣？”
“我之前吞噬過天魔王的一個分身，可以確定，這個也是天魔王的分身。
只不過，這個跟我上次吞噬的那個不一樣。
這個是已經被斬斷了聯系。
的確比一般的天魔強的多，可已經算是獨立的普通天魔了。
這個分身里，的確還有烙印，有殘留的信息。
這個分身的來路，都還沒有消散，被我強行搶到了一些。
其中就有幾個其他分身的大概方位。”
余子清一聽這話，立刻看向老羊。
“看我做什么？我是那種不知輕重緩急的人？你以為我真的是摳門？”“是我小看您老了。”余子清給豎起個大拇指，等著老羊拿出第二個天魔王分身。
老羊沒急著動手，而是指了指自在天。
“你想好了？讓他來當這個天魔王？”
“想好了，這是最簡單的辦法。”
“你的計劃，是不是想要他吞噬掉天魔王的分身，尤其是沒有被斬斷聯系的分身，以此來一點一點的蠶食？”
“沒錯，被斬斷了聯系的分身，來歷上雖然沒有變。
可本質上卻已經變成了普通天魔，沒法增加篡位進度。
自在天已經吞噬過一個分身，嚴格說，已經有資格篡位了。
現在就是在攢進度的階段。
不用積攢到十成十，只要抵達五成。
無論天魔王在哪，他都再也不可能躲下去了。
他能躲得過去我們的一切手段，也不可能躲得了自在天。
您老覺得怎么樣？
先在這邊試試，看看能不能解決天魔王？”
老羊琢磨了琢磨，點了點頭。
“不是知道了幾個分身的大概方位了么，先試試。”
這邊一合計，自在天帶路，幾人立刻出發，不過數千里，來到一片亂石堆，發現一群黃天妖魔在這里沉睡。
自在天指了指其中一個妖魔，那妖魔也從沉睡之中蘇醒，看向了自在天所在的方向。
天魔分身察覺到了有其他天魔靠近。
但是下一刻，那黃天妖魔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無聲無息的被人抓走。
抓走之后，立刻擺陣，讓自在天吞噬。
只是吞噬的結果，卻不如人意。
“聯系在我開始吞噬之前，就已經被斬斷了，不過這次殘留的東西更多了點。
這個分身是在天魔王逃出來的那天分化出來的，一直都沒有回去。
時間太長了，只能找到個妖魔，藏在其體內。”
“進度提升了么？”余子清最關心這個。
“有一點，但不多，遠不如在斬斷聯系之前就完成吞噬。”
老羊在一旁若有所思。
“意思是，天魔王為了安全，當初分化萬千逃走。
后來更是為了不留下痕跡，都沒收回這些分身。
難怪了，我說深淵里的天魔怎么忽然變這么多，還無聲無息的。
原來都是那個時候留下的分身。
若是將這些分身都吞噬掉，有沒有可能把那個什么進度，推進到五成？”
“肯定夠了，當初天魔王可是為了逃命，分化的必然是非常徹底，但凡他慢一點，或者少一點，都會被山君抓回去重新鎮壓。”
余子清可是當事人，自然最是清楚不過。
說難聽點，山君雖然弄不死天魔王，可是他揍天魔王的經驗，已經豐富到了極致。
今天這樣子揍天魔王，把天魔王揍的屎花子都崩出來，崩出來多少，崩出來什么形狀，山君都已經可以提前預料。
天魔王自己也非常清楚這點。
所以，天魔王當初跟著差妄逃出來的時候，在逃命這件事上，絕對不會有一絲一毫的藏拙。
天魔王最是清楚，若是被暴怒的山君重新抓回去，那是真的生不如死，想死都難。
“那這事暫時不急，得想個辦法，最好能瞞過去。
最好是能讓自在天吞噬了分身之后，還能不讓天魔王感應到。”
“這個我肯定做不到的……”自在天立刻搖頭，他倒是想。
“我知道，所以得想個辦法。”
老羊拿出了一顆七彩寶石，這是他的實驗室。
“你怎么把這東西帶出來了？”
“這是彷制的贗品。”
“這東西還能彷制？”余子清有些震驚，這東西就如同天然的最頂尖的天材地寶，還能彷制？
“研究你個傳送門的時候，有點小成果，嘗試了一下，廢掉了一部分陰魔巢穴，意外加入了一點點陰魔巢穴之外的無盡虛幻之海，就成功了這么一個。”
余子清閉嘴不言，也不問為什么研究傳送門會扯到這個。
除了陰魔之外，余子清還真找不到二者之間的聯系了。
“你就說怎么做吧。”
“這是我的臨時實驗室，但是其中一部分，我還在研究，再抓個試試。”
余子清看向自在天，自在天立刻前面帶路。
不到一天，就找到了另外一個分身所在的地方。
這個分身窩在山內部，壓根沒有附體。
自在天率先進入其中，老羊隱匿了身形，躲在余子清肩膀上，而余子清的氣息就像是個妖魔。
隨著自在天被那個天魔感應到，這事便成了，自在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感應到同族裸奔，趕緊抓了個妖魔，來給同族應應急。
但是當那天魔從山縫里滲出，來到山腹內的空間時，一切就變了。
這里只有中間這部分，站了倆人一魔，原本石壁所在的地方，化作了一片迷蒙之海，充斥著難以言喻的幻象。
剩下的照著上一次的方法，重新再來了一次。
余子清幫忙鎮壓著分身，自在天沖上來吞噬。
等到吞噬的差不多的時候，老羊開口了。
“留一絲氣息和力量，丟在這里。”
自在天照做，吞噬的時候留了一口吐了出來。
那一縷微弱的黑氣，落入迷蒙之海里。
“感覺如何了？”
自在天細細感應了一下，神情有些古怪。
“到現在都還沒有斬斷聯系，我甚至還能感應到天魔王的存在，只是無法感應到在哪。”
余子清給老羊拱了拱手，表示你牛逼。
“您老怎么做的？”
“借迷蒙之海，留下了一個假象，在那家伙，進入實驗室的時候，就已經在表面留下了一縷氣息。
那一縷氣息，暫時就足夠遮掩一下，湖弄一下。
真正湖弄的是里面這一口。
只要他不是刻意去感應，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察覺到。
時間長了，可就未必了，這個贗品實驗室，我自己都是誤打誤撞造出來的。
里面不少東西，我自己都還在研究。”
余子清忍不住笑出了聲。
“自在天，從這個里面有沒有找到新的情報？”
“有倒是有，只有倆。”
“有就行，趕緊繼續。”
抓一個，就能套出另外幾個大概方位，畢竟當初那么多一起落下，遠的未必知道在哪，可近的，肯定都知道。
順藤摸瓜的抓下去就行，能抓多少趕緊抓多少。
一行人悄悄的前進，不斷的追著往下抓，如法炮制。
一個個天魔王的分身，不斷的被自在天吞噬，留下那一口，以迷蒙之海作為遮掩，幻化感應，只要天魔王不主動去感應，那就不會得到被動反饋，分身無了。
畢竟，說起來，分身已經跟自在天融為一體，也不算是無了。
這一晃就是三個月時間過去，老羊手中的七彩寶石表面，已經蒙了一層澹澹的黑氣。
自在天身上甚至也已經有了一點點明顯區別于普通天魔的氣息，余子清對這種神韻最是清楚，就像是破碎的位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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