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母親，那樣仇恨自己的孩子。
時至今日，李銘途仍然覺得那場婚禮是個最大的錯誤。
或者說，他的出生是最大的錯誤。
從那之后，李銘途沒再打過架，他的性格愈發孤僻。
其實他自己知道，什么漫畫，動漫，那些戀愛的小說。
他只是想壓制心中那股子陰暗和暴戾。
“不過從那以后我就再也沒打過架了。”
李銘途笑了笑：“我還挺慶幸當初自己怕了一下來著，要不然我現在就在監獄里了。”
“抱歉……沒頭沒腦的開始說，說起來還沒完沒了……”
他從來不把過去的事情對別人說，別人問起，他也一笑置之。
因為他知道人沒法絕對共情，說出來也是給別人添堵，甚至是給別人徒增笑料，不如他自己消化。
但是就是今天，看到這場婚禮，看到那一對愛人，身邊是這個女孩，他突然忍不住的說了出來。
“誒呦……果然喝酒誤事。”
李銘途揉了揉額頭。
另一只手緊跟著在他的腦袋上揉了揉。
李銘途一愣。
“這些事情和你沒關系了，你已經離開過去了。”
蒙難得說出安慰人的話。
她不是不想安慰人，她的腦袋想說出安慰人的話確實太難了。
李銘途猛地低下頭。
他不想讓人看到他紅眼眶，哪怕是蒙。
不……尤其是蒙。
“嗯，沒關系。”
蒙揉著李銘途的頭發：“說出來會不會感覺心里輕松點？”
蒙也說不出別的了，她確實理解不了，因為在她心中，沒有父母都是正常的。
但是聽到那些事情的時候，她的胸口卻滯悶起來。
這也許是所謂的共情吧？
但是又不太像……
“師父。”
“嗯？”
蒙眨了眨眼。
“我能抱你嗎？”
“呃……”
蒙愣了兩秒，看了看李銘途的臉。
他低著頭，看不清楚表情。
“好。”
蒙嘆了口氣。
下一秒，她只覺得后背被兩只大手覆蓋，整個人跌入寬闊而溫暖的懷抱之中。
李銘途低下頭，腦袋墊在她肩膀上。
“過去了。”
蒙摸了摸李銘途的腦袋。
原來他也不像看起來那樣沉悶。
“師父。”
李銘途的聲音悶悶的，呼出來的熱氣讓蒙耳朵發熱。
他將臉埋進銀色的發絲間，嗅聞著那讓人癡迷的香氣。
蒙閉上眼睛。
“我在。”
“謝謝。”
“嗯。”
……
“嘿呦。”
樊易天看著遠處相擁的兩人，十分自覺地掏出手機。
“咔嚓！”
“哇……太沒道德了。”
宇文軒湊了過來：“話說這是什么情況？”
“師徒情深。”
樊易天只回了四個字，因為他知道宇文軒的聯想能力有多么強大。
“哦哦……”
宇文軒笑了笑：“師徒……情深啊。”
“好好的一句話怎么到你嘴里就變了味？”
“你摸著良心說，你這句話確定沒有任何讓我聯想的意思嗎？”
“我捏著良心說。”
樊易天毫不臉紅——反正他也沒心臟。
“好好好。”
宇文軒嗤笑一聲：“他們兩個要抱到什么時候？”
“你管人家做什么。”
樊易天聳了聳肩：“我事先說好，你要是敢過來抱我，我就把你腦袋扯下去。”
“這么殘忍？”
“就這么殘忍，我說到做到。”
樊易天微笑著。
……
“有好點么？”
“嗯，多虧了師父。”
李銘途轉過頭，眼眶還泛著微弱的紅色：“我已經完全恢復了。”
“那就好。”
蒙低頭看了一眼，似乎是有些猶豫要不要說出來。
半晌，她擠了擠眉毛：“手……”
“嗯？手怎么了嗎？”
李銘途笑著看向蒙。
看著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蒙眨了眨眼。
什么叫怎么了嗎？
怎么了你不知道嗎？
蒙深吸一口氣：“就是……手……我們是師徒，牽在一起是……”
李銘途眼眸閃了閃：“師父想說，我們是師徒，牽在一起是不對的，是嗎？”
蒙誠實的點了點頭。
“那師父討厭這種感覺嗎？”
蒙沉吟片刻，誠實的搖了搖頭。
“那就對了師父。”
李銘途眼眸笑得瞇起，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得人畜無害：“我們問心無愧便是，何須在意他人想法？”
“呃……”
蒙愣了一下，又低頭看了看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
如果換成以前，她肯定要給樊易天發個信息咨詢一下。
現在卻沒了這樣的想法。
這或許就是縱容。
蒙閉上眼睛。
問心無愧……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便是！
蒙睜開眼，理直氣壯的牽著李銘途往前走。
李銘途看了看眼前銀發的少女昂起頭，一副絲毫不再顧忌旁人想法的模樣，嘴角上揚。
師父這樣最好了。
不過……難不成過去那點事情還沒法撬開師父的心嗎……
李銘途當然不是耍了心機。
一切都是真的。
過去是真的，反應也是真的。
只是，李銘途已經適應了那段過去。
他們這樣的人倒不會時常被過去所累。
只是他哭完，抬起頭看到尚未熄滅的婚禮光屏的那一刻，心中突然想到，這或許是個機會。
原來喝酒誤不了多少事。
不過……那是剛才的想法了。
李銘途看著牽著自己的那只手，低低的笑了笑。
罷了。
師父現在這樣就最好了。
她也沒有松開手，不是么？
……
“師父……”
“不行。”
“師父……”
“修煉結束了才行……你今天突破兩個小境界才可以。”
蒙有些無奈的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的李銘途。
他是怎么一點一點挪到這來的呢？
婚禮結束之后，李銘途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但是蒙又說不出來到底哪里不一樣。
“誤會了師父。”
李銘途突然笑了，從身后拿出一盤甜品：“我只是想說，這是今天的甜品。”
“你……”
“我？”
李銘途滿眼無辜：“我怎么了嗎？”
自己的徒弟原本是個可憐兮兮的小狗。
莫名感覺現在好像變成狼了。
蒙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
拜李銘途所賜，她終于理解了無恥的含義。
“嗡嗡——”
手機的震動，蒙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白淼白淼：阿蒙阿蒙，要去吃飯嗎？
蒙：不去，徒弟給我帶了甜點。
白淼白淼：啊——！
蒙：？
白淼白淼：無情的女人，你現在張口閉口都是你徒弟，你不愛我了。
蒙：雖然但是……我好像從未愛過你。
白淼白淼：？
白淼白淼：你知道你現在像什么嗎？
蒙：一個好師父？
白淼白淼：好師父個鬼嘞。
白淼白淼：你現在就像是一個穿上裙子就不認賬的渣女。
蒙：？你認真的嗎？
白淼白淼：無論如何，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蒙：麻煩別這樣……
白淼白淼：我不管我不管，好不容易把事情都辦完了，你來陪我玩，快出來！我們去逛街吧！快出來快出來快出來快出來……
蒙：（紅燈停）
蒙：……我竟然從文字中感覺到了吵。
白淼白淼：好你個渣女，你有了新歡忘了舊愛，你現在開始嫌我吵鬧了。
白淼白淼：（人類的悲歡并不相同，我只覺得他們吵鬧）
蒙：好吧好吧我陪你……你在哪？
白淼白淼：渣女。
蒙：我都陪你了我還是渣女？
白淼白淼：態度太敷衍了，就好像我在無理取鬧一樣。】
蒙嘆了口氣。
【蒙：好吧好吧，會長大人，我能陪你去玩玩嗎？
白淼白淼：哈哈哈哈哈
白淼白淼：準了，我在你房間門口。
蒙：……
蒙：我出來了。】
蒙放下手機，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站起身，對著李銘途說道：“你在這好好修煉，我陪白淼出去溜達溜達，別散了心，專心點，突破了回來給你獎勵。”
李銘途眨了眨眼：“分別的時候不給我點安慰獎嗎？”
“不給。”
蒙嘴角一抽，還是抬手在他腦袋上揉了幾下，轉身走出了修煉室。
……
“和小徒弟進展怎么樣？”
打開門，蒙就看到白淼那張熟悉的，掛著笑容的臉。
蒙突然有種想關門的欲望，但是她忍住了：“你的工作還有做完的一天？”
“好過分！”
白淼皺了皺鼻子：“雖然以前每天看師傅工作，但是那個時候也沒體驗過，也沒想過這工作那么累啊。”
蒙看了她一眼。
白淼的師傅嗎……
那個陸月凝？
蒙見過。
不過白淼也有了很大的轉變。
以前的她避免在任何場面，任何時候提到她師傅，就像是在逃避著過去。
但是現在，白淼已經可以很坦然的說出口了。
這并不代表著她們忘記了。
就像是樊易天偶爾也可以將自己的經歷和失去調侃的說出來。
這不代表著他們忘記了過去，而是他們將過去刻在了心里。
這反而是永遠無法忘記的標志。
不過……起碼表面上不會表現出來。
蒙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所以她還是伸手揉了揉白淼的腦袋：“想去哪放松放松？”
“到外面走走吧，天天不曬太陽，骨頭都廢了。”
白淼伸了個懶腰，朝前走去：“我決定，從明天開始修煉者協會全員加練一個跑步，每天早上七點準時開始，不然這樣都別打仗了，一上戰場一群骨質疏松。”
蒙沒什么意見。
修煉者協會和另外兩個部隊相比算是最輕松的了，這里的大部分修煉者都醉心于修煉，提升修煉境界。
這就導致很容易出現戰斗經驗和武器使用經驗不足的情況。
軍隊自不用說，軍隊的體能訓練最勤，無論是武裝部隊還是修煉部隊，尤其是修煉部隊，現在保持和人造神部隊相同的訓練和修煉時間頻率，幾乎沒有休息。
人造神部隊就更是，修煉不能落下，體能不能落下，平時沒事還要對練。
在損毀的京城基本天天都能看到訓練的人造神，他們在廢棄的大樓之間穿梭，美其名曰是訓練，但是在白淼眼里，那樣的訓練就是挑戰生命的極限。
不過樊易天也不在意——依他所說，就算摔下來也死不了，而且摔下來屬于訓練量不夠，送醫院好了以后出來加練。
白淼倒是沒有樊易天那么狠，但是她對于體能訓練十分認同，她也覺得修煉者協會需要抓一抓這一點。
早年間，那些修煉者協會和人造神部隊一同上戰場，戰斗訓練都不用提醒，他們自己就會訓練。
當時的修煉者協會各地的分會長都是能跟人造神部隊團長比劃比劃的存在——當然，也僅限于比劃比劃。
現在處于莫名其妙的休戰期，域外生物沒有派兵過來，華夏這邊自然是抓緊時間發展蓄力，等待著下一次敵人的戰斗。
總首下達了有關于這件事情的方針。
他老人家看的很清楚。
雖然現在的戰爭大部分都獲得了勝利，只有局部的失利，無傷大雅，最后都成功的守住了華夏。
但是他們是在自己的土地上打的，是在自己的地盤，是守衛的一方，不能被勝利沖昏了頭腦。
華夏現在并沒有馳騁星空的力量，沒有去敵人的領域戰斗的能力，哪怕作為最強戰力的人造神部隊都是一樣。
所以現在對于華夏來說，最要緊的一件事情就是趁著敵人還沒打過來，抓緊發展，重建都可以先放在一邊，重要的就是將軍事兵力先發展起來。
就為了這件事情，軍隊的新兵訓練量增大了許多，而且正常來講是在分配軍區后才有的很多訓練課程，現在新兵營的時候就被要求必須掌握了。
國內的科技研究也在發展，力求能在下次戰爭到來之前，獲得能夠對敵人造成損失的大殺傷力武器，并且是能掌控攻擊范圍的那種，免得連著自己人一起傷到。
“戰斗的訓練也需要加強，明天開始，我會下放通知，我這邊已經和樊團商量好了，選出一部分人和人造神一起去京城進行戰斗模式訓練，我打算選取修為較高的那些人，他們的體能不是問題，更需要的是戰斗經驗。”
白淼說道：“剩下那些會進入人造神部隊基地，在幾位團長和我們的監督下進行體能訓練和部分戰斗訓練，然后下午回到修煉者協會來修煉。”
蒙點了點頭，沉吟片刻，又問道：“感覺突然就緊迫起來了。”
白淼笑了笑：“所以我才問你和徒弟進展如何了。”
“阿蒙。”
白淼苦笑著回過頭：“戰爭又要來了。”
……
“我不建議在這種情況下出兵。”
“這不是建議與否的事情了，沌宙。”
混宇坐在王座之上，搖了搖頭：“溯逆那邊已經傳來了訊息，現在正是敵人松懈的時候，正好我們到達那邊還需要一段時間。”
“不必急于一時，混宇。”
“沌宙，你似乎很抗拒這一戰。”
沌宙沉默了片刻，又說道：“并非抗拒，我只是不信任溯逆。”
“我也不信任，但是三大神族都已經出動了，我們需要表示自己的態度。”
混宇搖了搖頭：“我的目標不在藍星，沌宙，你明白的。”
“嗯，我明白。”
陰影中，沌宙瞇起眼睛。
“我明白你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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