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可憐，家里還有那些個老人和孩子。
但是樊易天是沒有同情心的。
或者說現在的他也不知道同情心為何物。
無論哪個時代，哪個國家都會有制度之外的人。
可憐，所以選擇出來打劫？
“你們都有胳膊有腿的，為什么不去找個工作呢？”
樊易天抱著胳膊：“距離這里最近的春壁鎮和周圍很多城池都有交易，你們為何不去那里找個工作？不比搶劫掙得多？”
可能會有人說，他們自己能想到，只是不愿意去做罷了。
錯了，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在他們那樣的環境中，人很少能想到更多選項。
這就是為什么很多人在這樣的環境中，需要高人點撥。
但是情況似乎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樣，為首那人眼中閃過一絲低落：“你以為我們沒試過？要是能靠自己這兩個膀子養得起老婆孩子，誰愿意拎個刀在這受人辱罵？”
“現在的世道，那些事情都是修煉者干的，或者都是他們的親信干的，看看我們呢？”
那人回頭指了指他身后的眾人：“大老爺，換成您當商人，你愿意讓我們這樣的來幫你看車？”
嗯……不愿意。
樊易天看了看他身后那群骷髏兵。
看上去都營養不良。
賺錢和利益上大多數人不需要良心，他們不在乎你們有多難。
因為我要賺錢，賺來的是我的錢，我的口碑，我的信譽。
出了問題，你們賠錢，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對我的影響不知道有多大。
就是這么簡單的理。
“我說……我們還是別在這拖著了，你也有事情要做，我們也要回家的，我們也不多要，您給完就走，我們也走。”
那人甩了甩腦袋，還是決定不把時間浪費在這沒用的抱怨上。
“不如跟著我干怎么樣？”
樊易天沉默了半晌，突然這般說道。
戰爭將近，那時候這些人該怎么活？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
樊易天只是突然升起了一點點惡趣味。
如果在這個世界營造出別人對自己的信仰，倏忽會怎么樣呢？
想想，似乎會很有趣。
樊易天嘴角上揚：“你們恐怕一直生活在這個地方，對于國家的事情并不知曉。”
“是這樣……”
那人皺起眉頭：“您的意思是？”
“馬上就會發生戰爭了，祝秋國，迎夏國，慶春國，大概都無法避免。”
樊易天平靜的拋出這個話題，如同在水面激起了無數浪花。
“戰爭？”
“要打仗了？”
“為什么？”
肉眼可見，那群人慌張了起來，連為首的那個也無法保持冷靜，他和后面那人聊了幾句，又轉過頭來，深吸一口氣：“你從哪得到的信息？”
“平云門。”
樊易天沒有絲毫心理負擔的將平云門推了出來：“你們應該知道吧？春林城內死了幾個平云門的人，殺死那些人的兇手，是迎夏國的人。”
“平云門是知道這件事的，但是他們沒有聲張，反倒是順著對方的引導，將矛頭轉向了祝秋國……你們說，這是因為什么？”
為首那人的眼神堪稱精彩。
他的眼中先是被慌張充斥，又被恐懼掩蓋，最后化作了然。
他緩緩開口：“因為……慶春國既想要祝秋國的土地，又想以那幾個死掉的人為借口，攻打迎夏國……對嗎？”
樊易天有些滿意的點了點頭。
還不算太笨。
……
“欸，老布，你聽說沒？”
“聽說什么？”
穿著軍裝的軍人坐在地上，有些不解的看向旁邊那人，眸中帶著些疑惑的神色。
“咱們新的教官啊，聽說他來頭可不小呢。”
“跟我有什么關系嗎？”
布正揚打了個哈欠，似乎一點都不關心這個教官是什么來頭。
“你真不在乎？”
“我說……你老在乎教官做什么？他們來了都是一樣訓練，沒什么特殊的，你干嘛要操心那些？”
布正揚揉了揉脖子：“有那個時間，你不如多做點俯臥撐，免得到時候被教官罰了以后又癱在訓練場上……到時候我可不扶你了。”
“哇……這么說未免也太打擊人了吧？”
張眾撓了撓頭：“我聽說那個教官可是從人造神部隊退役的欸。”
“你從哪聽說的？”
人造神部隊這幾個字似乎激起了布正揚的一些興趣，他回過頭，看向張眾，沉聲問道。
“今天不是正巧招教官嘛……他們有人去那里偷聽，就聽到了這樣的事情。”
張眾聳了聳肩：“你說，要是真的人造神，為什么還要來咱們這里當教官呢？既然他都退役了，為什么不好好過日子呢？”
“誰知道呢。”
布正揚移開目光，淡淡道：“你我又不是人造神，怎么可能懂他們心中所想？”
“好像說的也是哈……”
張眾又撓了撓頭，傻笑了一聲：“但是這樣說起來，人造神擔任教官的話，會比原來還要嚴格吧……”
“那是當然，這還用想？”
布正揚說道：“那可是打仗的部隊，見過血和犧牲的，不像咱們，一群新兵。”
張眾深吸一口氣。
布正揚說的也沒錯。
“不過，以前都只是在直播上能見到人造神，沒想到這次能由人造神擔任咱們的教官。”張眾抱起胳膊：“人造神啊……我剛入伍的時候，聽的就是他們的故事啊。”
“現在你的偶像照進現實了。”
布正揚聳了聳肩：“怎么？一會要不要去你的偶像面前表現一下？”
“……還是免了吧。”
張眾撇撇嘴，擺了擺手。
誰敢在新教官面前冒頭啊？
新教官來的前幾天，所有新兵都得老老實實的聽著。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句話在所有人類這里都好用。
在新教官面前冒頭的新兵，就等著被重點關照吧。
所以就像很多人說的那樣，在訓練的時候，既不要沖的太前，也不要落在最后。
沖在最前面會被特殊關照，沒有本事是挺不過去的。
落在最后面也會被特殊關照，訓練量等同于第一名。
就這么簡單。
所有新兵都嚴謹的秉持一個原則——我不需要沖第一，只需要跑的比最后幾名快一些就好了。
不過，真實的情況和這些新兵的想象有很大的出入。
全霍正和前輩討論著訓練強度的問題。
其實人造神和軍隊新兵的訓練是有很大區別的。
首先，人造神都是高等級修煉者，包括全霍，就算他沒了造神使，但是他凝道境的修為還在，人造神部隊的超高強度訓練伴隨著調和人體的針劑，而且主要是為了讓人造神更好的和造神使融合，要求是在第一名過線后半個小時內結束訓練，所以這樣的訓練強度對人造神來說習以為常，甚至不算什么。
其次，人造神部隊的自覺性其實是比軍隊的新兵要高的——這個很容易理解，畢竟要面對戰場和死亡，還要沖在最前面，不認真訓練不光坑害自己，還坑害戰友，一個人懶惰就有可能害了全團，所以只要有人懶惰不訓練，別說團長管不管，就是戰友都不會放任那人懶在那。
但是軍隊的新兵不一樣，他們對戰爭首先沒有完全的認知，其次就是，要是把人造神部隊的訓練扔到這來，真的會死人的。
所以，全霍對于軍隊的訓練體系其實不算特別了解。
“我知道你們人造神部隊的訓練量大，但是軍隊肯定適應不了你們那樣的訓練強度。”
面前的教官名叫章子屋，他負責的是全霍旁邊的那個連隊。
這些規章制度他當然要給這個新來的教官講清楚。
畢竟這里是軍隊，那些軍人都不是憋悶的主。
萬一旁邊連隊松懈一點，自己也不好管理。
不過這樣說著，章子屋卻有些不太敢注視全霍的眼睛。
媽耶，人造神。
人造神為啥要跑到這來當教官啊？
章子屋從軍歸從軍，也見過血，但是和全霍那種程度是比不了的。
那是從生死之間走出來的怪物。
身上沾滿了血。
可能全霍自己都意識不到，自己有多強悍的氣勢。
就像樊易天不理解為什么新兵都不敢和他有過多交流一樣。
本來全霍長著一張有些冷淡的面容，靜止不動的時候看起來就像是心情不好。
那股子殺意就從眼中無法掩蓋的透露出來。
但是他自己似乎察覺不到。
章子屋也不知道該怎么和全霍來往。
對于人造神他是尊敬的。
但是要說心里不發怵那是扯淡。
這些個人造神身上都帶著股煞氣。
這會全霍又安靜下來，等著章子屋繼續說下去。
“額……大概就這些了，總之，對新兵不能嬉皮笑臉……這個你應該也知道吧？”
章子屋聳了聳肩，這般說道。
全霍點了點頭：“這個我還是明白的。”
“那就好，那我這邊也沒什么需要囑咐你的了，大概就是這些。”
章子屋右手握拳，抬起手對準全霍：“以后大家就是戰友了，歡迎哈。”
“嗯……謝謝。”
全霍不知道該回些什么，只說了謝謝兩個字。
那種有點呆愣的模樣倒是讓章子屋感覺有些好笑。
和自己想象的倒是有些……不太一樣。
自己是不是該慶幸？
章子屋撓了撓頭，站起身，指向遠方：“你負責的連隊在那邊，我負責的是二連，就在你旁邊。”
“一連啊……”
全霍不是個小白，他只是不習慣軍隊的形勢罷了。
給自己安排到一連，看來對自己的期望很大啊。
壓力一下就大起來了……
全霍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旁邊的章子屋：“二連……就在我們旁邊對吧？”
“當然啊，你放心，閑下來的時候我可以去那邊幫你一下。”
章子屋笑了笑：“別緊張……這種訓練你肯定比我們更熟悉。”
“……我盡量吧。”
全霍還是有點緊張。
以前在人造神部隊他是被訓練的，他自然對每天的訓練項目駕輕就熟。
但是現在要他去訓練別人了。
總感覺自己一會就要出糗的樣子……
全霍伸手揉了揉眉心，最終還是跟著章子屋站起身，朝著新兵的方向走了過去。
這里能看到那群烏泱泱的新兵都站在一起，似乎很好奇地模樣。
“說起來，當年我還是新兵的時候也是這樣，站在這里像個傻子一樣，等著教官過來。”
章子屋笑了笑：“一次就懂了，有這時間不如先熱熱身，軍隊和軍訓可不一樣，這群新兵想的太簡單了。”
“他們……是要上戰場的沒錯吧？”
全霍微微皺眉。
感覺有些散漫。
可能也是因為教官還沒到的原因——他們當時進入人造神部隊的時候，樊團長一句話，他們就老老實實的站在那里沒動靜了。
“當然，他們都是要上戰場的。”
章子屋點了點頭，嘴角上揚：“確實有些散漫……不過你不覺得，就是這樣散漫的新兵訓練起來才有意思嗎？”
全霍瞥了他一眼。
這貨是不是有些病態？
就好像老兵偶爾會欺負新兵一樣。
軍隊里不存在什么淋過雨的就要給別人撐傘，軍隊里只有撕傘這一說。
尤其是面對這些要上戰場的新兵，他們這些教官要做的就是把他們的傘都撕爛，往死里訓那些想要偷懶的。
就像樊易天說過的那樣，為了不讓他們倒在戰場上，就必須讓他們倒在訓練場上。
他們的命運就是如此，也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在戰場上活下來。
沒辦法，誰讓他們鼓起勇氣站在這了呢？
這些都是必須經歷了。
全霍想了想自己當時一個人扛著木頭繞著訓練場一圈一圈的跑的時候。
突然就明白該怎么訓練這些新兵了。
有意思……當真有點意思。
全霍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基本上所有的教官都已經結束了討論，來到了一眾新兵面前。
新兵有些嘈雜的聊天聲逐漸安靜下去。
“這里是一連，我叫全霍，是你們未來一年的教官。”
全霍背著手，臉上沒有一絲笑意：“當然，別以為自己會在這一年里樂呵呵的當個新兵，屁事不想，如果這一年里發生了戰爭，你們一樣會拿著槍和武器沖上戰場，戰爭沒有固定的時間，如果明天發生戰爭，你們今天訓練，明天就得上戰場，就這么簡單。”
“沒什么更多的話跟你們說了，你們能不能·堅持到明天都不一定，剩下的話，我們就留著在接下來這一年里說吧。”
全霍揮了揮手，臉上的表情冷了下來：“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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