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傷亡要比上次的大一些。”
“嗯，因為兇災之葉差不多都用完了。”
帝屋點了點頭：“新的兇災之葉還在孕育當中。”
“我明白了。”
樊易天點了點頭。
“有一件事情，我覺得我應該告訴你。”
有關于這一戰的總結終于結束，影離看向樊易天。
“嗯？”
樊易天轉過頭，兩雙毫無感情波動的眸子對視著。
連他媽色號都一樣。
地扯了扯嘴角。
“你妹妹受了重傷……”
影離話還沒說完，樊易天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力度之大，速度之快，差點將茶桌都掀翻。
“冷靜點冷靜點……”
地有些無奈的摁住桌子：“要是你妹妹有事，我們還能在這里樂呵呵的喝茶和你說這件事嗎？”
猩紅的眸子掃過地，然后再次看向影離。
“是這樣的。”
影離點了點頭：“帝屋治療了她的傷勢，她現在已經沒事了，估計馬上就會醒過來。”
帝屋看了看影離。
她原本沒打算提這件事。
但是影離覺得，這件事情有必要讓樊易天知道。
沒事就好……
樊易天似乎明白自己當時為何心神不寧了。
他轉過身，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帝屋。
下一秒，他低下頭，深深的鞠了一躬：“多謝。”
帝屋的眼神中還帶著些茫然，她正打算給影離倒茶來著。
半晌，帝屋反應過來，輕輕搖頭：“不必。”
樊易天看了帝屋一眼，消失在原地。
他不會說那些個漂亮話，尤其是現在的狀態下。
但是這個情他一定會還。
他心中還是念著樊凝雪的狀態。
樊凝雪躺在搭好的病床上，腹部的衣服已經破開了一個洞，還沾染著血跡，證明這里曾經確實是受過傷的。
但是現在已經完好無損了，只露出雪白的皮膚。
樊凝雪閉著眼睛，臉色溫潤，絲毫看不出像是受過傷的模樣。
樊易天看了看她的臉，抬手脫下戰服外套，蓋在樊凝雪身上。
樊凝雪似乎是感受到了一般，緊了緊身上的外套，縮了縮身子。
樊易天就坐在病床旁邊，盯著她的臉看。
這丫頭已經二十五歲了……
不知不覺間長這么大了。
樊易天伸出手，將她臉上的發絲捋到一旁。
“易天？”
陸月凝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樊易天回過頭。
陸月凝手中還端著一碗不知從何而來的白粥，還冒著熱氣。
樊易天眉頭一挑：“怎么還做了粥？”
“想著等凝雪醒了以后能喝一點。”
陸月凝搬了張椅子，坐在樊易天身邊，看著躺在床上的樊凝雪，將白粥放在一邊。
空氣有些沉默，兩人都看著樊凝雪。
這丫頭倒是渾然不覺，似乎睡的很香，被樊易天寬大的戰服包裹。
“用我的吧。”
陸月凝脫下戰服，指了指樊凝雪身上那件：“你那件太冷了。”
可能是因為本身的原因，樊易天身上的戰服都帶著一股子陰冷。
樊凝雪雖然沒事，但是……也確實受過傷，還是要暖和一些比較好。
樊易天點點頭，抬手抓住披在樊凝雪身上那件外套。
但是樊凝雪的手在里面抓住那件戰服，不讓人抽走。
樊易天輕輕拽了幾下沒動，索性松開了手，任由她這樣披著。
“這丫頭。”
陸月凝嘆了口氣，抬手將戰服披在她的腿上，蓋住她的腳。
“一個入道境，怎么讓咱們兩個當個小孩一樣照顧？”
樊易天說著，習慣性的將戰服的衣袖攏了攏，讓這丫頭蓋的舒服些。
陸月凝沒說話，只是看著樊凝雪。
帝屋說樊凝雪很快就會醒。
帝屋從不撒謊。
天色微微泛起紅金色的時候，樊凝雪哼哼兩聲，緩緩睜開了眼睛。
第一個感受到的是腦袋上傳來微弱的摁壓感。
樊凝雪眨了眨眼，有些混沌的意識逐漸回歸大腦。
“嫂子……”
樊凝雪睜開眼，看見了陸月凝的臉。
“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
樊凝雪老實的搖了搖頭，在陸月凝的攙扶下坐起身子，一邊伸手揉了揉因為在枕頭上搖頭而松散的頭發：“好奇妙……我記得我是不是受傷了來著？”
“嗯，已經治好了。”
陸月凝笑著點點頭：“醒了就好，喝點粥吧。”
“啊……不用了吧……”
“聽話。”
陸月凝笑瞇瞇的臉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樊凝雪扁了扁嘴，抬手接過陸月凝手中的白粥。
“雖然傷口好了，但是還是要養一養，誰知道會不會體質虛弱？”
不得不說，現在陸月凝不像是樊凝雪的嫂子，倒像是樊凝雪的媽。
“我知道了……”
樊凝雪連忙點點頭，端起碗喝了一口。
白粥溫熱，喝到肚子里，整個人都溫熱起來。
嘴巴里駐留著絲絲甜意。
陸月凝放了些冰糖。
樊凝雪這才感覺到自己的腰上似乎放著什么東西，她低頭。
那是一件沾染著血液的戰服。
樊凝雪將白粥放在床頭，伸手拿起戰服，抖了抖。
戰服寬大，能看出主人很瘦，但是也比女孩的衣服要長不少。
這是個男人的衣服。
“這是你哥的戰服，他擔心你冷給你披上的，找時間還他吧。”
陸月凝笑了笑：“你一直沒醒，易天有事情需要處理，就先回去了。”
陸月凝說著，拿起蓋在樊凝雪腿上自己的衣服，穿在身上。
“嘿嘿……”
樊凝雪傻笑兩聲，不知出于何種奇思妙想，她抬手將樊易天的衣服穿上。
衣服寬大，袖子長出一大截，耷拉下去。
樊凝雪好像披著一張毯子一樣，整個人被包在中間。
將袖子挽起，樊凝雪再次端起白粥，小口小口地喝著。
“嫂子……這么長時間不做飯，廚藝絲毫沒有退步嘛。”
樊凝雪笑了兩聲。
“好好喝完再說話。”
陸月凝笑著伸出手，擦掉她嘴角的粥漬：“那是當然，這種東西不會忘的。”
尤其是還這么簡單。
“啊……這一仗也結束了，又有一段時間的休息了。”
樊凝雪將口中白粥咽下，長舒一口氣。
“嗯。”
陸月凝點了點頭：“但是修煉不能落下，要……”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樊凝雪轉過身，穿好鞋子，試探著站了起來。
“傷口也沒了……”
樊凝雪低頭看了看：“咱們的醫療技術已經這么神奇了嗎？”
“是那些強大的存在治好你的，具體的你哥哥也沒說。”
陸月凝搖了搖頭：“怎么樣，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什么。”
樊凝雪也搖了搖頭：“感覺很好。”
走路也沒有任何不適應的感覺。
這么神奇？
樊凝雪深吸一口氣，揮了揮身上的戰服，將寬大的袖子都揮成了風扇。
自家老哥的衣服太大了。
樊凝雪有些狡黠的笑著。
不對，自己是不是有些沒情商？
不是應該自己穿上嫂子的外套，讓嫂子去還老哥的外套，然后給他們兩個獨處的時間，然后……
啊……越想越覺得自己做錯了。
樊凝雪轉頭就要將自己的想法施以實踐。
但是陸月凝已經不在原地了。
樊凝雪探出念力感應了一下。
念力范圍內沒有陸月凝的身影……
短短的這點時間她怎么走出這么遠的？
縹緲境有這么恐怖？
樊凝雪撓了撓頭。
算了，還是自己去找老哥吧。
希望他現在別太忙。
……
樊凝雪的期望終究會落空，因為現在樊易天和陸月凝都沒在靈衍界。
他們回到了靈枯界。
運送尸體，提取造神使。
然后火化，下葬。
這大概就是每次戰爭之后的全部過程和處理了。
樊易天的身后，鬼氣攤成一張巨大的布，上面托著無數被蓋著白布的尸體。
鬼氣擋住了所有的風，讓白布不被高處的狂風吹落。
其實大概也不會吹落的，畢竟白布已經將尸體完完全全的包裹住了。
陸月凝跟在他身邊，時不時回過頭看一眼身后的鬼氣和尸體。
他們會送這些人回家。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回家，只能算是回到這個國家。
因為很多人造神沒有家人，包括修煉者也一樣。
那也算是回家了吧。
畢竟這個國家就是他們的家。
樊易天的身形在某個位置突然停下，然后帶著那塊巨大的漆黑幕布向下落去。
陸月凝緊隨其后。
這里，是永寧壁的邊際，人造神部隊基地的不遠處。
離地面還有好遠一段距離的時候，下面站著的密密麻麻的部隊進入二人的視野。
“樊團長！”
王效國聲如洪鐘：“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王司令。”
樊易天點了點頭，揮了揮手，身后鬼氣形成的黑布緩慢落下，最后悄無聲息的落在地面上。
“辛苦了。”
王效國看了看后面鬼氣上數不清的尸體，眼中涌上悲戚的神色：“那邊的戰爭……結束了？”
“不能說是結束了，只能說是告一段落，暫時的而已。”
樊易天搖了搖頭：“這些戰士……很勇敢的戰斗到了最后一刻。”
“我知道。”
王效國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
這些被白布包裹，看不清面目的尸體中，可能就會有在他手下待過的兵。
王效國沒有感傷多久，他點點頭：“將人造神和修煉者分開來吧。”
樊易天點頭，揮揮手，漆黑的鬼氣在中間形成一堵高墻。
“這邊是人造神，那邊是修煉者。”
樊易天指了指左側，又指向右側，對著王效國說道：“修煉者這邊，就交給你們和月凝了。”
“人造神的話……等那邊結束了，還要拜托你們。”
“我理解。”王效國點點頭。
陸月凝的手中涌出蔚藍的靈氣，將修煉者的尸體包裹起來。
“人造神就交給你了。”
陸月凝對著樊易天點了點頭，轉身和王效國等人離開了。
修煉者的尸體不需要什么繁雜的工序，他們將會直接被推進那個燃燒著火焰的房間。
然后最后結束自己光芒四射的一生。
樊易天凝視著他們離開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到他們的身影。
他轉過身，走向人造神部隊的基地。
皇沐軒就坐在基地門口，嘴里叼著煙，看著樊易天走過來，他挑起眉頭，朝著這邊揮了揮手：“回來了？”
“嗯。”
樊易天點點頭。
“都帶回來了。”
樊易天還沒開口說話，皇沐軒已經率先開口了。
“嗯。”
看著皇沐軒的表情，樊易天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他看著皇沐軒：“算是……告捷了。”
“小伙子，不要老是在心里責怪自己。”
皇沐軒抬手拍了拍樊易天的肩膀，輕笑一聲：“這又不是拍電影，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我明白。”
樊易天點了點頭：“說起來，我一直有個問題。”
“問。”
“咱們提取造神使的那個容器到底是什么做的？”
樊易天眉頭一挑：“咱們應該沒有這種技術吧，那種干預靈衍界妖族的技術。”
“嗯……你要是問這個的話，我也不是很清楚。”
皇沐軒摩挲著下巴，半晌，緩緩說道：“而且你不是早就知道嗎？修煉者這東西在浩劫前就有的，硬要說的話，修煉者存在的年頭長多了，他們的那些技術，誰明白得了？”
“不過，我倒是從……忘記了是誰哪里聽說過，這個技術似乎和人造神的老祖宗有關系。”
“老祖宗？”
人造神部隊的老祖宗不是……
“嗯，倒是一直有些人在傳，說人造神的歷史其實要比修煉者久遠很多……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里來的依據。”
“誰知道呢？”
樊易天聳了聳肩，沒說什么。
如果說的真是師初陽的話……
那也不對，師初陽創造出人造神的嘗試的時候，修煉的方法已經存在了……
不！不對！
樊易天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師初陽不是依靠著自己領悟出人造神的方法的。
樊易天依稀記得，師初陽當時說過，他是從一本古籍上學來的這種方法。
原來如此……
人造神從那么久之前就存在了。
但是那本古籍應該一直存在在師初陽那里，樊易天沒記錯的話，那本書最后應該是被姜九黎或者師初陽的后代收了起來。
師初陽大概是沒有自己的子嗣的，他一輩子未曾婚配，也沒有子嗣。
這樣的話，那這條線牽扯的就太廣泛了。
師初陽的家族的后代，以及姜九黎的后代。
光是姜九黎就牽扯出一堆。
比如那個已經逝去已久的蚩無異。
還有那個熠。
樊易天倒是偏向于，那本有關于人造神的書，現在在熠那里。
倏忽之前不是也說過，他在看人類的書。
自己還是有必要去神族，倏忽他們那里一趟。
樊易天微微瞇起眼睛。
“在想什么呢？走了。”
皇沐軒回頭看了一眼，喊了一聲。
“嗯，來了。”
樊易天點點頭，邁開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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