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團的妹妹?”
宇文軒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聞人墨染,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
聞人墨染的臉色尚且有些茫然,但是她還是反應過來了宇文軒的問題,點了點頭。
“這……藺團還有個妹妹?”
宇文軒的表情也有些復雜。
當時他們還在新兵訓練的時候,云凌天向來冷淡,周施洋雖然外表看上去好接近,但是實際上也不是個太好相處的人,甚至面對新兵會有些苛刻。
白芷大多數情況都會陪著云凌天,而且白芷的開朗有太過明顯的表演成分,私下里,白芷是有些遲鈍和冷淡的。
唯一和新兵們來往最多,性格最為開朗的,也就是藺思嬛這個團長了。
可能是因為造神使和死亡始終無法磨滅她血脈里的天性,她在很多時候還是會展現出幼稚可愛的一面,這就讓她在私下中和很多新兵的關系很好。
而且藺思嬛是沒有架子的,新兵問詢的很多事情在她那里都會得到答案,甚至包括云凌天等幾位團長的過去。
聞人墨染和宋雪溪,那個時候和藺思嬛的關系就很好。
不知道為什么,藺思嬛總是說聞人墨染性子太軟,在那幾個大男生堆里容易受欺負。
雖然聞人墨染本身的戰斗技巧很扎實,但是對于戰爭和殺人的技巧和果斷性不足。
藺思嬛當時教導了聞人墨染很多,雖然大多是在私下里。
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
藺思嬛雖然戴著那個面罩,顯得她有些冷淡,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藺思嬛的面罩下面包裹著一顆火熱的靈魂,就和她的造神使一樣。
只是她被失去和過去所累,才變的沒有以前那般快樂了。
現在的幾位團長,每一個都和藺思嬛的關系匪淺。
更別提樊易天。
可能是因為樊易天這個新兵表現得有些出眾,又或許是因為樊易天對待這幾位團長的態度和其他人不太一樣,很多時候,大家都能見到這幾位團長和樊易天在一起聊天。
也就是那一次戰爭,這幾位團長犧牲之后,樊易天才變了一副模樣。
他當起了團長,撐起了人造神部隊的大梁。
“那這件事……要不要和老樊說?”
曲無默眨了眨眼,看向宇文軒。
宇文軒的眸子也沾染著迷茫——他也不知道到底該怎么辦。
照理來說,沒有哪個人造神希望自己的家人也成為人造神。
哪怕是宇文軒,就算是他的那群家人要進入人造神部隊,他肯定也是不同意的。
我可以死在戰場上,但是你們不行。
這就是大部分人造神的想法。
空氣中陷入詭異的沉默,好半天過去,宇文軒深吸一口氣:“告訴,當然要告訴他。”
這件事情當然不能瞞著他。
“我去和他說,你們就不用管了,去做別的事情吧。”
宇文軒說著,身形消失在原地。
樊易天的位置很好找,他一般就坐在某棵樹下,看著周圍妖族的修煉。
這是他幫帝屋的一個小忙,算是喝茶的“費用”。
他也就能幫上帝屋這么一個忙了。
宇文軒很輕松的就找到了他。
那雙黑紅的眸子掃了過來,宇文軒深吸一口氣,對著他招了招手:“有個事情要告訴你。”
樊易天挑起眉頭,起身走了過來。
宇文軒看了看周圍,輕聲說道:“新兵名冊,你看過了嗎?”
樊易天搖了搖頭:“還沒。”
一直都沒來得及看,現在他還在處理關于下一戰排兵布陣的事情,沒時間把那三萬多張名冊細細的看上一遍。
“新兵里,有一個女孩,就是今天第一個突破凝道境的哪個。”
宇文軒盯著樊易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她叫藺思源。”
出乎宇文軒的意料,樊易天的臉上沒有露出太過震驚的神情。
“嗯,藺思源。”
樊易天點了點頭:“她姐姐是藺思嬛,沒錯吧?”
“對,藺團。”
宇文軒皺起眉頭:“你知道這件事?”
“早有預料罷了。”
樊易天點了點頭。
幾位團長去世之前,都留下了遺書。
那幾封遺書現在還放在他這里,他當然把每一封都仔仔細細的看了。
當時他坐在那堆墓碑里,就是對著那些個墓碑,將這幾封遺書一字一句的念了出來。
至今他也不明白,自己當時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
或許是報復他們幾個毫無責任感的將偌大的人造神部隊扔給自己。
又或許是期望著,期望著哪怕有一個聽的惱羞成怒,打破死亡的謠言,不知從哪里飛過來揍他。
但是最終也只有風在墓碑之間吹過形成的回響回應了他。
樊易天知道藺思嬛有個妹妹。
藺思嬛對自己這個妹妹的了解十分透徹。
她甚至已經預料到自己這個妹妹會來加入人造神部隊。
單親家庭,父親一個笨手笨腳的男人撫養起了兩個女孩,在姐妹兩個成人之際,在工地一腳踩空,從高處落下,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
藺思嬛將自己這個妹妹帶大,最清楚自己這個妹妹是個什么樣的性格。
她在遺書中給樊易天留了一句話。
【我妹妹她大概也會在以后進入人造神部隊,不用趕她走,那丫頭犟得很,只是麻煩你多看管一下了。】
樊易天至今還記得那封遺書。
看來是時候把它交給別人了。
“麻煩你來告訴我一聲,你可以回去了。”
樊易天點了點頭:“你們幾個的修煉也別落下。”
宇文軒這次沒有再哀嚎耍賴,只是點了點頭:“我知道。”
“嗯,回去吧。”
樊易天說著,身形消失在原地。
宇文軒大概知道樊易天是去找那個小姑娘了。
他看了看樊易天剛才站的位置,半晌,也消失在原地。
樊易天出現在藺思源身邊的時候,那小丫頭還在修煉。
“這氣息……”
樊易天看著藺思源身上浮現的赤紅色靈氣,眉頭一挑。
九鳳。
這還真是……戲劇性?
又或者真的像云凌天和白芷遺書里說的那樣,這是一種傳承。
率先察覺到樊易天到來的不是藺思源,而是在她看來一直“沉睡”著的九鳳。
那雙赤紅的雙眸睜開,和樊易天對視。
“好久不見。”
樊易天點了點頭。
“你成為了團長?”
空靈而威嚴的女聲——這就是九鳳的聲音。
“嗯,我是現在的團長。”
樊易天點了點頭,又朝著藺思源的方向挑了挑眉:“這丫頭,你看出來是誰了吧?”
“嗯。”
九鳳應答的聲音傳來:“那丫頭的妹妹。”
那個愛給她起外號的丫頭。
九鳳的聲音有些低沉。
自從藺思嬛注射龍涎暴走后,她的尸體被搬運回人造神部隊基地,將九鳳提取了出去。
自那之后,九鳳似乎再未選擇過人造神。
這一次,或許是感受到了藺思源和藺思嬛那種熟悉的氣息或血緣關系,九鳳再次離開了那個陰暗的造神使庫。
說實話,看到九鳳之后,樊易天倒是真的有一種久違的感覺,就像是久別重逢的老友終于再次相見一樣,自己新兵時候的各種回憶又涌了出來。
真是很懷念。
樊易天眸色微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看著九鳳的虛影。
“她的天賦不錯。”
九鳳說著,看向藺思源:“但是性格不太沉穩,和思嬛相比,還是差了很多。”
“如果我是藺團,我一定不希望有人將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相比。”
樊易天淡淡道:“九鳳,她就是藺思源而已。”
樊易天對于這些事情可太感同身受了。
以前樊凝雪也受到過這樣的所謂“期待”。
你是樊易天的妹妹,為什么修為不像你哥哥一樣?
憑什么?就因為她是修為高者的家人,就要承受那樣的重量和期許,就要承受那樣的壓力。
不是每個人都有那樣的天賦,也不是每個人的身體里都有一個曾站在世界頂端的存在。
以家人為由,要求他們承受那樣本不該由他們來承受的壓力,未免太過分了些。
九鳳當然明白樊易天的意思,良久的沉默之后,九鳳轉頭看向了下面的藺思源。
“我不知道你和藺團的關系,但是過去已經徹底沒法改變了。”
樊易天道:“不妨就把這丫頭看成你們兩個關系的延續,當然,還是要由你自己決定,只是,一個沒有造神使的人造神,還是挺孤獨的……至少這不會是藺團想要看到的。”
九鳳沉默著,就這樣又過了片刻,她的虛影消失在半空中。
還挺倔。
樊易天沒再多說什么,低下頭去看藺思源。
藺思源的修煉明顯即將結束,估計馬上就會蘇醒。
這樣看起來,這丫頭和藺思嬛還真是有七八分像,但是比藺思嬛的臉型要柔和許多。
不過兩人的性子倒是相像。
九鳳所說的,樊易天倒是沒覺得有什么,畢竟藺思源是個新兵。
眼皮微弱的顫抖,藺思源終于睜開了眼睛。
她并不知道在自己修煉的這段時間中,周圍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造神使做了怎樣的決定,有了怎樣的心理變化。
但是剛才在自己突破的時候,確實感覺到有一股子炙熱涌入體內,一陣暖意。
依稀還能感覺到一股子九鳳的氣息。
自己的造神使終于醒了?
藺思源眼中閃過一絲興奮,她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呼喚九鳳的名字。
“九鳳?九鳳!”
可能是因為樊易天還在這里,剛剛又被樊易天講了一通大道理,九鳳并沒有應答,也沒有現身。
九鳳是個臉皮很薄的造神使,藺思嬛曾經打趣似的對樊易天這樣說,她也是在幾次戰爭,出生入死之后,九鳳才勉強應答了她起的外號。
當時藺思嬛和樊易天吐槽的時候,九鳳還不樂意了一次。
按照藺思嬛的話來說,九鳳就是那種半熟不熟的孩子的心性,一點不像個活了上萬年的妖族。
見九鳳還是不應答,藺思源不死心一般又呼喚了幾次無果后,才終于察覺到身旁站著一個人。
“樊團長!”
藺思源顯然有些詫異,同時心中又有些尷尬和懊悔。
之前光顧著因為身體里多出的力量而興奮,竟然沒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樊團長好不容易來一次,自己結束修煉后竟然沒搭理人家。
“對不起樊團長,我……”
“無妨,我不在意。”
樊易天搖了搖頭,他確實不太在意這種可有可無的規矩。
畢竟大家都是戰友,只有指揮與作戰,沒有孰高孰低。
“你的造神使比較害羞,不必著急。”
樊易天先把九鳳的事情跟藺思源說清楚:“她的上一個人造神,就是你姐姐。”
“我姐姐?”
藺思源的眼睛驟然瞪大。
她獲得了自己姐姐的造神使?
“嗯,我聽說你進入了人造神部隊,所以來看看你。”
樊易天說著,上下打量了樊易天一眼:“凝道境在新兵中已經領先了,但是還不夠,在戰場上,凝道境二階不夠看。”
“現在的戰爭,不是我們和你姐姐那個時候和妖族的戰斗了。”
現在要面對的是更為強大的域外生物,正相對的,修煉的條件也更好了,靈氣更加濃厚,限制大大減少。
藺思源點了點頭:“我明白,凝道境還不夠。”
“嗯,我來這里也不是要鞭策你加緊修煉,是有個東西要給你。”
樊易天說著,伸出手,一張信紙出現在他手中。
“這是……”
藺思源張了張嘴,只感覺心口似乎被什么東西悶住,連帶著喉嚨都被梗住,說不出話來。
“這是你姐姐留給你的遺書。”
進入人造神部隊之前,藺思源其實就已經知道了姐姐犧牲的消息了。
但是在今天,直面這個人造神現任的團長,聽著他親口說,這是從小照顧自己到大的姐姐留給自己的遺書,藺思源還是感覺心臟像是被一把刀凌遲一般,冰冷而劇痛。
她的嘴唇都打著哆嗦,顫抖著伸出手,抓了幾次才將那封遺書扭曲著抓在手掌里。
“我……我姐姐……”
“她勇敢的戰斗到了最后一刻,甚至得到了敵人的尊敬。”
樊易天說著,轉過身去:“不要刻意追隨某個人的腳步,做你自己……好好看完吧,你姐姐給你寫了很多。”
他沒再繼續留在這里,他需要回避,給藺思源一點私人空間。
樊易天消失后,藺思源如同終于撐不住一般跪倒在地上,將遺書死死的抵在臉上。
她沒有哭泣。
又或許哭了,誰知道呢?
反正現在沒人看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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