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海處尚且波濤洶涌,深海更是如此。
樊易天站在海面上,看著魚鉤在下面的海水中被波濤沖擊的來回游蕩。
“還沒有魚咬鉤嗎?”
皇沐軒伸頭瞥了一眼他手中魚鉤的方向,有些納悶的咂了咂嘴:“不太對勁啊。”
“正常,都說釣魚是個需要極大耐心的過程。”
樊易天淡淡道,動了動手中的魚竿。
像他們兩個這樣站在海面上釣魚的,也是獨一檔。
“而且……我們兩個這樣站在海面上釣魚,下面的魚都能看見咱們兩個。”
就像是獵人捕獵,站在獵物前面瞄準一樣。
“好像也對。”
皇沐軒摩挲著下巴,看著下面有些看不清的海水,深吸一口氣:“要不然……我下去直接抓吧。”
“算了吧。”
樊易天搖了搖頭:“那就不是釣魚的意義了。”
正說著,樊易天手中的魚竿微微顫動。
極其微弱,但是樊易天還是敏銳的感知到了。
已經跟隨海水的流動漂出老遠的魚漂也一上一下的晃動著,頻率明顯不對勁。
“上鉤了?”
“還沒有。”樊易天感受了一下,輕聲道:“快了,它在咬鉤。”
“操……為什么老子這邊什么動靜都沒有。”
皇沐軒有些納悶。
“啪嗒!”
海水一陣顫動,魚漂猛地沉了下去。
巨大的力量順著魚竿傳了過來。
魚竿彎折了極大的弧度。
但是在樊易天的感覺中……其實并沒有多大的感覺。
他抬起手,向上一揚。
動作很輕,但是周圍的海水盡數激蕩開來,向四面八方炸開。
“不能這么釣魚……這樣沒有樂趣。”
皇沐軒揮了揮手,身上的水自動蒸發,他看著樊易天的手,有些無奈的說道:“要和那個魚拉扯,這才是海釣的樂趣……知道嗎?”
“是嗎。”
樊易天點點頭,放下了手中的魚竿。
但是那一頭卻沒了多大的動靜。
魚直接被樊易天剛才那一下傳來的巨力震得昏了腦袋,肚子泛白浮上海面。
皇沐軒嘴角一抽。
“不管怎么說。”樊易天將昏了頭的魚提了上來。
這魚長得奇怪,六條尾巴,下面還長了四只腳。
其他的都還像是魚的形狀……
但是看上去實在是有些奇怪。
不過這也難怪。
倏忽創造的世界,大多數生物是按照人界的那些來的,但是這其中自然也夾雜了一些靈衍界的生物類型。
“哇……看著好……難接受。”
皇沐軒嘴角一抽,眉頭緊皺:“要不然還是放了它吧。”
這條魚大概要有兩米多長,樊易天這樣提起魚,魚尾巴的部分還耷拉在水里。
“不放。”
樊易天搖了搖頭,這是他的第一條漁獲。
將魚扔到一旁皇沐軒帶來的大網中,樊易天又將魚竿甩進海里。
“操!”
魚漂再次沉下去的時候,皇沐軒氣急敗壞的叫喚了一聲:“憑他媽什么?”
“這條魚上來之后,咱們兩個換位置。”
皇沐軒罵了一句。
可能很多釣魚佬都會遇到一個問題,那就是自己和新手一起去釣魚的時候,明明那個新手連窩子打的都不好,甩桿和手法都有問題——但是上魚就是快,就是比自己這個老手要快。
而且比自己多。
這難道就是釣魚之神的籠絡新人玩家的方式嗎?
皇沐軒咬著牙看著海中的不斷流竄著的魚線。
樊易天眉頭一挑。
這一條魚似乎比上一條還要大。
因為樊易天這一次掛上去的是皇沐軒帶來的那條黃貂魚的大半個身子。
嗯……
樊易天沒有動,雖然他很想將魚竿向上提一提。
但是只要他提起魚竿,那條魚必定會飛出海中。
力量太大也有力量太大的壞處。
樊易天沒有去看釣上了什么魚。
依皇沐軒所言,釣魚的快樂之一,就是猜測釣上來的是什么魚,然后感受魚脫水而出的那種愉悅和驚喜的感覺。
這條魚的體力也比剛才那條要好,樊易天站在海面上紋絲不動,像一根柱子,但是那條魚還在拼命往前游。
“嚯,大魚啊。”
皇沐軒咂了咂嘴,看著魚竿彎曲的更加恐怖:“放心,這個竿和這個線都能承受的住……哦,在往下沉了。”
難道是鯊魚?
不會吧。
誰家好人第一次海釣能釣上來鯊魚啊?
這個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皇沐軒一臉驚疑不定的看著樊易天淡如止水的臉。
樊易天甚至沒有感受到抵抗的力量,只是在適當的時候才將魚線卡死,向后走兩步。
然后海水就會激蕩炸開。
那條魚的力量也會比之前弱上不少。
差不多了。
魚竿彎曲的弧度已經恢復了許多,但是那條魚還在掙扎.
“還在掙扎?”
“不是你說的,要和它拉扯?”
“……拉扯是因為要享受折磨它,消磨它體力的樂趣,你壓根不知道樂趣在哪里嘛……”
皇沐軒伸手朝著樊易天手中的魚竿摸去:“我來我來,你來拿我的竿子。”
樊易天點點頭,接過皇沐軒的竿子。
皇沐軒樂呵呵的拿著竿子開始享受和那條大魚拉扯的樂趣。
就這樣過了一分鐘。
樊易天那邊的魚漂再次沉了下去。
“又來了……”
樊易天用那種無辜至極的眼神看向皇沐軒。
“操!”
皇沐軒氣急敗壞的罵了一句。
憑什么自己拿竿的時候一點動靜都沒有,樊易天拿到竿子就上貨,憑什么?
媽的,釣魚之神,你他媽的可真不公平。
你他媽的真不公平,這樣是留不住他們這些忠心耿耿的釣魚佬的。
皇沐軒還在暗自腹誹,那邊樊易天已經將那條魚提了上來。
和剛才那條魚是一樣的,樊易天有些無聊的將那條魚扔進身后的網里。
這魚能吃嗎?
長的有些不符合人類可食用外表。
皇沐軒那邊終于將那條魚提了上來。
是一條錘頭鯊。
樊易天不知道這玩意學名叫什么,就知道它叫錘頭鯊。
“你說,我們是要吃了它,還是把它放了?”
皇沐軒看了樊易天一眼。
“算個漁獲吧。”
樊易天淡淡道:“等到結束以后再說。”
皇沐軒看了看手中那條將近四米來長的錘頭鯊。
還在微弱的掙扎,但是在皇沐軒的手中毫無作用。
在電視上看著沒有多長,但是現實中真的抓到了,還是很大的。
后半截身子都留在水里,皇沐軒撇了撇嘴:“你說這種東西,會不會把我的魚都吃掉?”
“誰知道呢。”
樊易天瞥了那條鯊魚一眼,將皇沐軒釣上來的那條魚扔到他自己的網里:“反正你就釣上來這一條,還是我拉扯了半天的。”
“分的那么清楚做什么。”
皇沐軒訕訕地笑了笑:“行吧行吧。”
鯊魚扔進網里,還在漁網中不斷掙扎。
樊易天看了看那條還在掙扎的鯊魚。
和以前的他們多像。
在一個網中掙扎,但是從未放棄過。
所幸,他們跑出來了。
“不是吧,這也能抑?”
看著樊易天的神態,皇沐軒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嘴角一抽,吐槽道。
樊易天眉頭挑起:“什么意思?”
“現在的網絡用語啊,抑郁的意思。”皇沐軒抱著胳膊:“這你也不知道啊。”
“我好久之前就已經遠離現在的網絡大環境了。”
樊易天淡淡道。
“我倒是覺得,偶爾看看那群孩子們的發言還是挺有意思的,尤其是那些在網絡上裝大人的孩子們,看著他們說的話,總讓我感覺自己似乎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皇沐軒樂呵呵的說著,一邊提拉著手中的魚竿。
下面依舊沒有動靜。
樊易天瞥了他一眼:“沒什么意義。”
“欸,人生中不是每件事情都要找到應有的意義的。”
皇沐軒擺了擺手指頭,看向手中的魚竿:“就像現在,你一個虛無境,人類第一強者,和我這個入道境一起在海上釣魚,用著浩劫前昂貴的魚竿,有什么實際意義嗎?為了找到快樂?”
樊易天思索片刻:“尋找快樂,也許也算是一種意義。”
“其實答案在你心里,可能以前的你會覺得,這一切是有意義的,但是現在的你覺得這一切都是無意義的,對你來說,有意義的只有對華夏有利的事情。”
皇沐軒輕笑一聲:“但是你看,這些事情看似沒有意義,但實際上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幫助,或許是對你的,或許是對我的……嚯,終于來了。”
皇沐軒說著,浮漂猛地向著海下沉去:“你看,入道境在這里跟一條魚較勁,觀察它的掙扎,觀察它逃跑,最后將它抓起來,再放回海中,這一切都是沒有實際意義的,為的只是我個人的快樂,只是為了放松。”
“某種程度上來說,去做沒有意義的事情,也是有意義的。”
皇沐軒笑著,將魚線放長,看著那條魚朝著深海游去,再搖動輪軸將魚線收回:“力氣還不小。”
樊易天看著他的動作,臉上沒什么表情。
下一秒,皇沐軒腳下猛然炸開一團水花,海水激蕩開來,如同海嘯一般呼嘯著將四周拍去,再朝著中間匯聚。
“我操!”
皇沐軒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腳下猛然一輕,他一聲驚呼,直接掉進海里。
“樊易天!你個小兔崽子!”
皇沐軒的罵聲伴隨著他劃水的聲音傳入耳中。
樊易天移開目光,將視線又放在眼前的魚竿上。
魚漂又在晃動了。
……
聞人墨染也習慣性的坐在永寧壁的最頂端,俯瞰著下面模糊不清的大地。
這一片模糊不清的國家。
聞人墨染有些愣神。
雪溪不在了之后,這幾個人之間突然就斷了聯系。
宇文軒不見蹤影。
曲無默那邊也沒有消息。
樊易天和陸月凝都有各自的工作,但是沒人知道他們在忙什么,也許是在幫忙重建,也許是在批閱各種文件——像他們兩個這樣的位置,文件和各類的事項都是批不完的。
沒走到那一步的人,永遠不知道這個國家每天都會發生多少匪夷所思的事情。
沒有經歷過這些的人,也永遠都無法理解這些事情,這些人到底是為什么能做出這些事情。
聞人墨染一直在參與京城的重建,直至今日,京城的大部分重建,已經接近尾聲,大部分建筑都已經復原,剩下的只有城市的各種因為戰爭而損壞的系統和裝置。
這些東西需要專門的技術人員,聞人墨染幫不上什么忙,只能坐在永寧壁上,看著這一個國家。
華夏在戰爭中挺過來了,他們也在戰爭中活下來了。
閉上眼睛,眼前似乎還是高中時候的自己,那個時候大家都在一起,每天像個傻子一樣樂樂呵呵的,什么都不去想,也什么都不考慮。
那個時候,那個年紀的他們,想讓他們考慮,也考慮不進去什么。
但是現在呢,現在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們去考慮,卻又是沒有了時間讓他們去追憶從前的青春歲月。
自己在瞎感慨什么呢?自己現在不還是在青春嗎?
聞人墨染嗤笑一聲。
經歷過這些,看過那些事情和敵人。
見證過城市上空圍繞著的猩紅的霧氣,嗅聞過那種腥膩的讓人反胃的味道,那種刺鼻的讓人眼睛發酸的味道,自己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多好多。
不能叫老了……應該叫成長。
聞人墨染有些僵硬的扯開嘴角,雙腿在空中不斷地來回踢著。
這樣小女孩一樣的舉動,聞人墨染好久都沒有過了。
或者說,她一直都沒怎么做過這樣幼稚而可笑的動作。
聞人墨染又笑了兩聲,看著四周的風。
她能看的清楚周圍吹過的風,每一絲風吹過,盡是和平和自由的味道。
伴隨著別離與失去。
這般想著,聞人墨染的眸色又沉了下去。
最近,她的身體和思想都出現了很多變化,聞人墨染能夠敏銳的察覺到。
自己的精神似乎出了某種狀況。
也許這是人造神部隊的必要步驟,也許吧。
每一次看到那些歡聚的人們,聞人墨染都會感受到一股子強烈的不平衡和失落感。
但是心中又隱隱約約的帶著一股子期望和期待,還有祝福。
這都是他們打下來的盛世。
但是這個盛世,就要將他們遺忘了。
會有人將他們遺忘嗎?遺忘那些曾經的戰友,遺忘那些故事。
這樣想著,那種無端的怨念又在心中涌了上來。
聞人墨染閉上眼睛,逃避似的用力甩了甩腦袋。
不能這么想,不能這么想……
聞人墨染,你不能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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