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這么說,就好像你我之間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樣。”
倏忽抱起胳膊,眉頭輕挑:“在此之前,我是不怎么參與神族事務的,嗯……我們之間應該沒有交集才對。”
“直奔主題。”
樊易天壓住心中情緒,繼續說道。
他得搞清楚這個神在搞什么鬼。
影離不能出手的現在,帝屋和帝休又不會離開靈衍界。
地一個鬼無法應對兩個黑洞境的神。
他得把對方的計劃摸透。
“你對我的敵意很大,看來我得提出一點真正有用的事情。”
倏忽笑了笑,轉身面對樊易天:“面對四神族那樣的敵人,其實我們彼此最擔心的,都是彼此。”
“這種擔心中并不蘊藏善意,而是惡意的揣摩,我們都擔心彼此會在自己身后捅刀子,尤其是現在。”
這話說的倒是沒錯,樊易天抱起胳膊,動作幅度極小的點了點頭:“繼續。”
“據我所知,你們現在的力量不足……不然你不至于一個人攔住那么多敵人。”
“你早就在觀察我們了。”樊易天瞇起眼睛。
“當然,如果你死在了戰斗中,我也沒必要出現了。”
倏忽說著,繼續朝前走去:“喜歡喝酒嗎?”
樊易天皺起眉頭。
“別誤會,我聽說你們好多人類喜歡伴著茶水或者酒水談事情。”
倏忽抱著胳膊走向旁邊的一家小館:“你會想和我談談這件事情的,在這種安靜的地方。”
念力伴隨著鬼氣在小館里掃了一圈。
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個在前臺算賬的,還有一個男人站在一旁,衣著較前者華貴些許,大概是老板?
倏忽自然是不顧那些,他只是揮了揮手,那兩人就像是得到了命令一樣,眼眸呆滯,徑直關閉了店門。
“請坐。”
倏忽自顧自的坐下:“這里的原材料要比你們那個世界好得多,酒或者茶也會更好一些。”
“茶?還是酒?”
“隨意。”
“我喜歡喝茶,也喜歡喝酒……那就一起來吧。”
倏忽笑了笑,再次揮了揮手。
那邊兩人很快就端上來兩碗酒水,隨后又送來茶壺。
酒水澄澈干凈,有一股莫名的香氣。
好酒。
樊易天一口未動,只是伸手,有意無意的蓋著碗口。
“這里的人類和你們那個世界的人類沒什么太大區別。”倏忽看了一眼他的手,輕笑一聲:“不過,時刻抱有防備總是好的。”
“有話直說吧,何必兜圈子。”
樊易天靠在后面的椅子上,一副隨意的模樣。
地在觀察?
倏忽的眼睛微微瞇了一下,隨后舒展開來:“你也看到了,這樣的世界。”
“沒有爭斗,沒有殘殺,能夠正常的生活,發展。”倏忽纖長的食指在桌子上輕輕敲擊:“恕我直言,你們目前,需要這樣的生活。”
“哦……我懂了。”
樊易天接著說道:“你們想讓我帶著人類,進入到你們創造的世界來。”
“這樣說也沒錯。”
倏忽點了點頭。
“你們創造的世界,倏忽。”
樊易天瞇起眼睛:“如果現在是你們處在那種境地,你們會答應進入我所創造的世界嗎?”
“那只是假想的結果,我沒經歷過,所以無法共情。”
倏忽說道:“但是現在的情況就是,陷入這種境地的,是你們。”
這話倒是不假,華夏現在確實已經到了要緊的時候。
但是越是到這種時候,在談判桌上就越不能慌。
樊易天心中回憶著以前的自己,閉上眼睛。
如果是人類時候的自己……
“怎么?鬼的思維不夠用了?”
突兀的笑聲,樊易天知道那是誰。
樊易天也知道他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睜開眼,眼前不知何時已經化作一片漆黑。
那個臉上沾血的男孩蹲在他面前。
不知是不是錯覺,男孩的身形似乎長大了不少。
“不是錯覺。”
男孩察覺到他心中所想:“鬼的反應能力,不如人族吧?”
樊易天沒有否認。
“要不要做個交易?”
“什么交易?”
“我了解你心中所想,也知道你想要達成一個什么樣子的結果。”
男孩笑嘻嘻的說著:“我來替你應付面前的這個神,如何?”
“代價呢?”
“代價啊……”
男孩摩挲著下巴,似乎是在思考:“嗯……我也沒太想好呢……但是你活下去,我就能活下去,這算是代價嗎?”
“這不算。”
樊易天淡淡道。
“不,這算是代價。”
男孩抱著胳膊,似笑非笑的看著樊易天:“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耍無賴就不好玩了。”
男孩笑呵呵的擺了擺手:“等我想到的時候再說吧……這里交給我。”
樊易天看了男孩一眼,后退了幾步,身形消失在黑暗中。
在倏忽的目光中,樊易天僅有片刻的愣神,再抬起頭時,眼中的猩紅色幾乎要占據整片眼眸。
樊易天有些僵硬的咧開笑臉,隨后又放下嘴角。
“真僵硬……”
樊易天嘟囔著什么,拿起茶杯,輕啜一口。
“知道嗎倏忽,我們之間的處境是一樣的。”
倏忽挑起眉毛:“何出此言?”
“你的目的太多了,對于交易雙方來說,這可算不得是誠意。”
樊易天悠閑的將茶杯推到一邊:“我的手里握著這一次交易中最重的籌碼,大概不需要我給你解釋那是什么。”
“我覺得啊……你需要再拿出一點誠意來。”
“聽你的意思,你同意了我們的合作。”倏忽笑著說道。
“我需要見到你的誠意倏忽,情報……算不得什么誠意。”樊易天僵硬的笑了笑:“進入你們所創造的世界,交換的不過是……我們不對你們出手,是我們這群人類……僅此而已。”
倏忽的笑容有瞬間的僵硬:“我以為你理解了我的意思。”
“我當然理解,但是我說過了,你的誠意不夠啊……”
樊易天拿起茶杯,輕啜一口,隨后皺起眉頭。
“嘖……這茶比起帝屋姐泡的……還差得遠。”
樊易天笑著看向倏忽:“看來你所創造的世界,不像你所說的那樣完美。”
“帝屋……姐……”
倏忽瞇起眼睛。
這是未曾想到的展開啊。
帝屋不是靈衍界的那個……
“你與靈衍界那二位也……”
“人類還有一句古話叫做……好奇心害死貓。”
樊易天打斷了他,輕笑一聲:“能否請你再為我闡述一下,你們能夠提供的價值?”
“我可以我們所創造出的世界的創世權柄交給你。”
倏忽沉吟片刻,這般說道:“創世權柄和創生權柄一樣,只能存在一個,并且擁有著和創生權柄差不多的職能,并且我可以保證,那個世界里將沒有我們創造的有生造物,比如妖族等能夠對人類造成威脅的種族。”
你看,他急了。
但是還不夠。
樊易天靠在后面的椅子上,什么話都沒說,眸色漸沉,似乎是在思考。
但是在倏忽眼中,樊易天是在猶豫,是在思考。
再添一把火……
倏忽快速的眨了眨眼:“除此之外,我們可以實現共同統治,那個世界由你和你的國家全權負責,創世權柄在你手中,我們將無法輕易毀滅那個世界,如果沒有你的允許,我們也不能輕易進入。”
這小子還有話沒說完。
樊易天用碗遮擋著上揚的嘴角,還是沒說話。
“你知道嗎倏忽,你們神族和我們太像,好奇心很重,什么東西都想窺探……”
樊易天輕笑一聲:“但是這個世界上,仍有許多沒有好奇心的種族……比如你所忌憚的那些。”
倏忽眸色漸沉。
自己的節奏被打亂了。
對面怎么突然就像變了個人一樣。
“你想要什么?”
倏忽沉下心神,將問題拋給樊易天。
“我啊……”
樊易天倒是沒有第一時間就回答,而是將茶杯放在嘴邊,就那樣一動不動。
倏忽心里急躁,但是表面上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端著茶碗,眼睛卻時時刻刻的落在樊易天身上。
“倏忽,我問你。”
樊易天仍舊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話鋒一轉,轉向了另一個方向:“你對于四神族之間的關系,有什么看法?”
“四神族之間的關系?”
“沒錯。”
樊易天點了點頭:“你們神族,也是來自于四神族之中的,沒錯吧。”
“這倒是沒錯。”
倏忽點了點頭:“四神族之間的關系……大概就是,表面上維持著規則,但背地里……”
倏忽沒有說完,但是樊易天已經知道了他的意思。
“這樣……”
樊易天輕笑一聲:“如果達成合作,你該怎么保證,四神族不會攻擊到我們生活的世界?”
“我無法保證。”
樊易天看向倏忽。
“沒有誰能夠向你保證這類和四神族有關的事情,包括地和那些……也是一樣。”
倏忽說道:“我只能保證,我們神族不會對你們下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要達成的是背靠背的關系。”
“創生權柄就在你手里,你現在的實力,也能做到將你們整個國家的人,都遷入我們所創造的世界中。”
倏忽雙手交疊在桌子上:“這是一個對于我們雙方來說,都穩賺不賠的交易。”
……
“你很矛盾?”
“嗯。”
意識世界中,地的虛影坐在樊易天對面,抱著胳膊問他。
“嗯。”
樊易天沒有否認。
“因為你母親?”
“是。”
地沉吟片刻:“那你打算怎么辦?倏忽沒有騙你,創世權柄只能存在一個,不能偽造,給你的話,你們轉移到那個小世界中,會比現在安全不少,更不用擔心敵人的援軍之類。”
“哈……”
樊易天揉了揉眼睛。
“殺母之仇,還是保全華夏的所有人。”
地說著,突然嗤笑一聲:“怎么所有決定都要你來做?”
樊易天沒什么表情,看著已經完全陰沉灰暗的意識空間,眼中神色十分復雜。
硬要說起來,對于父母,除了親人之間的關系,他似乎并沒有什么感情。
記事開始,就沒有過哪怕一個完整的休息日。
沒有過哪怕一次一家人能安安靜靜的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不……只是偶爾能和父親一起吃飯,和母親的交流,也只局限于偶爾的信件。
那個叫母親的女人似乎時時刻刻都是忙的——父親給的解釋是,為了這個國家,為了他和妹妹,為了所有人。
忙的連個電話都打不了。
那個時候的樊易天當然理解不了,孩童的思維當然不明白人怎么可能那么忙。
周圍所有人都說,易天,你要理解你的父母。
因為自己的父母是為了他們這些人在奮斗——這是那時候自己的思想。
所有人都告訴他:易天,你是男人,你必須要理解這一切。
但是父親告訴他:易天,你可以恨我,我理解。
父親是個普通的軍人,母親就神秘了,逢年過節加過年,能收到母親的信都是幸運。
拆開信,信里永遠只會有著幾行關切地字,還有一沓子錢。
再到后來,信里的字更長了,卻不再是母親的字跡。
剛收到父母的遺物的時候,其實樊易天沒什么特別悲傷的感覺。
就是兩個本就不出現在自己身邊的人,而他們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身邊。
后來,等到自己稍微長大一點,對他們兩個有了回憶的時候,已經過了流眼淚的那個時間段了。
那些記憶就在回憶當中,慢慢沉淀,但永不腐朽。
“想聽聽我的想法嗎?”
“以我過去的經驗,你的想法通常都不會符合我心中所需要的。”
“你的靈魂仍舊是人,這種時候需要安慰和同盟很正常。”
地笑了笑,抱起胳膊,靠在后面的石墻上:“但是……你的父母回不來了。”
“我知道。”
“還記得煙花那次吧。”地說著,站起身來,在樊易天周圍緩慢的踱步:“但是這個國家中,這個世界上,好多人的父母還在。”
“不用說下去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你是知道我的意思了,但是你沒想明白。”
“我不需要想明白。”
樊易天搖了搖頭,站起身:“該算的賬我會找機會算的……我就是突然想到,當初進入人造神,最大的念頭就是不讓那些人經歷我們曾經經歷過的那些爛事。”
“哈……”
地看了看他的身影,沉聲說著:“理性壓住感性,是不是很難受。”
“嗯。”
樊易天沒有否認,老實的點了點頭。
“那么這就引申出另一個額外話題。”
地笑著岔開話題,說道:“用理性強行壓抑著感性去行事的四神族,又會是怎樣的感受呢?”
“說不定離大亂也不遠了吧?”
“你從一開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不是嗎?”
樊易天回頭,看向地那張笑嘻嘻的臉。
這個鬼似乎什么時候都是笑瞇瞇的,什么事情好像都進入不了他的心理。
對于這件事情,地的解釋是。
如果遇到難事,你有解決的方法嗎?
你有——那你還擔心什么?
你沒有——那你還擔心什么?
“說的對啊。”地笑瞇瞇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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