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梓姐？楚梓姐！”
李處權皺著眉頭。
耳機那一頭沒有回復，李處權低聲罵了一句。
嘆了口氣，他搖了搖頭：“還是沒有回復。”
“說不定是撤離的途中弄丟了耳機。”錢思遠的臉色陰沉，聲音低沉的安慰著眾人：“楚梓姐那么厲害，不會有事的。”
“我去找找。”邢子柔猛然站起身，這般說道。
“你出去能干什么？外面全都是敵人。”李處權搖了搖頭：“剛才軒哥的話你們也聽到了，馬上就會有支援來了。”
樓下的敵人還是十分密集，李處權瞇著眼睛，看了外面一眼：“媽的……”
天空依舊是那股顏色，根本分不清現在是什么時候。
十一個人，沖下去就是送死，尤其是在他們都多多少少的受了傷的情況下。
“喂……”李處權聲音有些沙啞：“我們這一仗該怎么贏？”
“我們啊……”
錢思遠揉了揉頭發：“我們能贏的……只不過還需要一些時間，等到團長們都支援過來了……我們就贏了。”
“轟！”
轟隆的炮聲在這里都能聽到，大地微微震顫著，外面的那些敵人還在不斷的徘徊著。
耳邊還能依稀聽到戰斗的聲音。
李處權瞇起眼睛，快速的伸出腦袋，朝著窗外看了一眼。
遠處的一棟大樓正在歪斜著倒下……距離這邊很遠。
“估計是軍隊那邊吧？”錢思遠看了一眼，一邊伸手將臉上干枯的血液結塊搓掉。
“操！”
李處權突然大罵一聲：“這群孫子開始推樓了！”
“轟！”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所說的話，李處權話音剛落，整棟樓都轟然一震，巨大的響聲伴隨著石頭碎裂的聲音傳來。
正對面的那棟矮樓正緩緩倒塌，碎石和玻璃崩飛開來。
“我們得離開這邊！”
李處權扇了扇飄進來的塵煙：“老錢！從另一邊出去！我斷后！”
錢思遠的眼中閃過一絲絕望，他看著對面的那個窗口，苦笑一聲：“跑出去……還能往哪去呢？”
“說你奶奶個狗屁的喪氣話！”李處權罵了他一句，那雙鷹隼般的眸子死死地盯著錢思遠：“活著就有希望！活著就能跑掉！動作快點！”
李處權一把將錢思遠從地上拽了起來。
錢思遠深吸一口氣，帶著眾人朝著對面那個窗口跑了過去。
……
“轟！”
陸月凝的身影再次被砸進大地里。
轟然一聲巨響，周圍地面如蛛網般開裂。
陸月凝從大坑中爬起，吐掉口中鮮血，冷然的看向天上那兩個敵人。
大坑周圍已經密密麻麻的躺滿了域外生物的尸體，血液在地上匯聚成幽藍色的河。
就剩下這最后兩個了，一個凝道境，一個入道境巔峰。
感受胸口一陣悶痛，陸月凝瞇起眼睛。
凝道境遠程攻擊，靈力得心應手。
入道境巔峰貼身戰斗，限制她的行動，給凝道境提供出手空間，同時也能給陸月凝造成傷害。
從地上爬起，身形微微晃動了兩下，手中長槍浮現起紫紅色的靈氣。
地面再次開裂，陸月凝的身影瞬間出現在半空中，長槍在天空劃出鳴雷的炸響！
“轟！”
紫紅色的雷電轟擊下來，打向那個凝道境頭頂。
那入道境本來被陸月凝晃了一下，朝這邊正沖過來，眼見著攻擊朝著凝道境而去，便快速閃了過去。
陸月凝身形隨著長槍飛出，如同一道流星一般，用了最快的速度，最后幾乎和那個入道境巔峰一同趕到。
不過目的達到了——長槍的尖端已經完全沒入那凝道境胸口。
腰間傳來一股巨力，陸月凝扭轉身形卸力。
身形因為對方攻擊倒飛出去的瞬間，手中猛然斬出一道如同撕裂天際般的靈氣。
兩人同時倒飛出去。
那凝道境的尸體在雷霆的恐怖高溫下迅速化為灰燼。
陸月凝從倒塌的廢墟中站起。
一根鋼筋穿透了她的肩膀，那鋼筋被卡在石縫里，隨著陸月凝站起的力量，硬生生的從血肉中抽離。
左側肩膀處留下一個血洞，血流如注。
但是對方的傷勢肯定比她更重，陸月凝伸手，靈氣覆蓋在傷口上，堵住血流。
這種距離，同境界下沒人能完好無損的接下她一招。
地面上留下一道巨大的溝壑，周圍的大樓盡數倒塌。
那人再從廢墟中爬出時，右半邊身子幾乎都磨滅了。
幽藍色的血液不斷地涌出來，那人不斷朝前爬行著。
陸月凝出現在他身后，長槍高舉，轟然落下！
“轟！”
周圍的地面如蛛網般碎裂開來，那人的腦袋直接被壓碎，地面形成一道并不深的坑。
陸月凝拔出長槍，調整了一下呼吸。
左邊肩膀的傷勢會牽制她的動作，陸月凝皺了皺眉。
現在沒時間考慮這些了……其他人的狀況，需要她去支援。
……
城內血流成渠。
軍人，修煉者，人造神，在各個角落中和敵人搏斗著。
靈力波動呼嘯而過，濟市的高樓大廈已經見不到了。
不少尸體就那樣掛在樓頂，或者被擊碎，化為地上的肉泥。
地上的井蓋被幽藍色和暗紅色的血液灌注蓋滿。
血液黏稠，從街道的石階上不斷流下。
滿地都是尸體和內臟還有殘肢斷臂，甚至找不到下腳的地方。
這都不是夸張說法。
“媽的！這群孫子！”張欽看著地上的尸體，罵了一句。
軍車在這種路況中微微顛簸，卻依舊飛速前進著。
血液從車輪下方迸濺而出，將車身都染成暗紅色。
白市驛皺著眉頭，偏過頭看向地上的尸體。
“嗤！”
下面那尸體正好被車輪碾碎。
內臟炸開來。
白市驛猛然往后一閃，再轉過頭來，滿臉鮮血。
“擦擦吧。”
張欽將手中一張布匹扔給他：“注意眼睛。”
“嗯。”白市驛胡亂的在臉上擦了擦，仔細的將眼睛附近的血液擦掉之后，將那塊布又扔給張欽：“一股血腥味。”
“正常。”張欽將布團了團，塞進兜里：“我們這是要去哪？”
“尋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將炮安置在那。”白市驛揉了揉鼻子：“然后要等待分散的司令他們和我們匯合，補充彈藥。”
“看上面——！”
撕心裂肺的吼聲從后面響起，張欽猛然抬起頭。
那已經碎裂的巨石不知從何處飛起，正朝著這邊砸過來。
“操！”張欽一巴掌排在駕駛室上面的鐵皮上：“快！石頭砸過來了！”
后車急速后退，但是在這種地面上，還是倒車……已經來不及了。
張欽他們所在的車和后面的那個車一同被波及。
“轟！”
“跳！”
張欽只聽得白市驛怒吼一聲，隨后自己的肩膀被抓起，朝著后面推了下去。
眼前猛然歸于黑暗。
張欽是被巨大的槍聲和爆炸聲吵擾，才忍不住睜開眼睛的。
耳邊的槍聲連綿不絕的響起，手上沾滿了黏膩的血液。
張欽支起身子，咳嗽了兩聲。
“老張！”
一聲怒吼，張欽回過頭去。
白市驛扔過來一把槍：“接住！”
張欽接住槍，踉踉蹌蹌的爬起來。
他突的被地上的尸體絆倒，又費勁的在尸體堆里爬了出來。
快速走向已經翻倒的客車。
無數的域外生物不知從何處沖了出來，源源不斷的沖向這邊。
兩輛軍車已經完全翻了過來，不少人當場就被石頭砸碎，還有不少傷員躺在一邊。
“手榴彈！”
“在！”
漆黑的手榴彈投出去，在敵陣中轟然炸響！
起到的效果沒有那么大，但是也能對敵人起到阻礙的作用。
“媽的！”
張欽大步上前，扣動扳機，對著面前的敵人不斷地傾瀉著子彈：“我們還剩多少人？”
“就這些了！”
白市驛的吼聲在槍聲中幾乎難以聽清。
“炮呢！”張欽又喊了一聲。
“炮沒事！”
旁邊的周曄喊道：“炮從另一條路走了！”
張欽放下心來。
不是說他們的死活不重要——但是在這種情況下，炮火的作用和價值，遠比他們個人的生命更重要。
自己等人被這些敵人堵在這里，最終結果是什么，也就已經確定了。
張欽矮下腦袋，躲過飛來的武器和靈氣：“我們還有沒有支援！”
“沒了！”白市驛吼道：“老陳他們全都陣亡了！我們只能靠自己了！”
“操！”張欽破音的罵了一句。
“躲避靈力攻擊！”白市驛吼了一聲：“能撐多久算多久！盡可能轉移傷員！”
哪怕有一個人活下來也好。
“媽的……老白！”
周曄喊了一聲：“沒子彈了！”
“你他媽省著點用！”白市驛把自己的彈夾扔了過去。
周曄接住彈夾，對著前面涌過來的敵人扣動著扳機。
“老李！”
一聲吼叫，伴隨著后面墻體震碎的聲響。
張欽回過頭。
原本在另一輛翻倒車輛后面的那個叫李正生的軍人，已經被一道靈力波動砸在墻上，硬生生碾成了肉泥。
血液流淌下來，滴落在下方傷員的臉上。
那傷員猩紅著眼睛，掏出手槍對著前方越過來的敵人不要命的扣動扳機。
“傷員！”
張欽怒吼一聲，大步朝著傷員的方向沖了過去。
“老張！”白市驛喊了一聲，但是前面的敵人已經沖了過來，一把抓起周曄的腦袋，直接將他拎了起來。
“我操你媽！”周曄拼命地掙扎著。
頭皮開始出現大大小小的白色紋路，隨后開始一點一點的撕裂。
血液噴涌而出。
周曄的慘叫聲傳出，他伸出手摸向褲兜。
最后一顆手榴彈已經扔出去了，手槍掉落在下面的尸體堆里。
那人似乎是在折磨他，只是撕扯著他的頭皮，另一只手抓著他的胳膊。
白市驛扣動著扳機，但是被靈氣擋下。
“老白！”
周曄喊了一聲，那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白市驛。
他什么都沒說，但是白市驛懂他的意思了。
“下輩子，再他媽做兄弟。”
周曄咧嘴笑著。
白市驛也笑了，他舉起槍口。
“砰！”
周曄的腦袋上出現一個血窟窿。
周曄已經徹底的失去了生命體征，那人將周曄的尸體在手中晃了晃，扔了出去，又撲向白市驛。
“啊啊啊啊啊——！”
白市驛對著撲過來的敵人扣動扳機，瘋癲的吼叫著。
直到彈膛中最后一枚子彈退出，這具無頭尸體依舊緊緊扣動著扳機。
身形微晃，那尸體倒在了地上。
張欽最后一次回頭的時候，整個小隊的人，只剩下他和身下的那個傷員了。
“張哥！”那個小子叫萬奇，他嘴角還殘留著血跡，看著張欽，笑著說道：“給弟弟留顆手榴彈，我拖著，你朝著那邊跑，應該還能跑得掉。”
“我跑你媽了個逼！”張欽一把抓起萬奇的胳膊：“田世衡那傻逼傷成那樣我他媽都能給他拖回去，少說屁話！”
“得了吧張哥。”萬奇笑呵呵的靠在墻上，絲毫不顧前面沖上來的敵人。
他一邊拿著槍，對著前方扣動扳機，一邊對著張欽說道：“再過一會，咱們兩個誰都跑不出去。”
張欽就跪在他側前方，一言不發，將沖上來的敵人用子彈逼退。
“張哥！”萬奇似乎是有些急了，他掏出兜里的一張紙，塞進張欽的褲兜里：“老子不會寫信，這玩意給我妹，你朝那邊快點走！”
“你他媽閉嘴！”張欽怒聲罵道。
他雙眼猩紅。
這些戰友都陣亡了，就剩下他和萬奇了。
“再不然你送我一程。”萬奇頹然一笑，將步槍扔到一邊：“我沒子彈了，讓那幫逼養的一頓折磨再死，老子受不了這個。”
張欽的胸腔劇烈的起伏。
半晌，他掏出褲兜中的手槍，遞給萬奇。
“謝謝哥。”萬奇的牙齒沾滿血液，他咧嘴一笑，將手槍頂在自己的下巴上：“弟弟先走一步……下輩子，再當兄弟。”
張欽只是在那里對著撲上來的敵人開槍，一言不發。
“一直在游戲或者電視上看這樣的方法……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萬奇喃喃道。
“砰！”
槍聲從身后響起，張欽的身體陡然一軟。
最后一枚子彈打在輪胎上。
張欽扔掉步槍，靠在后面的墻上。
萬奇的腦組織和血液涂了滿墻，那種微弱的燒焦氣味傳來。
張欽從他手中拿過手槍，看向面前沖過來的敵人。
“肯定有人滅了你們。”張欽念叨著，攬著萬奇尸體的肩膀，一邊將手槍頂在太陽穴上：“哥也來了。”
“轟！”
一聲巨響。
張欽動作一頓。
那巨大的靈力波動從街角劃過，將大地都劃開。
伴隨著那足以融毀山石的高溫，雷霆閃過，面前的敵人幾乎是瞬間就碎裂成粉末。
曲無默喘著粗氣——他剛剛結束戰斗，朝著濟市支援過來。
身形落在張欽面前，曲無默四處環視了一圈，視線最后落在張欽臉上：“你還好吧……還有別人嗎？”
“你還好嗎？”
張欽一直沒回答他，只是愣愣的看著他的臉。
曲無默皺起眉頭。
張欽突然開始笑。
那種劫后余生的笑？
不是。
不對。
是那種嘲諷的笑。
他拼命地笑著，似乎是見了什么天大的笑話。
笑著笑著，他突然哭了出來。
彎著腰，抱著萬奇的尸體，哭的撕心裂肺。
那如同野獸一般的悲戚嘶嚎，似乎受了讓人壓制不住的重傷一般。
那哭聲在城市中回蕩著，被慘叫聲和廝殺聲掩蓋，最終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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