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張令玄這個學生，各科老師只有一個評價。
死豬不怕開水燙。
校規就貼在他門口，這貨在寢室里抽煙依舊一根接著一根。
上課能看見他，那肯定是因為跟誰打賭又輸了。
據了解，這孩子家里父母都死在了浩劫中。
這種不修煉，什么都不干的擺爛學生，大學里多的是。
凌神學院的環境，這種學生就會像垃圾一樣，沒有任何人會注意他們。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但是奈何張令玄的天賦實在不差，那個時候的高階修煉者并不多，所以這樣一個有滅煞，甚至有極小的可能成為凝道境的天才……鐘離鳳棲實在不想放棄。
老師們大都也這樣想，但是張令玄的態度和表現讓他們咬碎后槽牙。
找他聊天，什么都不說。
說什么，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呵呵。
張令玄這一批屬于浩劫幸存者安置的學生，也不上課，修煉也有些應付，總之還過得去……但是他的天賦不應如此。
這樣一個擺爛仔。
張令玄他們班的導員叫薛慎。
薛慎對張令玄的評價是——這人不壞，但是就是擺爛，一點也不像小說里，遇到這種事情之后要發奮圖強。
薛慎家里除了他自己，只剩下一個年齡尚小的妹妹，每次帶著妹妹來學校玩的時候，總是由無所事事的張令玄來陪她妹妹玩，兩個人差了近十歲。
張令玄倒也不推辭，每次都把小家伙哄得樂樂呵呵的，然后讓薛慎帶回家去。
薛慎也有些無奈——這孩子真不壞，讓人無奈。
除了長得帥點，有點修煉天賦，這貨沒剩別的了。
薛慎更無奈的就在這點，張令玄一百年不來上一次課，每次一來都招蜂引蝶的。
張令玄倒是不搭理——他似乎有些不善于對付女孩，每一次有女孩湊到他身邊，他就像不知道該說什么一樣，只是把身體往旁邊挪。
他挪開，那女孩跟上。
最后張令玄站起身，快步跑出教室。
薛慎就是在那次找到了對付張令玄的方法。
班里有個漂亮女孩，名叫白夢。
說這個白夢，也是個極漂亮的丫頭，人好學，修煉天賦和性格都好，這丫頭還有原則……但是沒幾個人追。
因為她在大一年級，有一個名叫白一云的弟弟。
白一云是個混種，信息網也廣，每次聽說哪個不三不四的男人又去纏著自己姐姐，就掄起拳頭飛過去。
落到最后，白夢這個最不應該單身的女孩，反而成了班里女孩中，唯一一個單身的。
作為班里的班長，白夢就莫名其妙的獲得了這個任務。
“張令玄？聽說他脾氣不好，總在寢室抽煙什么的，別的我不了解了……你干嘛問這個？”聚在一起的女孩眨了眨眼，看向白夢。
“額……”白夢的大眼睛眨了眨：“老師說……我作為班長，張令玄老是不來上課……”
“老薛把這苦差事交給你了？”另一個叫王瑩的女孩瞪大了眼睛：“你真接了？”
“我是班長嘛……”白夢溫和的笑了笑：“我又進不了男寢，加他微信告訴一聲好了……”
“你沒有他微信嗎？”王瑩挑起眉頭：“那應該是在金子熠那邊吧？”
一個班級中，有兩個學生負責人，一男一女，一個負責男寢，一個負責女寢。
金子熠就是負責男生的那個負責人。
白夢和金子熠說了這件事。
金子熠甩了個微信過來就沒再回了，似乎不太像提起張令玄的模樣。
“臥槽，我想起來了。”王瑩伸手指了指白夢的手機屏幕：“開學那天，金子熠不是挨揍了嗎？就是張令玄打的好像。”
“啊……”白夢似乎并不在意，只是點開張令玄的微信名片。
張令玄的微信名是本名。
白夢的微信名叫夢。
一直到晚上，張令玄都沒同意。
白夢翻出手機，看著通訊錄那邊，就回了一句話。
不，不準確，就回了一個符號。
張令玄：？
白夢看了半天，想了想，回復道：“你好，我是同班同學白夢，是咱們班的班長，有些事情想問你，麻煩同意一下。”
白夢不知道該怎么和男生聊天……尤其是和這種脾氣不好的男生，她更不知道怎么聊天。
過了半天，再翻出手機，張令玄同意了。
夢：你好
張令玄：什么事
夢：是這樣的，最近導員說，你總是不來上課，修煉也不積極……是有什么問題嗎
張令玄：沒有
和這種人聊天真是糟心，白夢揉了揉眉心，想了半天，手指在屏幕上滑動幾下：為什么不想上課呢
張令玄：就是不想
“我說小白。”王瑩穿著睡衣，頭發濕漉漉的粘在一起，她坐在白夢旁邊，一邊擦拭著長發，她看了一眼張令玄和白夢的聊天記錄，嘴角一抽：“他怎么這樣……”
“人家不認識我，這樣也正常。”
白夢倒是不在意，只是將手機放到了一邊，聳聳肩：“我該怎么能勸得動他呢？”
“要我說啊小白。”那個叫崔迅的短發女孩將椅子朝后仰起：“那樣的人你怎么勸都沒用的。”
“誰讓我是班長呢。”白夢嘆了口氣：“我覺得我有必要和他談一談。”
“可算了吧。”崔迅搖了搖頭，滿臉的不贊同：“咱班那幾個男生都不怎么敢和他說話，你別再被打了。”
“都是修煉者，哪有誰怕誰一說。”白夢笑了笑：“我是班長嘛……別人都不做，老師交給我了，那就我去做咯。”
“小白啊！”王瑩咬了咬牙，揉搓著白夢的臉蛋：“你怎么這么傻呢……”
“這又是從何而來的形容啊……”白夢被她捏著臉蛋，聲音有些模糊不清。
“小白不用怕。”那個叫張清涵的女孩，笑著說道：“小白那兩個哥哥和一個弟弟可不是擺設。”
“不……能不打架還是別打架。”白夢撓了撓頭：“而且我這也算是為了他好……他應該不會對女孩動手吧。”
“那樣的人可說不好……”
“哎呀，到時候再說吧，不討論別人了。”
白夢擺了擺手，寢室里安靜下來。
白夢倒也有點小私心——她有點接受不了那種，受了打擊就墮落的人，尤其還是個大男人。
白家的教育是，活人就會累，死人才能輕松——苦難是正常的，好事才是難得的，學會接受，才是活著，打擊越大，越要往前沖，人可以被殺死，但是不能被打敗……大抵就是這樣的話。
白夢被這樣的教育從小熏陶到大。
或許自己也有點多管閑事？白夢摸了摸鼻子。
……
白夢本想著找張令玄聊一聊。
奈何連著五天，張令玄信息不回，上課不來。
這樣的天才不能白費，薛慎這樣對著白夢念叨過好多次了。
白夢給張令玄打去了電話。
入耳是有些迷糊的男聲：“喂？”
沙啞而低沉，幾乎聽不清聲音，這人估計是剛剛睡醒。
“這已經是你第五天沒來上課了。”白夢問道：“你有什么原因？”
打上電話，張令玄那邊突然沒了微信上的強硬：“我……”
他似乎支支吾吾的說了什么，白夢一個字都沒聽清，她微微皺眉：“大聲一點可以嗎？”
“我之前不是說了……我不想去。”張令玄嘟囔著。
“那你總有個理由吧？凌神學院曠課可不是想曠就曠的。”白夢說道。
張令玄半天沒說話。
白夢忘記了自己那天說了什么，不過自己似乎對那個男孩進行了所謂的“說教”，最后的對話似乎是不歡而散了。
白夢有些沮喪，有的時候自己似乎太像自己的父親了——包括很多時候對白一云也是這樣。
她好像沒有那么多社交的潛能。
……
不過現實正相反，白夢的說教似乎起了一點效果。
張令玄來了。
白夢承認，在看到張令玄答到后老師那副表情的時候，自己是有一點欣慰的感覺的。
就像很多好學生在把學渣拉上岸之后，都會有一種由衷的快樂和欣慰。
白夢那時候才轉過頭，正眼打量張令玄。
眉頭柔順，臉型周正棱角分明，透露著一股子冷然的氣質。
張令玄那樣撐著下巴，直勾勾的盯著前面的老師。
老師停下身和他對視。
張令玄絲毫沒有移開目光的意思。
兩人對視半天，白夢眨了眨眼。
張令玄目光呆滯，明顯是在發呆。
老師卻以為這個學生在盯著他，有些疑惑地和張令玄對視著。
“咳咳！”
白夢重重的咳嗽了兩聲，張令玄的視線移了過來。
看了白夢一眼，又快速的轉了回去。
白夢這時候意識到一個問題——張令玄似乎不認識她。
下課的時候，白夢走到張令玄桌子前面，笑著說道：“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白夢的性格可以讓她坦然的面對過去的所有尷尬，對于他人露出親和的笑臉。
張令玄撐著下巴，目光在她的臉上掃過，點了點頭：“嗯。”
這算回答嗎？
白夢眉頭一跳，但還是接著問道：“你這不是認識我嘛。”
“當然。”張令玄的眼中終于閃過一絲疑惑：“開學那天不是自我介紹過嗎？”
白夢眨了眨眼，大學這么長時間，她才知道張令玄這個人沒多久。
這并非夸張，凌神學院內本來就沒那么多事情，就算有也是金子熠負責，白夢只負責把女生這邊管理好。
莫名的有點愧疚……
“總之，你來上課我還是很開心的。”白夢背著手，露出溫和的笑容。
張令玄一愣，迅速轉過身去，似乎是想要翻找東西。
他的身形頓住——他連個書包都沒拿，還想要找什么東西？
看著男生耳朵上涌起的紅色，白夢有些驚奇的挑起眉頭。
自己有說什么會讓人害羞的話嗎？
“我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嗎？”白夢眨巴眨巴眼睛，輕聲問道。
“沒有……”
張令玄深吸一口氣，雙手捂住臉，上下揉搓了兩下，半晌，他抬頭看向白夢：“你……為什么，就是……”
“你怎么說話還磕巴了？”白夢笑了笑，坐在張令玄身邊，左手撐著下巴，說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這句話應該我來問你，你為什么不想學習和修煉，還要上凌神學院來呢？”
張令玄卻搖了搖頭：“因為……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他的表情似乎有些苦惱：“雖然有目標，但是……卻總是提不起那股勁來。”
“這樣啊……”白夢眨了眨眼：“那你的目標是什么呢？”
張令玄摸了摸腦袋，過了好半天才嘟囔道：“成為那種……大人物。”
“是不是有點幼稚……之類的？”張令玄說出這句話，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去看白夢。
“沒有啊。”
張令玄一愣，看向白夢。
女孩干凈的臉頰上是滿滿的認真：“很真實的目標啊，為什么會覺得幼稚呢？”
“很多人努力不都是為了成為大人物嗎？”白夢說道：“目標是沒有幼稚的。”
“是嗎……”張令玄點了點頭，聲音有些低沉。
聊到這里，白夢就發現這個男孩是什么樣子了——他不會，也不懂怎么和女孩子說話。
有點意外。
看來要了解一個人果然不能從別人的口中去了解。
語言的藝術，白夢掌握的得心應手，幾句引導，張令玄便打開了話匣子。
比如家里原本住在哪。
張令玄說自己有目標，但是就是提不起那股勁來。
問到最后，說道為什么要成為大人物的時候，張令玄的臉上明顯有些低落。
他說，是因為家里沒有錢，日子過的很拮據，他那個時候就想著，如果自己能成為一個那種，開著好車的大人物，就能讓父母的生活不那么難過。
現在浩劫過去，父母都已經去世——雖然還有這么一個念頭，但是張令玄卻沒了奔頭。
那天，大家都走了，白夢坐在那里，皺著眉頭和張令玄聊了很多。
白夢說話很小心——因為她是沒經歷過那種事情的，很多話說出口之前，要考慮張令玄聽到會不會在意。
或生氣，或爭論。
按照薛慎的評價——白夢這丫頭總有打破隔閡的能力。
張令玄和平時絲毫不一樣，他會漲紅臉爭論，也會笑，也不是什么脾氣特別不好的人。
他說自己不和女孩生氣，因為父母教育的就是這樣的，不去招惹，也不跟女孩生氣。
問及煙癮，張令玄一愣，臉上的表情有些茫然：“我不抽煙啊……啊，我們寢室的室友抽煙，他害怕被抓包，我不怕，所以我幫他頂著來著……沒想到會傳成這樣。”
張令玄笑了笑：“看來下一次還是讓他自己頂著算了。”
“這樣不會起矛盾嗎？”白夢挑了挑眉。
“不會。”張令玄搖了搖頭，笑的溫和：“男生不會跟我起沖突的。”
白夢那時候也才想起——這個男孩否定了一切，但是從沒否定過自己脾氣不好。
她失笑，看了看周圍已經走掉的人，猛然驚醒過來。
大學的教室不是固定的，凌神學院也一樣。
王瑩請假沒來，崔迅社團活動，張清涵翹了一節脾氣好的老師的課，窩在寢室沒來，其他人看到她在和張令玄聊天，自然也就沒人來叫她。
白夢咂了咂嘴，看向張令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耽誤你太多時間了。”
“不會。”張令玄站起身。
說出了這些事情，對上白夢，他似乎更真實了一些。
“現在去吃飯吧。”白夢聳了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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