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天諱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這就是你聽到的?”
“我這不是想著,我快要走了。”樊易天撐著下巴,坐在天臺的墻沿上:“好好聊一聊。”
“這件事沒什么好聊的。”
沈天諱淡淡道。
“你需要感性一點。”樊易天笑了笑,說道:“一個感性的人總是裝理性,總有一天會撐不住的。”
聽到這話,沈天諱的眸光閃了閃,他微微張嘴,似乎是想要說些什么。
“你可別說什么,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之類的話啊。”樊易天雙手撐住墻沿,向后彎著后背,看著天上的月亮。
沈天諱也看向天上的月亮,喉頭微微梗動了兩下。
“你聽到的事情,都是實情。”
樊易天微微一愣,看向沈天諱。
他依舊站在那里,雙手插兜,看著天上的明月。
月光灑在他的眼眸中,泛起微微的銀色。
“十個人,最后確實只有我一個人幸存了下來,但是……”沈天諱深吸一口氣:“門敏……是故意的。”
“故意的?”
樊易天眉頭一挑:“她弟弟死在那里了吧?”
“是。”沈天諱苦澀的一笑:“所以說,門敏是個瘋子。”
“我在大一剛入學的時候,門敏就憑借著外貌在學生會里占據了一席之地,并且在隨后的學生會競選中,成功的擔任了學生會長,具體的手段我也跟你說過。”
“那個時候的我,只想著修煉,所以當門敏提出要我加入學生會的時候,我毫不留情的拒絕了……門敏是個掌控欲極強的人,她容不得有任何不安定的因素存在于這所由她管理的學院中,而那個時候,同年級的天才們,基本都已經向門敏示好,除了我。”
“所以,她選擇優先從她的弟弟入手。”
沈天諱微微閉上眼睛:“雖然表面上看,她跟她弟弟關系特別好,哪怕她弟弟都這么認為,但是我看的出來。”
沈天諱嘴角微微上揚,勾出一抹苦澀的弧度,沉聲道:“我的家庭條件從小就不好,媽媽是個賭徒,父親是個創業失敗,每日酗酒的男人,我在菜市場買菜做飯,為了砍價,跟商家為一毛兩毛錢吵得臉紅脖子粗,后來,我就漸漸學會了識人的本事,我通過自己的眼睛去分析對方的心理,以此來判斷我能砍掉多少錢,或者他會不會在意我去揪一些沒人要的菜葉子。”
“門敏厭惡分享,無論對誰,我能看出她眼中對門乾陵的那種厭惡,但是門敏沒有去跟門乾陵翻臉,而是更加的慣著門乾陵,讓他更加有自己的思想,甚至敢在學生會跟門敏唱反調,這樣一來,大部分的門敏身邊的人,都很討厭門乾陵,但是門敏卻更加溺愛門乾陵,甚至在別人找門乾陵麻煩的時候,為他公然撐腰。”
“門乾陵對門敏,就像是對父母一樣,雖然不耐煩,但是十分信任,所以,那次壁外試煉,門乾陵的裝備,也都是門敏準備的,他有著滅煞境的修為,十分的自傲,帶著我們九個人,就敢去接取排名前十的任務。”
“但是在那里,我們遭遇了很多的怪物,那個時候我還在尋求突破滅煞境的契機,突然就被那群怪物偷襲了,跟我同班的學生,就站在我面前,死在了第一個,被攔腰截成兩段。”
說到這里,沈天諱的臉色更加陰沉,他繼續說著:“我和門乾陵作為最強者,上前掩護隊友們撤退,但是,就是在這個時候……”
沈天諱突然咳嗽了兩聲,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門乾陵十分依賴自己的武器,因為以往門敏給他準備的東西沒有任何問題,而且都是優質裝備,但是那次,他剛把大劍拿出來,那柄大劍就被他直接握碎了。”
“那個時候,我們還想的是,這可能是那些怪物的詭異能力,所以,我們拿出提前發放的緊急通訊槍,那個槍的子彈就在衣服中,標配,每件都會有五顆,但是我們翻遍了衣服,十個人的衣服中,什么都沒有。”
沈天諱的臉痛苦的扭曲了一下:“我就看著他們一個個死在我面前,我沒有勇氣面對那群怪物,我也不想被吃掉,所以我就自顧自的逃跑了。”
“我知道,肯定是門敏耍的詭計,能夠同時除掉我和門乾陵兩個敢忤逆她的人,所以我在逃回去的時候,看到她還敢責罵我,我上去就要跟她爭辯,也想著要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訴大家,但是她突然撲上來,在我嘴里扔了什么東西,我就一句話都說不了了……”
沈天諱嘆了口氣:“后來……就像你聽說的那樣了,我也覺得沒必要,反正她馬上也要走了,現在我也快要畢業了,就都結束了。”
“不會結束的。”樊易天淡淡道:“你作為全校第一,不表明自己的態度是不行的,我問你,跟我們一個寢室的日子,開心嗎?”
沈天諱一愣,緩緩的點點頭。
當然開心。
不光開心于有人站在他這邊,更開心于樊易天等人為了防止再出現他的寢室門被踹的情況,都沒有去單獨的宿舍。
“開心對吧?因為這樣的日子你不必壓抑著自己的憤怒,不必壓抑自己的內心。”樊易天淡淡道:“我馬上就會離開,很久都不會回來,到時候你難道要再次過回那種日子嗎?”
樊易天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當你看不清一場棋局,又沒有受到阻止的時候,直接掀桌就好。”
“我吃不好,那就都別吃了。”
沈天諱的眼睛亮了一下。
片刻后,他沉聲問道:“你真的是要去修煉者協會?”
“當然。”
樊易天眉頭猛地一跳。
這小子不會是看出了些什么吧?
“不地道了吧?”
沈天諱靠在身后的門框上,淡淡道:“我都把秘密告訴你了,你還對我守口如瓶?”
“呃……”樊易天撓了撓后腦勺,似乎是有些尷尬。
“你那一臉視死如歸的。”沈天諱笑了笑:“是要去當兵……之類的吧?”
“怎么看出來的?”樊易天瞪大了眼睛。
“相信我,你雖然經歷比我更多。”沈天諱嘆了口氣,說道:“但是你沒經歷過最好的朋友死在面前,你沒見過同伴死在自己身邊的場景,當你經歷過了,看過了那種表情和眼神,就會不一樣。”
“是嗎……”
樊易天長嘆一聲,咧嘴一笑:“希望我能好好的回來吧。”
“能的。”沈天諱看向頭頂的夜空,眼眸微閃:“我朋友不多。”
“看來我的意義非凡。”樊易天輕笑一聲:“我盡全力。”
……
相聚與別離之間的時間,過的比假期都要快上一些。
陸月凝摟著樊易天的腰,將腦袋深深地埋進他的頸窩里,用力的嗅聞著他身上的清香。
這個味道,可能再難聞到了。
想到這,樊易天眼中閃過一抹黯淡。
陸月凝用力的抱著,深吸一口之后,抬起頭,踮起腳,對著樊易天閉上了眼睛。
過了許久,下半邊臉傳來覆蓋感。
陸月凝微微皺起眉毛,睜開眼,看向樊易天,眼中帶著些質詢的意味。
“留著等我回來再親。”樊易天笑了笑,移開在她嘴上蓋著的手,在她的眉毛上輕輕落下一吻:“給我枯燥的修煉生活留點念想。”
陸月凝失笑,輕輕地捏了捏他的臉:“我等你。”
“好。”樊易天最后一次抱住陸月凝,在女孩散發著馨香的發間深吸一口,然后抽身而出,微笑道:“我走了。”
陸月凝眼眶發紅,揮了揮手,一言不發。
張令玄站在校門口,靜靜的看著兩人,一聲未吱。
現在是凌晨三點多。
陸月凝那丫頭一夜沒睡,生怕錯過了樊易天離開的時辰。
樊易天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二人都是第一次墜入愛河。
一年多了,初吻竟然還在,就離譜。
樊易天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嘴上。
剛才怎么就沒親一下。
深吸一口氣,樊易天斂去了眼中的眷戀之色,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堅定。
眼中金光一閃而過。
接下來,他要進入他父親,老劉,棟梁為之奮斗的世界了。
他沒有把自己要離開的消息告訴樊凝雪,而是給她發去了長長一條信息。
丫頭長大了,不能再當那個在哥哥懷里嚎啕大哭的小女孩了。
樊易天轉過頭去。
陸月凝還是站在那里,站在凌晨的涼風中,呆呆的凝視著樊易天的背影。
樊易天高高的舉起手,用力的揮了揮。
陸月凝愣了一下,隨后也舉起手,用力的揮舞著。
樊易天轉過頭去,對著張令玄勉強的笑了笑,長嘆一聲:“走吧。”
他沒有再回頭。
……
人造神部隊的總部位于京城的郊區。
很邊緣的位置。
依照張令玄的話來說,就在永寧壁旁邊。
需要從軍區坐上運輸機過去。
樊易天皺起眉頭,看了看身邊空曠的運輸機機艙,又看向對面的張令玄,問道:“連市今年的人造神……就只有我嗎?”
語氣當中,不乏失望。
雖然不能強求別人,但是這也太……
“當然不是。”張令玄輕笑一聲:“你是重點觀察對象,我帶著你上午報到,下午是那些別的報名者,放心吧,上午不會只有你一個人的,還有一些天才,也報名了。”
“原來如此。”樊易天點點頭,聽到張令玄的話,他挑了挑眉:“是……宇文軒嗎?”
“我沒記錯的話……”張令玄摩挲著下巴:“好像跟你一批那幾個你的朋友,都報名人造神了。”
“什么!?”
樊易天的聲音陡然增大:“聞人墨染和宋雪溪也……”
“對啊。”張令玄不明所以的挑起眉毛,點點頭:“聞人墨染我印象比較深刻,她是魔都的學生中最優先報名的,還是個小丫頭,長得多漂亮啊……我佩服她。”
張令玄長嘆一聲,語氣中滿是戲謔,他看著樊易天,笑道:“緊張嗎?”
“有點。”樊易天笑著撓了撓頭:“畢竟人造神只存在于我原先的想象中。”
“我來給你介紹一下。”
張令玄揉了揉眉心,說道:“首先是人造神部隊,人造神部隊不接受常規部隊的大部分規章制度,包括編隊等等,什么軍師旅團營,都跟人造神無關,他們全憑著自己的喜好給隊伍起名字。”
“人造神的選拔會有一定幾率的失敗可能,沒被選中的人,會被消除記憶,遣送回城,而且,人造神的新兵訓練,首戰,都具有著一部分的死亡率。”張令玄長嘆一聲,說道:“你現在后悔還來得及。”
樊易天輕笑一聲:“我最想保護的兩個女人,都被我保護在墻里面了,而我的摯友都在我身邊,我哪有后退一步的道理和理由?”
“有的時候,后退是無需理由的。”張令玄揉了揉鼻梁,嘟囔道:“人造神真的都一根筋嗎……”
“并非一根筋。”樊易天笑了笑:“只是……也許是因為一種傳承吧。”
張令玄渾身一顫,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向樊易天。
“傳承上一代前輩的意志,將自己的意志傳承給后輩。”樊易天咧嘴笑道:“即使我真的死在了戰場上,哪怕名字不被銘記,我也向那群怪物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什么態度?”張令玄挑了挑眉,一副很是好奇的樣子。
樊易天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半晌,他又突然笑起來:“也許我不會死呢。”
張令玄長嘆一聲。
運輸機的速度慢了下來。
人造神部隊的總部,到了。
運輸機落地,艙門打開,樊易天和張令玄對視了一眼,一同走出機艙。
一個女人等在落地點不遠處。
女人身材高挑,身著一身紅色的衣服,看上去像是戰服。
頭發高高束起,泛著如同火焰般的紅色。
眼眸中似乎是燃燒著火焰,散發著讓人難以直視的紅光。
如同人類對這殘忍世界難忍的憤怒。
她戴著類似于面罩的東西,擋住了嘴巴和鼻子,使人看不清她的全貌。
看到樊易天和張令玄走下飛機,她挑了挑眉,大步走了上來。
隨后對著張令玄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由于那個面罩的原因,她的聲音悶悶的:“您就是張部長吧?我是人造神部隊,百戰團的副團長,我叫藺思嬛,受團長命令,來接你們前往人造神部隊。”
張令玄和樊易天對視一眼,點點頭。
樊易天對著藺思嬛笑了笑:“那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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