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朕就是亡國之君 > 第二百一十章 授勛放賞!
    孫忠看著自己的長子孫繼宗,就是一陣長吁短嘆,家門不幸。

    皇帝這次出兵剿匪,涉及到了京畿、山外九州、山西、遼東等地,其疾如風一樣的拳頭,直接砸碎了太行山、勾注山、燕山附近的流寇和盜賊。

    這么大的動靜,如此大的聲勢,怎么可能是造假呢?

    去年大閱只是在德勝門外土城大營之內,這次,直接出兵,兵鋒橫掃,整個大明都震顫不已。

    陛下翻翻身,就這么大的動靜。

    造假,怎么造假?是當天下的人都瞎了嗎?

    孫忠捏著手中的書信,現在的皇帝權勢真的是越來越大。

    “你那個正統之寶,千萬不要示人,一旦被別人知道,咱們家全都完蛋,太后也護不住我們!”孫忠忽然冷汗直流,這玩意兒要是被皇帝知道了,那真的是族誅了。

    孫忠沉吟了許久說道:“讓老三自殺吧。”

    孫繼宗呆滯的看著自己的父親,愣愣的問道:“讓紹宗自殺嗎?這又怎么了?我們也沒干什么啊?為什么要老三自殺謝罪啊!”

    “假自殺,若是有人真的敢造庶孽皇帝的反,我們就把正統之寶,給他送過去,壯壯聲勢,讓老三留在那里。”孫忠認真的交待了一番。

    孫忠玩的是李代桃僵。

    就是老三孫紹宗假自殺,然后化名邵鐘蟄伏起來,然后伺機而動。

    孫紹宗次日就暴斃了,很快錦衣衛登門,查驗了身份腰牌和身體的特征之后,確定“孫紹宗”的確是死了。

    錦衣衛們并不清楚,死的人,其實是那個叫做邵鐘的人。

    身高體重相仿,是會昌伯府的一個家人。

    錦衣衛的查驗很仔細,甚至還專門研究了這尸體的指甲,是否有黑灰,腳底是否有老繭,鼻孔等七竅之中是否有污垢,肌肉的壯實程度,手上是否有老繭。

    大戶人家的兒子,總是和普通人有些不太一樣,他們養尊處優久了,會有些富貴相,這個尸體的特征倒是都符合富貴相。

    但是錦衣衛俯首說道:“會昌伯,本騎也是奉命行事,需要讓仵作在查驗一番,還請會昌伯海涵。”

    “查吧,查吧!”孫忠面色悲苦一甩袖子,臉上帶著許多喪子之痛的悲傷,還帶著一股子對冒犯的怒氣,正統年間,他們何曾受過這等委屈?

    以前,即便是府里有人生病了,皇帝也會下來敕諭,問切關懷。

    現在,皇帝換人了,走到哪里都有鐵冊軍跟隨。酷烈程度直逼太祖高皇帝了。

    會昌伯府的錦衣衛是鐵冊軍編制,那是祖制。

    仵作和錦衣衛很快就查驗完了,寫成了報告,延著官道和驛路,送進了京師。

    仵作的驗尸報告中規中矩,但是緹騎的報告,則是:似非正身。

    驗明正身這件事非常的繁瑣,可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夠說得清楚,比如緹騎就提到了這個人的牙齒發黃有垢,不似養尊處優之人。

    雖然孫忠專門養的替身,可是依舊出了問題。

    孫紹宗乃是孫忠督辦帝陵之務之后,才出生的,督辦帝陵可是一份美差,一百五十萬的帝陵,總計花費不過五十萬兩,剩下的錢呢?

    這種情況下,長大的孩子,那每日都要用豬毛牙刷刷牙,而且還要柳枝、槐枝、桑枝加水熬制成膏,再加入姜汁、細辛等物混合成的牙膏刷牙,每日用曹公器物,就是剔牙之用的龍形小楊枝銅器,修牙清潔。

    再用雞舌香、白芷等物治口氣,每日盥(guàn)漱都需要近兩刻鐘的時間。

    每個月定期會有人為其潔面,再敷面。

    什么叫勢要之家?這點講究都沒有,那叫勢要之家?

    朱祁鎮死后可是驗明正身,絲絲處處嚴絲合縫,但凡是有一點不符合都是傾動朝野的大事。

    孫忠上次拉的那個庶子孫續宗的尸體請罪,那也是里里外外驗明正身的。

    這個老三孫紹宗死的時間很巧合,死的方式很巧合,甚至連尸體也滿是巧合。

    人和人的差距極大,甚至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路有凍死骨,而有些人早上盥漱就能用掉別人一個月的口糧。

    瓦剌人為什么把朱祁鎮送回來?

    當然是為了挑起大明朝堂內斗,無暇北伐,瓦剌人好為稱汗做準備。

    其實還有一點,是真的養不起。

    一個皇帝養起來,可比一個勢要之家養起來,更加麻煩。

    朱祁鈺拿著那份似非正身的奏疏,臉上露出了似是而非的笑容。

    “告訴緹騎,莫要糾纏。”朱祁鈺收起了奏疏,這個孫忠肯定準備做點什么,否則不會讓三子,這么平白無辜的死去。

    朱祁鈺一直對一件事非常不滿,那就是外戚封伯、侯之事。

    大明以軍功封爵,但是在宣德年間,就開始了以外戚封爵。

    到了正統年間,外戚恩澤封子孫世襲,還成為了成例,甚至還有兄弟并封、一門數爵的現象出現。

    甚至還有人提督五城兵馬司、京營、外放做官等等,比如福建布政使宋彰,就是孫忠家里的親戚。

    世券這東西,朱祁鈺到現在就賜出去了一張,宣宗賜了外戚兩張、正統朝卻賜了數張出去。

    憑什么!

    石亨眼巴巴的世券,幾次死戰都沒得到,他們就嫁了個閨女,就世襲罔替?

    朱祁鈺和嘉靖皇帝的想法,是大致相同的,軍爵就是軍爵。

    嘉靖皇帝一個旁支入大宗的皇帝,都把這事兒給辦了,朱祁鈺自然也要這個外戚封爵之事,給梳理一下。

    孫忠跳出來,朱祁鈺自然要看看,他 看看,他究竟要干什么。

    跳得越高、摔得越慘。

    “陛下該往德勝門外授勛了。”興安俯首說道。

    自己這位陛下,現在又在釣魚了,這不過這次是順水推舟,一旦坐實了其中罪名,必然又是一片腥風血雨。

    朱祁鈺對孫忠一家子的評價,一群跳梁小丑,

    這群人,甚至還不如孫太后明事理,至少孫太后知道避嫌,稽王府不入宮拜見,孫太后一次都沒說過,整日禮佛。

    孫太后明白,自己擅動,那就是整個稽王府滿門之禍。

    朱祁鈺對孫忠是不甚在意的,他依舊是走的自己的陽關大道,釣魚只是愛好而已。

    他點頭說道:“走,去德勝門。”

    每日操閱軍馬,今天就是授勛。

    這次的授勛,并沒有奇功牌,在大明的戰功價值觀里,平叛、平定匪寇,三個人頭才等于一個北虜的人頭功賞,而且不計入軍功封爵之列。

    但是賞錢和勛章,還是要發下去的。

    “陛下出行!”興安再為陛下整理好了冕服,大聲的喊道。

    泰安宮的大門緩緩打開,朱祁鈺走出泰安宮的大門,走上了輅車。

    這次出行與去年的出行,又不盡相同,這次并沒有大費周章,輅車的承重輪還是五對兒,但是拉車的只有四匹馬。

    五對兒負重輪,穩。

    不是大儀禮,胡濙也沒有大費周章。

    朱祁鈺再次來到了德勝門外的土城,剛下輅車,在一陣悠揚的號角聲之后,山呼海喝之聲此起彼伏的傳來,最后匯聚成了一股沖天的巨浪。

    “陛下威武!”

    朱祁鈺看著大明軍隊,這支軍隊,比去年更加精銳了數分,他們的眼神變得堅定無比,隊列和精氣神完全變成了兩個模樣。

    朱祁鈺慢慢的走上了點將臺,首先將功賞牌,銀制的頭功牌,搬到了點將臺上,一萬余枚的功賞牌,反射著陽光,頗為耀眼。

    歷史一定會給他朱祁鈺一個勛宗的廟號。

    朱祁鈺看著大明軍隊,正中央的是要授勛之人。

    他深吸了口氣說道:“朕很欣慰,朕下了殺令,時至今日,并未有殺良冒功者、未有踐踏禾苗者、未有搶劫牲畜者、未有擾民者。”

    掌令官,是朱祁鈺控制軍隊、監察軍隊、建立軍隊監察機制的重要手段。

    軍隊是需要監察的,否則這個暴力的殺人機器,一旦失控,那就是天傾之禍。

    朱祁鈺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相反,十二團營,借宿民舍,每到一出,汛埽門宇,洗滌盆盎。臨去,葦草無亂。”

    “朕很欣慰,咱大明的百姓,終于不再是,畏官軍如虎。”

    “再也不是一口一個丘八,再也不是一口一句,好鐵不打釘,好兒不當兵,他們對大明軍隊,刮目相看!”

    這是這支京營在朱祁鈺手中最大的變化,軍紀嚴明。

    朱祁鈺沒做什么,他也沒有講從百姓中來,到百姓中去的大道理。

    他只是保障了軍隊的一應供給,保障了糧草到位,用掌令官監督大明軍隊私刑和肉刑。

    讓軍隊的犯罪成本飆升。

    一旦違反軍令,不僅自己要被斬首示眾,連家人都要被流放,只要不違反軍紀,陛下每次出戰,賞下的銀錢,不僅僅夠過日子,而且過得極好。

    給他朱祁鈺當兵,別的沒有,糧餉給夠!給到位!

    發放糧餉之后,朱祁鈺每日操閱軍馬,會到軍營里,隨機抽查一個軍卒,詢問糧餉發放情況,還會讓緹騎混雜在軍卒之中風聞,還有軍中掌令官對各種克扣軍餉之事,反復盤查。

    連興安都不知道朱祁鈺每天要到四武團營,還是四勇團營,或者四威團營,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會到哪個營里探訪,又會問到誰。

    百姓比軍士們窮,軍士們搶他們得利太少,還要冒著全隊百余人連坐的風險。

    朱祁鈺笑著說道:“為國征戰,為民平寇,朕不廢話了,放賞!”

    廢話憑多,不如真金白銀說話。

    他大手一揮,緹騎們將一箱箱的頭功牌抬了下去,開始挨個給站在正中的軍卒掛在胸前。

    隨后是一箱箱的銀幣,共計四十多萬枚,抬到了所有軍士面前,然后數清楚,一塊塊的遞給立功的軍卒。

    頭功牌是榮譽,銀幣是對奮勇殺敵的賞金。

    朱祁鈺,不是個小氣的人。

    銀幣是楊洪建議、緹騎走訪、掌令官陳條,充分調查之后,才放銀幣賞賜,為此金濂非常惱火,還在廷議上,生了好一頓悶氣。

    因為,放賞這銀幣是朱祁鈺借戶部太倉的,并不是不還,只是根據兵仗局的產量,這得春節之前,才能還得上。

    甚至連俸祿都得停發一個月的時間。

    金濂能不生悶氣嗎?大明好不容易足俸了,結果皇帝又挪用俸祿發賞了。

    得虧上次發倆月的俸祿,都是足俸,大家手頭都很寬裕。

    戶部的錢也要調撥給六部,現在金濂,被其余六部吵的頭疼不已。

    朱祁鈺頗為欣慰,十二團營正在茁壯成長著,朱祁鈺每日視察京營,都看的很清楚。

    這次朱祁鈺并沒讓京營的軍卒閱兵,畢竟剛凱旋沒幾天,需要長時間修整。

    “讓指揮使以上軍將,到講武堂聚賢閣做總結。”朱祁鈺叮囑了一句武清侯石亨,戰后不總結,等于沒作戰。

    每一戰,都會暴露出缺點,也會有可取之處,大家坐到一起,把這些優缺點講一講,有利于軍隊的快速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