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長孫皇后寢宮。
與李二奢華的立政殿相比,長孫皇后的甘露殿略顯簡陋,甚至相比較一些豪門大戶,也是略有不足。
桌椅板凳,因為方承恩的原因,長孫的宮里自然也是換了一批新的,除此之外,其余的家具,就顯得有些老舊了。
特別是宮殿內的幾根紅漆大柱,多多少少有點掉漆,后有用紅粉補全,顯色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長孫對于這些并不計較,要說宮里最讓她歡喜的,就是那座火炕與燒的熱騰騰的煤炭爐子了。
自從有了這兩樣物件,有些害冷的她,再也沒有一次在夜里被凍醒過,白日里坐女紅的時候,也能在殿里坐住了。
搬了一張椅子,靠在爐子邊上,感受著鐵皮爐子傳來的暖意,長孫滿是微笑。
看著爐子上的水燒開了,長孫起身,添了兩杯茶,其中的一杯,遞給了坐在一旁的長孫無忌。
自己這個哥哥的心思,她這個做妹妹的最是了解不過了。
長孫家族乃是徹底的漢化鮮卑人,興盛不過兩代,屬于底蘊嚴重不足的新興貴族。
更是被五姓豪門為代表的正統漢人世家所看不起的外族,如今的大唐勛貴們,大多都屬于此。
娶女當娶五姓女,長孫無忌的第一選擇也是如此,就如同后世唐高宗時期的宰相薛元超,娶的是李世民弟弟李元吉的女兒和靜縣主,對于他人來說這已經是走上了人生巔峰,十分圓滿了,可他說自己一生有三個遺憾,其中一個就是沒能娶到“五姓女”。
可當長孫無忌發現,五姓豪門不會將女兒許配給自己的兒子以后,他也就只能將目光瞄向了皇室公主。
其實李唐勛貴與五姓豪門相比較,就好像是現代社會,一個是中國農村出身的賣咸魚的暴發戶,一個則是號稱傳承百年的歷經風雨的曾家。
二者無論是從家族底蘊,亦或者人脈財富還是手段,都是云泥之別。
就連李二這位大唐赫赫有名的皇帝,身上的血脈,恐怕也只有六成屬于漢人,至于長孫皇后,呵呵……
所以,當李二想要請顏回后人顏之推為自己心愛的小女兒點唇,以示漢家正統的時候,顏之推老頭才會毫不猶豫的拒絕:“漢家血脈只余三分,不可混淆!”
氣的長孫皇后差點背過氣,李二更是吹胡子瞪眼,可偏偏拿人沒有任何辦法,老人家的年齡名望放在哪里,你是皇帝又怎樣。
中國人歷來尊老,特別是在大唐,以孝治天下。
七十歲以上,那就是國寶了,別說是罵一句李二,就是當街強b大姑娘,路人也只能喊一句老爺子風采不減當年。
更何況,顏之推還是一位非常有名望的大儒,換句話說,哪怕是人家要造反,李二也只能委屈巴巴的給自己下個罪己詔,然后回去深刻反思。
長孫無忌之所以被五姓豪門所拒絕,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為自己的血脈問題。
就連李二想要與五姓豪門聯姻都被拒絕,更何況是他長孫無忌呢。
好在長孫無忌也算豁達之人,既然你們瞧不起我,索性我就直接抱緊皇室的大腿。
李唐不倒我不倒,長孫家熬個幾百年,到時候,誰還敢說長孫家底蘊不足,血脈不純。
對于將女兒嫁給侄子一事,長孫皇后也是極為贊成的,既為了長孫家,也為了自己的女兒與兒子。
長孫家與皇室關系越是緊密,日后李承乾當了皇帝,對于長孫家的照顧也就多了幾分。
同理,長孫無忌在朝中也會越發的支持李承乾。
長孫皇后輕抿了一口茶水,茶水中,飄蕩著一朵盛開的玫瑰花,自從在第一樓喝過一次花茶以后,長孫皇后就喜歡上了這種味道,就如同李二也喜歡上了菊花一樣,長孫皇后別愛玫瑰花茶。
感受中口中玫瑰花茶芬芳,一股子熱流從喉頭直達肺腑,長孫皇后淡淡開口:“大哥,此事我自然是極為贊成的,可終究最后還是要陛下拿個主意,不過,以妹子看,陛下想來也不會拒絕的!”
長孫無忌手捧茶水,聞言點頭,說道:“此事只要娘娘應允,回頭我再與陛下說一說,找個日子把兩個孩子的親事定下,我也算是了了一塊心頭病。”
長孫皇后不禁笑了:“哥哥就如此急躁嘛!”
長孫無忌苦笑一聲:“能不急嘛,如今宮里適齡的公主,大多有了歸屬,唯獨陛下最是寵愛的長樂高陽,還未被賜婚,聽說房玄齡那老家伙已經向陛下娘娘求取高陽,相比較高陽,我最為中意長樂,萬一再被朝中那些老家們的搶了怎么辦!”
作為同樣被五姓豪門拒絕的倒霉蛋,朝中那些老家們個個盯著宮里的適齡的公主,五姓豪門的女子咱們娶不上,這些公主們就成了最好的搶手貨,雖然娶了公主不能納妾,可能牢牢地拴在李二的戰車上,對與勛貴們來說,也是一條不錯的路子。
如今,幾乎是整個朝堂上的勛貴都知道,房玄齡看好了高陽公主,已經為自己的傻兒子開始了行動,聽說帶著兒子來到宮里見了一次陛下,可一直沒了后續,這讓長孫無忌焦急的內心,更是焦慮不堪。
一聽長孫無忌說起高陽,長孫皇后的笑意不禁增添了幾分。
這丫頭似乎好幾天沒有見到了,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前兩天在長樂的宮里,聽宮人說,今日出宮去了。
那方家傻小子也回了長安,高陽八成是找那個傻小子去了。
房遺愛想要娶高陽,恐怕即便是陛下答應了,那方家傻小子也不會答應吧!
一個是跟隨自己多年,忠心耿耿的老臣,一個才華橫溢的青年才俊,恐怕是陛下,也難以抉擇了。
不過,從一個女人的角度來說,長孫還是比較看好方承恩的。
高陽就連自己的貼身玉佩送出去了,這意思再明顯不過。
雖然,前番此事還有向陛下示威的意思,但是現在看來,這傻丫頭恐怕心思都放倒那方家小子身上了。
房遺愛,恐怕壓根就沒入那丫頭的眼睛。
以那丫頭的性格,就算是陛下下旨,恐怕這丫頭也會抗旨不遵。
這事,她能干得出來。
說曹操,曹操到。
就在長孫皇后想要繼續與長孫無忌說些什么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長了高陽攜手而來。
而且看兩人的模樣,似乎很是焦急的樣子。
還未到朝露殿,就聽到高陽大喊:“母后,長樂姐姐可千萬不能嫁給長孫沖啊!”
長孫無忌一聽,一張老臉頓時黑如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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