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幾聲，一個清脆的女聲驟然響起：
“在呢！陸哥哥！”
話音剛落，花裳就閃現在陸淵面前。
“你沒事就好。”陸淵沉聲道。
他本還想說“我還擔心你魂飛魄散”，但覺得這話不太吉利，便咽了下去。
“聲音好像停了。陸哥哥，你能往下感知到什么東西嗎？”
花裳這才發現那聲音的確沒有了。
沒了聲音的指引，陸淵心里略微一沉。
現在已經是水下很深的地方，而且他閉氣的時間也快差不多了。若還沒有找到，就只能先浮上去休息，換氣后再下來。
不過這會浪費很多時間。
先試著感應一下，看看距離遠近。若太遠了，就只能先保住性命，撤回水面后再做打算。
想到這，陸淵在水中閉目凝神，盤腿打坐進入探索狀態。
神識一撒，他隱隱捕捉到下面不是很遠的地方有什么東西在散發著能量。
那能量忽強忽弱，似乎不太穩定。
周圍沒有其他的東西，這能量點會不會是我要找的？
預估了一下閉氣時間，到那里再返回水面——只要速度夠快，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我們走！”
陸淵招呼了一陣，便急速往下潛去。
正在行進中，他忽然覺得前方側面涌來一道溫度極低的能量。
那道能量速度極快，他立刻側身閃避。
“唰！”
一道五丈左右高的大冰錐從他耳畔擦了過去。
在經過他旁邊時，巨大的能量爆鳴將冰錐周圍海水排開，他臉頰頓時被擦傷，流出了一點鮮血。
陸淵摸摸傷疤。那血口很快就閉合了。
但他心中暗驚：
只是這股氣浪，就撕開了我的玄鎧和護身氣勁，這到底是什么鬼東西！
他沒有探明白是什么東西在攻擊，但他很清楚的是：
自己絕不是那玩意的敵手！
“花裳進來，撤！！”
陸淵大吼一聲，帶著花裳往水面沖去。
水中阻力很大，陸淵并未習得在水中快速移動的技能，只能憑自身蠻力排水而進。
那速度怎么能快得過在水中生活的獵殺者？
他沒有回頭，只是奮力前沖，后面傳來巨大的破水之聲。
某種東西在水中穿行，海水在他飛快的速度中爆開，形成了一個中空的通道。
那個東西向與海水融為一體，默不作聲，卻很快就逼近了陸淵。
跑！
陸淵腦海里只有這一個字。
花裳沒有鉆入容戒，而是抓著他的衣服和他一起逃跑。
正在飛逃之時，陸淵忽然覺得頭頂傳來一陣徹骨的冰寒。
“咔喳咔喳咔喳……”
這是海水結冰的聲音！
他要阻止我浮上去！
陸淵奮力往冰層沖去。
“嘭！”
他的前進速度還是比不過結冰的速度，頭頂感覺像是撞在一面無比堅硬的花崗巖上。
陸淵幾乎痛暈了過去。
此路不通，他趕緊斜著往旁邊游去。
“嘭！”
又是一聲巨響。
那邊的水上也結了極厚的冰層。
他游到哪，哪里就結了冰。
更要命的是，他到現在都沒有看到敵人的樣子！
上面去不了，陸淵又往旁邊游去，想繞一下再沖出水面。
但是他橫著游了兩下，又撞到了冰墻。
他陡然意識到，對方是要將他凍在冰盒里！
果不其然，他能活動的范圍漸漸變小，而自己周圍的溫度也一降再降。
當他往下潛游而碰到冰墻時，這個冰盒已全面完工！
修行者不怕自然界中的寒冷，但這樣的冷明顯是用妖氣化成，還是可以要了修士的性命。
陸淵回身往后看去，發現在冰盒外面，游來了一個肥大的人形妖怪。
那怪并沒有特別高，大約比成年人高半個頭的樣子，但渾身長滿了肥膩的肉團。
他的頭是個清灰色的章魚腦袋，八條長滿小孔的章魚爪從頭上伸了下來，不停地彎曲扭動，好像是隨風飄散的須發。
竟然是只五階中期的章魚精！
若是在地面，陸淵不虛此妖。但現在是在深海之中，形勢立刻變得危急起來。
那章魚精看著被冰盒困住的陸淵，口吐人言：
“呵呵，好不容易有這么新鮮的食物下來，今天我有口福了！”
“小小破盒居然想困住我！？”
陸淵在盒中抽出寂滅妖劍奮力揮砍，但寒氣入骨，他的威力下降，根本沒法發揮一半的力量。
章魚精笑道：“老夫這個冰盒，可以慢慢把空氣抽離。這樣又沒空氣，溫度又低，人肉在這樣的地方，就能激發自身最為鮮美的滋味。嗯……拿來做人肉刺身，實在是無比好吃！”
陸淵只覺得這個冰盒六面慢慢地往自己擠壓過來。更狠的是，隨著空間的壓縮，里面的空氣也不斷被冰墻吸收出去。
陸淵在里面開始覺得頭暈目眩。
他很清楚，自己開始窒息了！
陸淵又用力斬切冰塊，但劍刃只在上面留下深淺不一的劃痕。
而釋放玄術、奧義等都需要消耗玄氣。現在連空氣都要耗光了，怎么還會有玄氣？
斬擊幾下，空氣消耗得更快！
他覺得眼前越來越黑，心跳越來越快，整個脖子和眼睛都變得通紅！
“哈哈哈哈！這樣悶死的最好吃。很脆！要是殺死流了血，這肉就有點酸、有點粗了。”
章魚精自顧自地說著，黑漆漆的口里留下粘稠的口水。
他兩只手各拿一把鋒利的短劍在眼前不斷揮舞，躍躍欲試。
“嗯嗯，悶死后第一時間要放血，然后現切成薄片，沾點佐料，嘿，香啊！”
花裳雖然不用呼吸，但她也能感受到空氣的流失。
看到陸淵揮舞長劍的力氣越來越小，身軀慢慢倒下，她急得四處亂飛。
“陸哥哥！你要堅持住！我……我來打破這盒子！”
但這冰盒上散發的能量力場，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阻止鬼魂的穿透。
無論花裳怎么捶打冰面，都無濟于事。
空氣幾乎耗盡，陸淵的神通也即將失效。
他已全身無力地躺在盒子里，整個頭部血紅，雙手不停摳著自己的喉嚨。
空氣！
哪怕來一點！
花裳失聲痛哭：“哥哥！你……你不要死！我不想再看到任何我親近的人死了！”
陸淵雙眼血紅地看著她，無力地擠出一個微笑，雙手緩緩垂了下來。
“你不要死！！”她的心幾乎要碎了。
章魚精在外狂笑：“哈哈哈哈！好一對生離死別的愛人。嗯，沒有空氣，你夫君都呼吸不了啦。一看就感覺很好吃！”
空氣？呼吸？！
此時，花裳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立刻止住淚水，切換為實體的妖形態。
花裳立刻盤腿坐下抱起陸淵的頭，然后深吸一口氣，將滾燙干裂的芳唇貼在陸淵微張的嘴唇上。
她捏著陸淵鼻子，然后鼓起全部力氣，不疾不徐地向陸淵口中吐出自己積存的一點點陽氣。
原來花裳可以在虛體的鬼和實體的妖之間任意切換形態。
她變成鬼時，并不需要吸取人的精氣來修煉。她只要吸收日月精華就行。
一般的鬼是無法儲存陽氣的，然而她又不是純粹的鬼，而是鬼妖。
所以在死后八十多年里，雖然她體內的陽氣存積很少，但好歹還有一些。
此時，為了讓陸淵能夠呼吸，她將這八十多年積存的陽氣全部都輸送給他。
而且為了見效更快，她探出香舌，將其伸到陸淵咽喉處，再將陽氣徐徐送入。
陽氣是鬼妖修行最為難得的能量，這一吐之下，她五十年的修為頓時煙消云散。
花裳原本嬌小的身形似乎又縮小了一圈，整個人無力地癱倒在冰盒里。
章魚精繼續看著里面的一幕。他流著哈喇子，摸了摸自己肥大的肚皮，神情猥瑣地說道：
“哎呦！小娘子你也親親我吧！哈哈哈哈！就不行了吧？叔叔讓你開心！”
他色瞇瞇地大笑著，完全沒有注意到盒中細微的變化。
隨著陽氣的輸送，陸淵終于獲得了數次呼吸的機會！
他胸部劇烈起伏了幾下，喉嚨的呼吸聲由粗淺到深長。咳了兩聲，陸淵臉色漸漸恢復正常。
得到了完整呼吸后，“水火難侵”的神通再次激活。
他又能在水中閉氣將近一個時辰！
雖然剛才眩暈差點死去，但花裳為他做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輕輕抱起不省人事的花裳，將嘴唇貼到她耳邊低聲問：
“還能變鬼嗎？”
花裳明白他的意思。
她沒有回答，而是直接用盡全力化為鬼之形態，飛進了陸淵的容戒中。
陸淵獲得了呼吸，更得到了花裳提純的一部分天地玄氣。
數量雖少，但格外精純！
這股帶有鬼和妖的玄氣迅速在陸淵經脈中疾走。
那妖氣倒沒什么，那是陸淵常年接觸的。
而那鬼氣，則不斷刺激它所過之處的玄氣。
這些玄氣第一次面對外來侵入的鬼氣，霎時間變得無比警覺。
它們立刻激活了主人的防衛系統，為主人提供了極為強大的玄力。
陸淵此時重新緊握長劍，在冰盒里站了起來。
“咦？？一個親嘴就起來了？哈哈哈！好！這樣的女人我也要一個！小子，把她給我，老子就不活切你啦，賞你個痛快，怎么樣？”
“花裳是我的女人！想死，就來試試吧！”
聽到自己的救命恩人被羞辱，陸淵眼中噴出熊熊怒火。
寂滅妖劍剎那間流動著五彩光芒。他握劍對著冰盒墻壁奮力斬去。
“小小盒子，給我破！！”
“鏗！”
一聲脆響，冰盒被擊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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