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淵凝神閉目，在地上打坐施法。
整個一層的結構在他頭腦中一點一點地浮現。
寂滅和花裳在一旁默默守護著他。
雖然寂滅很喜歡講話，但在這時卻一言不發。
一個時辰后，陸淵睜開了眼睛。
“我已找到了去地下一層的路口。”
為了防止人多誤觸機關，寂滅化為長劍形態進入劍鞘，花裳也進入了容戒。
陸淵已經探測出第一層所有的隱形傳送法陣和其他各種機關陷阱，所以走起來勝似閑庭信步。
他一邊走一邊注意洞窟各處，發現有一些人族和妖族的骷髏散落其中。
這些都是中了機關死在里面的人和妖。
畢竟三階靈境的修士或妖怪，在這一片區域實在是太稀少了。
走了將近一個時辰，通往下一層的石梯赫然出現在面前。
嗯？就到了？
陸淵沒有經過任何波折就來到這里，還是有些不太習慣。
他沿著石梯來到了地下一層。
一進入此地，他就感覺溫度更低，周圍霧氣彌漫，悄無聲息。
在這凄神寒骨的氛圍中，陸淵不由得贊嘆將這洞窟改造為小秘境的遠古大能。
這些遠古修士為了保護某樣重要事物，往往會將其封印在極其危險的地方。
此外，有些大能想將貴重東西傳承下去，他們也會制作秘境，設置重重險地，以此來測試闖入者是否有資格拿取珍寶。
這種地方一般都是天生兇險，然后大能們就將這種險地改造為“秘境”。
越是危險的秘境，里面藏著的東西就越好。
所以，幾乎所有宗門都會派出小隊去各地的秘境探險，以期找到更好的東西。
但收益越大，風險也越大。想在“秘境”有所得，不是那么容易。
更多人的最終結局就是成為秘境中的一堆白骨。
陸淵找了個較為安全的地方，準備打坐錄入這一層的情況。
但是他一調動神識，卻發現無法得到這層的信息！
三階初期的靈境，居然無法看透？
陸淵心里咯噔了一下。
這是哪位大能設置的神識屏障？
不過他其實也是有心理準備的。秘境探索不可能這么一帆風順。
不能全部錄入信息，但神識掃描周邊還是沒問題的。
他站了起來，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周圍，一邊憑感覺向前走去。
走了幾步，陸淵就已經深入到迷霧之中。
他感覺這霧有些蹊蹺。
它們不是單純的氣體，而是像實體棉花一樣可以觸摸到。
當他觸碰到一個“棉花團”時，忽然腦海里感到一陣苦澀，隨后就是一聲悲鳴。
人發出的悲鳴！
陸淵正詫異間，又無意中碰到一朵霧團。
一聲嘆息再次傳入他腦海，悲苦之情比之前更甚。
他不斷觸碰過去。種種人間的悲苦、絕望、惱怒、冤屈全部化為一道道線條，在他腦海里繚繞不絕。
這是死去之人的怨氣化為的云霧啊！
這些四處飄蕩的云霧好像忽然找到了一個目的地，它們不斷緩緩朝陸淵飄來。
陸淵感覺到它們并無惡意，便沒有后退躲閃。這些情緒不停侵入陸淵腦中。
短短片刻，他就已經體會到百多年的人間疾苦。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一些負面情緒、不良執念在百年來人族如山的苦痛中根本就是滄海一粟。
眾生皆苦！
陸淵一瞬間就感覺到自身在時間長河中的渺小。
他像駕著一只獨木小舟，孤身一人漂浮在無邊無際的苦海上。
周圍皆是悲鳴。
眾生皆苦，何必要來這凡世遭罪？
陸淵聽著海上無窮的疾苦聲，滿懷悲憫，但無悲戚。
正在此時，更大的靈魂聲浪從遠方襲來。
那里飽含了狠戾和殺戮的癲狂情緒！
來者不善！
陸淵正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他直面這如滔天浪涌的情緒，無悲無喜。
“轟！！！”
他腦海中迸發出石破天驚的巨響。
那道情感被陸淵轟退數十丈遠。
就在剛才，通過感受這些情緒，同時在麒麟心給予的超強悟性的加持下，陸淵忽然領悟到了一個新的玄技——鏡臺塵滅！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這是一個使用神識攻擊的招數，脫胎于大虞慈師惠能的慈偈。
之前的神魂攻擊“怨吼”，陸淵只是單純地將神識釋放出來，沒有太多技巧方法。
這就好像一個力大無窮的人基本沒學過格斗技能，只會用蠻力進攻。
雖然有一定效果，但往往事倍功半，且缺乏持續性。
如今有了這個招式，神魂攻擊的威力就比之前有了極大的提升。
這一招，在心態平和時釋放最為強大。
領悟新招后，陸淵立刻將這招與“怨吼”結合，衍生出更新更強的招數——“鏡臺吼”！
它的穿透力和施法速度都比這兩個單獨的技能更強！
擊退那股情緒后，周圍的霧團頓時四散逃開，好像要躲避一個十分恐怖的怪物。
云霧散去，陸淵終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這又是一個極大的鐘乳石窟。這些石頭比上兩層的更加晶瑩潤滑。
遠處，一個慈神模樣的巨妖正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定睛細看，發現這巨妖居然是鐘乳石所化。
原來鐘乳石經過千萬年凝化，漸漸形成各種各樣的形狀。
這一層中有處石頭居然長成了身披盔甲的慈神模樣。
就是供奉在慈殿中的神像的樣子。
物老成精，又在種種機緣巧合之下，這石頭居然開啟了靈智，成為了像慈神的石妖。
陸淵迅速明白，這妖怪就是依靠周圍的霧團使進入的生靈產生種種不良情緒，并讓他們變得癲狂。
上千年來，中招的人越來越多，云團也就越來越密。
直到陸淵過來，硬是憑著自己的超強悟性，從石妖的攻擊招數中領悟了新的招數。
這次反擊，可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那石妖站了起來，動了動肩頸，發出“咔咔”的聲音，并有些許碎石從上面掉落。
站起來后，陸淵才發現這妖居然有將近三丈高！
石妖忽然開口說道：
“你是第一個將我擊退如此遠的人族！”
聲音低沉，好像是從聽者內心發出的聲音。
陸淵笑道：“萬事總有第一次。”
石妖拿出一把巨型降魔杵，繼續道：“愚蠢的凡人，見到本神為何不跪？”
“哈哈哈哈！石頭老兒，我看你是太入戲了吧。你長得像慈神，你就真是慈神？”
石妖愣了一下：“你說……我不是慈神，只是……長得像而已？”
“當然，我騙你干嘛？”
石妖有些難以置信。
他“咕嘟咕嘟”地朝周圍發出聲音，那些云團也用近似的聲音與之應和。
一會兒，他停了下來，雙肩無力地耷拉下去。
“我……我……只是塊長得像慈神的石頭？”
這聲音既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陸淵。
后者搖搖頭，輕蔑地笑道：“許多人扮演某個角色久了，還真把自己當成那回事兒。殊不知他就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跳梁小丑。妖都有這種覺悟，那些人真就比妖都不如。”
“嗚嗚嗚嗚！我……我不相信！你這愚蠢的凡人，你一定是來騙我，讓我滋生心魔的！本尊要親手超度你！”
石妖低沉的咆哮在洞窟內回蕩，震得陸淵耳膜一陣陣發疼。
“好，那就讓我來幫你清醒清醒！”
話剛說完，石妖又立刻使用一次神魂攻擊：
“梵音劫！”
一道如滔天巨浪般的神魂之力從他眉心驟然發出，并以席卷一切之勢猛地轟向陸淵的靈魂。
神魂之力本是看不見的，但這道力量過于強橫，陸淵都能清楚地看到沖來的黑色神魂。
陸淵不慌不忙地閉上眼睛，等那猛烈的沖擊到得面前時，他張開口大吼一聲：
“吼！！！”
新招“鏡臺吼”的威力完全碾壓“梵音劫”。
只一招，陸淵就將面前的沖擊擋回，并順勢逆推過去，將神魂之力狠狠灌入石妖腦海。
死物靈智最難開啟也最為脆弱。
因此他們對神魂攻擊的抵抗力就比生物所化之妖要低很多。
但所有石妖都有天賦神通“凝智”，剛好能彌補這方面的不足。
這么多年來，他都是以攻為守，沒想到今天遇到陸淵這么一個硬茬。
陸淵的神魂之力在石妖腦海中久久未散。后者停在原地沒法動彈。
他在拼命地與自己的內在情緒以及各種幻象斗爭著。
陸淵抓住機會，揮劍狠狠斬向石妖肩膀。
“砰！”
石妖經過千萬年的修行煉化，盔甲和皮肉都變得無比堅韌。
這一劍下去，只是斬破了他的肩甲，并沒有對他造成實質傷害。
陸淵虎口微微發麻：
好一塊硬石頭！
被攻擊后，石妖終于清醒過來。他連續用了兩次“梵音劫”，這時需要冷卻經脈，暫時無法再用。
而陸淵也是如此。
不過石妖受到“鏡臺吼”的沖擊，雖清醒過來，但大腦受損，身體各種機能都下降一些。
趁你病，要你命！
陸淵對其毫不憐憫，心念一動，寂滅妖劍驟然附著了五行玄牝珠中的金石之力，劍身白光暴綻，并化為一柄巨型戰錘。
“小淵你記住：長毛怕火，重甲怕錘！”師父胡不歸的教誨又一次在他耳邊響起。
陸淵迅速前沖，上身后仰，雙手緊握戰錘將其高高舉過頭頂。
“假神，給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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