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掌家小醫娘 > 第1087章 多管閑事
  柳蕊瞬間臉色變得蒼白,她張了張嘴,卻是什么都說不出口了。

  因為,江飛鳳說出了她的心中最害怕的事情。

  她被趙容朗吸引,無論他怎樣的情況,她都喜歡著趙容朗,所以她愿意為了趙容朗各種各樣的事情,比如孤身陪同她來安京讀書科考……

  可是,同樣的,她也還記得當初趙容朗說過的那些話。

  他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他喜歡她,他只是覺得她是個好姑娘,他想做個知恩圖報,負責的好人……

  她之前也想過,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卻又被趙容朗對她的溫柔所吸引,從而忘記了那份糾結自卑的心思……

  她以為自己會永遠忘記,然后跟趙容朗成親,跟他生兒育女,操持家務,從此兩人平淡平靜地過完一輩子。

  可她卻從不曾想到,有一天這種假象竟然會被旁人揭破。

  她所有的恐慌以及卑劣,都被暴曬在了太陽底下,露出她發霉可怖的內里。

  “我……”

  她張了張嘴,眼眶微微發紅,卻是什么都反駁不出來,她也無法反駁任何話語。

  江飛鳳看到她這副心虛的模樣,便更加肯定了,“你可真是惡毒,為了滿足自己,就隨意綁架他人的人生,罔顧他人的意愿……”

  柳蕊被她說得臉色蒼白得仿佛透明,她往后退,她只覺得此刻的自己渺小得可怕,而江飛鳳仿佛是個巨人,她居高臨下的責備她的罪惡……

  這時,趙宛舒驀地伸手拉住了她,把她從那漆黑見不到的深淵拉了出來,“阿蕊,你沒事吧?”

  “阿宛……”柳蕊望著她,淚眼汪汪,“我,我……對不起……”

  趙宛舒拍了拍她的手,臉色凝重冷冽,她扭頭看向還在滔滔不絕,洋洋得意說個不停的江飛鳳,“夠了!江小姐!”

  “我二哥跟阿蕊締結鴛盟,是兩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是正經交換過庚帖的,是放到圣人跟前,那也是毫無過錯的,何至于輪得到你來挑剔。”

  “江小姐,”她冷冷淡淡地打量著江飛鳳,“我們素不相識,你這般喜歡好管閑事,打抱不平,那該去大理寺管天下不太平之事才對。何至于揪著我二哥這點婚約之事侃侃而談!還是說,你存著什么別樣的心思?”

  “我,我存著什么心思了!”江飛鳳被她說得面上不大好看,畢竟一個大姑娘出來求愛,到底是出傳出去不大好聽。

  “我只是看不過眼。”

  說著,她瞪了眼柳蕊,冷冷道,“我知道你跟她這卑劣之輩交好,所以希望她嫁入你們趙家,從而延續你們的交情。但是,你二哥如此疼愛與你,你卻不管不顧他的意愿,他的感情和未來,只想著自己痛快,也實是枉為人妹!”

  “哦?誰告訴你,我們沒顧慮我二哥的感受?這婚事是他答應的。”

  “那是他抹不開面子!”江飛鳳尖聲道,“是他不敢抗拒恩師!”

  “那就更對了!”趙宛舒慢慢道,“柳大儒對我二哥恩重如山,我二哥自己低頭愿意,那就該信守承諾。大男子頂天地里,守承乃是立世之根本!”

  “而他若是因為不敢抗拒,那就是他內心怯懦,若是他不愿抗拒,那就是他知恩圖報,無論如何,他張了口,就該做到,不然何以敢安身立本!”

  “至于江小姐你,”她嗤笑,“你來此,到底是真打抱不平,還是只為了你自己的私心,想必你比誰都清楚!”

  “你——”

  趙宛舒拉住柳蕊的手,“這是我二哥承認,我爹娘認可的人,那以后自然該是我二嫂,其他人都該斂了這份心,用到正道上,少管旁人家閑事,徒增笑話。”

  趙宛舒顧慮江飛鳳的名聲顏面,還是沒做得太絕,指出她喜歡趙容朗,并想棒打鴛鴦的小心思。

  只是,在場的人卻已然是心知肚明了。

  江飛鳳只覺臉上火辣辣的疼,雖然趙宛舒什么都沒說,也沒破口大罵,但她就是覺得心里難受,她咬緊牙關,齒縫間都是血跡,一時竟是被堵得什么都吐不出來。

  趙宛舒也沒心思跟她多糾纏,直接扶著柳蕊上了馬車,離開前,她撩起車簾,覷了眼下首的江逐月,提醒道:“江小姐,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還請你多擦亮眼睛看看身邊人!可別被帶得行差踏錯,誤了終身。”

  說完,她放下車簾,馬車咕嚕嚕的離開了。

  江飛鳳氣得渾身發抖,“她說什么?這還是說我眼瞎嗎?”

  江逐月臉色也不好看,她低著頭道,“原也是我的錯。趙宛舒向來跟我敵對,與我過不去,這回給您上眼藥水,也是為了讓您把氣出在我身上。”

  “而且,她肯定是看我在,這才故意給您難堪的,以此來敲打我。這樣的事兒,她從前也沒少做。”

  江飛鳳聞言,回頭看了她一眼,“她這還是拿我當筏子點你?她當我是什么人,可以任由她這般踐踏?”

  江逐月知道江飛鳳身為江家女,向來心高氣傲,立刻繼續道,“她應該是猜到您想拆散柳蕊和我二哥,她跟柳蕊交好,自然是站在她那邊。”

  “看你與我交好,自然是讓您死心。而且她方才那些話,不但是挑撥你我之間的關系,還意圖羞辱您,就是讓您與她為敵,從而讓我二哥在您與她之間挑一個,最好是厭惡您,從而達成她的目的。”

  江逐月這些挑撥的話語其實并不高明,但人有時候憤怒就會失了理智,更偏向傾向于自己這邊的人和言論。

  更何況,江飛鳳幾次交道下來,跟趙宛舒的確相處得不愉快。

  她覺得趙宛舒太傲氣了,對著她總是不卑不吭的,甚至幾次三番出口不遜。

  她已經習慣了眾星捧月,眾人對她遷就有加,若對方是個男子,自然是讓她頗感不忿和有趣,但若是換成個同性,那就讓她頗為不喜。

  故而,江逐月這番話就猶如給了她一個理由針對趙宛舒一般。

  “趙宛舒……哼,小小一個農女,竟還敢跟我斗不成!”江飛鳳不悅地撇了撇嘴,“她不讓我跟她二哥好,我還非要拆散了這對父母之命的鴛鴦,讓她今后再也無顏面對她的“好姐妹”。”

  “待得我入了門,不過是個小姑子,還不是手拿把掐的,看我怎么對付她!”

  說著,江飛鳳仿似看到了今后揉捏趙宛舒的日常,長舒了口氣,她抬起下巴,“你去給我打聽打聽柳家的情況,還有,最近找個人給我盯緊了他們。”

  “特別是趙容朗。他一從考場出來,就立刻讓人來報。”

  “好。”江逐月掩住眼底的得意,歡喜著應道。

  她的計劃總算是一步步要達成了!

  想到今后趙家在江柳兩家的夾擊下,再無出頭之日,她就心情暢快無比!

  而這邊,柳蕊上了馬車后,精神頭就蔫蔫的,就是趙宛舒與她說話,她都是有一聲沒一聲的應著,全程視線飄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趙宛舒揉了揉額角,她其實并不想才入京就在安京樹敵的,特別是在圣上忌憚燕王,以及蕭承煜的復雜身世之下……

  她本來是想一步步穩打穩扎的。

  可江飛鳳受江逐月蒙蔽,貿然出擊,她沒忍住,隱忍著懟了回去。

  她倒是不后悔,就怕給家里惹來災禍!

  畢竟,江閣老如今在安京的勢力如日中天。

  她又覷了眼垂頭喪氣的柳蕊,撩起車簾望了望外面,見得馬車經過一座茶樓時,她突然喊了聲停。

  車夫緊勒韁繩,馬車徐徐停住。

  柳蕊有些發冷,扶住車壁,恍然抬頭,“怎么了?就到府邸了嗎?”

  “還沒有。”趙宛舒拉住她,“不是說進了內城就去吃吃點心的嘛!現在回去還早著呢,家里還有桑枝看著兩個孩子,咱們去吃些茶點,若是好吃,也帶些回去給他們解解饞。”

  柳蕊其實也沒心思,不過看趙宛舒興致勃勃的,她也不好駁了她的興趣,勉強笑了笑,主動跟著她下了馬車。

  茶樓開在大道上,來往客人絡繹不絕,她們來的算早的,給安排了臨窗的雅間,是挨著護城河的,能夠看到波光粼粼的河面,以及來往的船只。

  江風冰冰涼涼的,吹進來帶著淡淡的水汽氣息。

  桌上插著紅艷艷的芍藥,趙宛舒要了一壺鳳凰單從,以及幾盤店內的招牌點心。

  柳蕊心不在焉的坐下,目光落在外面江面上,半天都沒動。

  趙宛舒清洗了茶盞,琥珀色的茶湯倒入天青色的茶盞里,空氣中都是濃郁的茶香。

  她推了一杯到柳蕊跟前,“早上起那般早,又趕了許久的路,身上都是冷颼颼的,喝些茶水暖暖身子。”

  柳蕊機械的點頭,飲了一口,就是連茶水燙都不曾察覺。

  趙宛舒瞇了瞇眼,她吃了口糕點,又把跟前的一盤雕刻成白兔形狀的牛乳糕推倒她跟前,“再嘗嘗點心,這個點心甜而不膩,甚是爽口。”

  也難怪是店鋪里的招牌。

  柳蕊從善如流,只是這會子她的眼睛閃了閃,仿佛才回過神來,“唔……”

  “甜么?”

  “嗯,甜的。”柳蕊頷首,只是方才被茶水燙到的嘴里,掛出了絲,現在就是碰一下就覺得疼,一嘗到甜的更是有點難受。

  “心情不好吃點甜的就會好起來的。”趙宛舒見她面色有異,扯了扯唇角,“燙到了?”

  “唔……”柳蕊捂著嘴,點了點頭。

  趙宛舒又重新給她倒了杯溫茶水,“那就慢點喝,時間還早,咱們還能坐許久。好了,現在可以跟我說說了。”

  “說,說什么?”柳蕊垂著頭,有些不知所措。

  “說說你心里想什么。一路上你都心不在焉的,叫你也沒反應,難道江飛鳳那樣一個外人隨口說幾句話,你都往心里去了?”

  趙宛舒說道,“反而是我,無論說多少,你都不肯信?”

  “當然不是。”柳蕊急急忙忙地反駁道,“我,我不是不信你。”

  她低著頭,揪著手里的手絹,“我,我只是不信我自己。”

  “阿宛,你二哥那般好,那么的優秀,我……我是中意他,所以我真的什么都愿意為他做。你二哥從來對我也頗為尊重,他真的……很好很好……”她想不到什么來形容趙容朗,只能用樸素的好字來回答。

  “可是,他并不喜歡我的。從我們定親開始,我就知道了。他娶我只是因為責任,他感激我爹對他的幫助,對他的賞識……”

  “而我爹娘只得我一個女兒,他們怕他們百年后,我受人欺辱,所以想找個可靠的人成親做依靠。而你二哥剛好是那個人……從前,我也覺得只要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可。”

  “畢竟,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

  “可是,”她抬起頭,望著趙宛舒,眼眶通紅通紅,“你二哥是不同的。我,我不想這樣的……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他,可是,可是剛才江小姐說那些話,我真的又,又好難過好難過……”

  她覺得自己真的很自私。

  明明對方不喜歡自己,卻因為自己的感情,捆綁住對方的手腳,逼迫對方娶自己,這跟強盜又有何分別呢?

  可能人就是這樣,面對著自己喜歡的人,總是自卑的。

  人也是這般的貪婪,明明開始只是想著兩人能夠相守一生就可,可是趙容朗對她溫柔體貼,她又浮想翩翩,想要更多更多。

  她想要他也能喜歡她,也能過得快樂,而不是為了應付恩情而為……

  越是說,柳蕊越是覺得自己的內心丑陋無比。

  她捂住了臉,“我都不知道我自己為什么變成了,我的心怎么就變得這么丑惡……”

  趙宛舒愣了愣,她沒料到柳蕊竟如此自卑。

  她遲疑了下,走到柳蕊身邊坐下,扶起她的臉,小心地給她擦干凈臉上的淚水,語氣輕柔道,“阿蕊,不要這樣想。你優秀善良,溫柔賢惠,六藝皆通,家世顯赫,你本就值得世間最好的男子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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