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掌燈判官 > 第五百二十一章 到底誰是大司空?
  徐志穹背著木柴接連走了六座營地,沒有一座營地像個正經模樣。

  一捆木柴快分完了,徐志穹先后和十幾名士兵閑談,終于遇到一個真正當過兵的。

  「老哥,我就看你拿刀的樣子不一樣,一看就是個會使刀的!」徐志穹拿出幾根柴火,上前搭話。

  那軍士笑道:「我能和他們一樣么?我是正經吃過皇糧的!到打仗的時候你跟著我,保證能保住你一條小命!」

  「保命作甚?我要殺敵的?」

  軍士嗤笑一聲:「你拿什么殺敵?你以為朝廷的軍隊是泥捏的?」

  徐志穹道:「咱們有這么多人,還怕朝廷那幾個人么?」

  軍士搖搖頭道:「你們不知道,朝廷的軍隊都是真正會打仗的,十個人能打咱們一兩百,一百個人能打咱們兩三千,

  你看看咱們那些個人,連刀都沒拿過,隊都站不穩當,你讓他們拿什么打仗?

  我看朝廷的軍隊里有不少騎兵,騎兵沖過來,打一趟,這些人全得沖散了,一旦沖散了,就是伸著脖子挨刀子,去多少,死多少!」

  他說的沒錯,就徐志穹目前看過的六個營地,這些人上了戰場都是白送。

  徐志穹又問:「咱們運州不說有三萬大軍么?咋就沒見過幾個像你這么厲害的?」

  「你聽誰說有三萬大軍?別聽那些外鄉人瞎胡扯!咱們和郁顯國又不打仗,要那么多當兵的作甚?我戍邊的時候,差不多能有五千來人,去年年成不好,知府大人讓我們回去種地,怕是到最后連三千人都剩不下。」

  運州的正規軍,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人!

  長樂帝想從運州調兵的時候,難怪運州抗旨不從,他根本無兵可調!

  可運州這些年來的軍械糧餉,都是按三萬駐軍發放的!

  運州到底失控到了什么地步?

  昭興帝就沒管過么?

  那三千正規軍又在什么地方?

  徐志穹繼續裝憨:「我剛才打水的時候,在那邊看到了不少人,衣裳穿的齊整,刀槍也拿的穩當!」

  「那邊?」軍士一怔,「你說的是東邊吧?那些人都是正經當兵的,那座大營你可不能亂去,我聽說咱們知府老爺就在營盤里。」

  小聊片刻,徐志穹把柴火都留給了這名軍士,隨即便去了這座東邊的大營。

  知府彭修年真的在這座營地里?

  徐志穹有好多事情要問他,除了他本人,恐怕沒人能給出答桉。

  楚信做的沒錯,對付這所謂十一萬運州大軍,五千人綽綽有余。

  徐志穹很想問問這位彭知府,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把這支毫無戰力的軍隊拉起來到底有什么用處?

  就說他這些年貪贓枉法,害怕朝廷清算,大可以帶上金銀細軟,趕緊跑路,運州南邊是郁顯國,東邊是大海,跑路的機會多了去了。

  他搞這一出,到底要做甚?

  思索之間,徐志穹到了東邊這座大營,這一座營盤果真像樣了些,門口有崗哨,周圍有巡哨,軍帳搭建的齊整,軍械、軍服也看著像樣。

  徐志穹用化身無形之技潛入了軍營,繞著中軍大帳走了幾圈,隨即顯現了身形,徑直走向了大帳門口。

  門口的侍衛喝一聲道:「哪里來的雜兵?來此作甚?」

  徐志穹道:「我打探到了敵軍的消息,是來給知府大人送信的!」

  侍衛皺眉道:「有什么消息,送給當值哨長就是,趕緊走遠些!」

  徐志穹搖頭道:「這消息不能給哨長,必須告訴知府老爺。」

  侍衛劍眉一豎,上前推了徐志穹一

  把:「滾遠些!」

  徐志穹對著侍衛的肚子捶了一拳,侍衛身子一陣抽搐,嘔吐不止。

  周圍侍衛趕緊拔出了佩刀,營帳之中,一名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爾等何事喧嘩?」

  侍衛們紛紛施禮,挨打的那名侍衛哭訴道:「知府大人,不知道哪來一個雜兵,想往營帳里闖,這人好生蠻橫!」

  彭修年看了看徐志穹道:「你是何人?」

  徐志穹俯身施禮道:「我是先鋒營的游哨,今夜在敵營探到一些消息,事關機密,要當面稟告給知府大人。」

  彭修年盯著士兵大量片刻,點點頭道:「進來說話。」

  徐志穹進了營帳,看了看端坐在大帳中央的彭修年。

  這人有五品修為。

  何芳帶著彭修年的卷宗,徐志穹臨來的時候也看過。

  彭修年確實有修為,但朝廷的卷宗里不是五品,是七品,儒家的七品修者。

  這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彭修年已經脫離了朝廷的控制,謊報修為這點事不值一提。

  重點是他的罪業很壯觀,目測之下肯定過了三尺,比梁玉明的罪業還長。

  梁玉明害死了數萬人命。

  這鳥廝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能養出這么長的罪業?

  彭修年問道:「說吧,你打探到了什么機密?」

  「這件東西,先請大人過目。」徐志穹從懷里拿出了一個布袋,交給侍衛,讓侍衛轉呈給彭修年。

  彭修年打開布袋,心下一驚。

  布袋里裝著一塊鐵牌,上面寫著五個字。

  司徒,肖松庭。

  這是怒夫教的身份證明,和大宣的牙牌功能一致。

  這塊鐵牌是徐志穹從肖松庭身上搜來的,本以為沒什么用處,今天索性拿來試探一下彭知府。

  如果彭知府和怒夫教有染,肯定應該知道司徒的身份和地位。

  如果彭知府和怒夫教沒關系,肯定不會為這塊鐵牌買賬。

  那樣的情況下,徐志穹會直接殺了他。

  無論彭修年是不是叛亂的主使者,殺了他肯定沒有壞處。

  但如果他是怒夫教的人,就不能輕易殺了。

  怒夫教的人身上很可能有蠱術,死了之后,很難審訊靈魂。

  徐志穹靜靜的看著彭修年的反應。

  彭修年神色平靜,對侍衛道:「此事確實關乎機密,你們都出去,營帳百步之內,不得有人靠近。」

  侍衛趕緊退出營帳,待所有人走遠,彭修年上前施禮道:「運州壇主彭修年,見過司徒大人。」

  運州知府,竟然是怒夫教的運州壇主!

  按照徐志穹以往掌握的消息,在怒夫教之中,壇主的身份和少司徒相當,比司徒略低,彭修年算得上肖松庭的下屬。

  徐志穹俯身回了一禮:「彭壇主,辛苦。」

  兩人落座,各自把聲音壓得極低。

  彭修年道:「昔聞肖司徒在郁顯征戰,為何突然來到運州?」

  這人消息還算靈通,幸好他不知道肖松庭已經死了。

  徐志穹苦笑一聲道:「想必彭壇主已經聽說了,肖某在郁顯慘敗,敗的甚是狼狽。」

  彭修年乃安慰一句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司徒大人不必自責。」

  徐志穹道:「此番我來運州,是奉命來查看你這廂的部署。」

  他沒說誰派他來的,也沒說查探什么部署,這讓彭修年聽的一頭霧水。

  「司徒大人,是大司徒命你來的?」

  徐志穹心頭一顫。

  肖松庭說過,怒夫教的大司徒一直空缺,郁顯前任大典客居良,也說過同樣的話。

  而今怎么又冒出個大司徒來?

  難道是新任命的?

  不可能,這么重要的職務,肯定不能隨意任命。

  肖松庭這個王八蛋撒謊了?

  可難道居良也跟著撒謊么?

  徐志穹應一聲道:「正是大司徒之意。」

  彭修年臉一沉,皺起眉頭道:「昨日大司空來問過,問了彭某將近一夜,還說對彭某放心不下,

  而今大司徒又讓肖司徒前來詢問,幾位大人為何都信不過彭某?」

  徐志穹笑一聲道:「事關緊要,自然還是謹慎一些的好。」

  大司空昨天來過?

  大司空不是公孫文么?

  公孫文昨晚不是在北境搶軍械么?

  什么時候又來到運州了?

  大司空到底是不是公孫文?

  難道肖松庭這王八蛋又撒謊了?

  不對呀!萬秋生也曾說過,大司空就是公孫文!

  徐志穹也不能直接問彭修年,問了就露餡了,只得沖著彭修年尷尬的笑了笑。

  彭修年緩和神情道:「罷了,這事情也不怪肖司徒。」

  徐志穹嘆口氣,學著肖松庭圓滑的口吻道:「彭壇主,咱們都是當差辦事的,我的苦衷,你也應該明白。」

  彭修年點點頭道:「勞煩肖司徒轉告大司徒,這廂一切準備妥當,祭禮之事,萬無一失!」

  什么祭禮?

  不是打仗么?

  怎么變成祭禮了?

  徐志穹道:「彭壇主,我自是信得過你,可我要是把這原話帶回去,只怕大司徒不肯信我。」

  彭修年道:「肖司徒有何要求,不妨直說!」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肖某大老遠來一趟,彭壇主好歹讓我看看,這祭禮準備到了哪一步。」

  彭修年苦笑一聲,點點頭道:「也罷,肖司徒,且隨我來!」

  徐志穹跟著彭修年走出了營帳,幾名侍衛上前相隨。

  彭修年擺擺手道:「爾等留在此地,我隨這位軍士四下看看。」

  侍衛不敢多言,都留在了中軍大帳。

  彭修年帶著徐志穹登上了瞭望樓。

  這瞭望樓很高,比京城的望火樓還高,和各處散亂不堪的營地相比,這座瞭望樓工法扎實而精致,顯得格格不入。

  兩人登上樓頂,整個營地一覽無余。

  彭修年環顧一周,對徐志穹道:「肖司徒,且看這座祭壇如何?」

  祭壇?

  這座營地是祭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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