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費雪聽著自己耳邊轟然炸響，眼眸下意識看向卓易霖，神色呆住。
而卓易霖的反應不比她平緩。
甚至，他心情更為復雜。
回國趕往y省的途中，他不是沒想過自己剛好離開的這陣子馮倩會醒來，到時候他無暇兼顧怎么辦。
可當到了災區，一直找不到費雪時，心中恐懼焦慮越來越甚，他就沒有其它念想了。
一心想著必須找到費雪，找到了只要她還活著，無論如何也要表明心跡。
那時候覺得，天大的阻礙都不能阻擋他的決心。
現在，他依然這么認定。
只是，當馮倩蘇醒的消息突然傳來，他心里還是有一瞬的慌亂。
眼眸與費雪的視線對上，兩人都沒錯過彼此眸底劃過的震驚與錯愕，不至于說晴天霹靂，但也絕對稱不上驚喜。
卓易霖緊扣住費雪的手腕，定了定神才回復那邊：“是嗎？太好了……可我這邊暫時走不開，還要耽誤幾日。”
費雪聽著他的回復，心里莫名冰冷了幾分。
也就是說……他還是要走的，要回到馮倩身邊。
瞬間，隔閡陡生。
好像她竊取了原本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做了段美輪美奐的綺夢。
如今鐘聲響起，美夢結束，提醒她時間到了，該把人還回去了。
費雪坐起身，轉了轉手腕，示意卓易霖放開她。
男人眼眸一緊，無聲挽留，可她還是執意起身走開了。
卓易霖動彈不得，只能目光擔憂地盯著她，繼續聽那邊馮茹說話，“易霖哥，你還要多久回來？你還沒找到你朋友嗎？我姐剛蘇醒，聽醫生說情況挺復雜的……我也不懂，我外語不好，連跟醫生溝通都有問題，心里實在不踏實……你能不能快點回來？”
馮茹的困境，卓易霖能理解。
只是他這邊也的確走不了。
“小茹，我受了傷，需要調養幾天，大概要下周才能回去。你放心，我等會兒跟朋友聯系，會讓他們安排好一切，有任何問題直接來跟我溝通，你就負責照顧你姐就行了。”
“啊？你受傷了？嚴重嗎？傷在哪兒？”馮茹急聲問道。
“不嚴重，靜養幾日就行了，你別擔心。”
“真的嗎？易霖哥，我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你……你可一定要回來啊……”
“嗯，當然，我不會丟下你們姐妹不管的。”
卓易霖好一番安撫，馮茹終于寬心了些。
掛了電話，卓易霖看向費雪還沒開口，倒是后者先啟聲道：“她終于醒了，可真是好消息。”
卓易霖看著她臉上勉強擠出的笑，又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憂心忡忡，“小雪，我知道你心里不安，請你相信我，照顧她只是我的責任，我喜歡的人是你。”
費雪扯唇笑了笑，振作了幾分，“放心，我沒吃醋，大是大非上我有腦子。”
“嗯，我……我還要給朋友打通電話。”
“你忙吧，我去照顧那幫小孩子了，晚點再來看你。”
費雪起身出去了，卓易霖望著她的背影，眸光不免黯然。
他也沒想到，兩人間心無旁騖踏踏實實的歡喜竟那么短暫。
十幾年過去，終于盼到馮倩醒來，喜悅興奮卻幻化成幾座大山，壓在心頭。
————
遠在瑞士的馮茹，打完電話后，拿下手機看著那條越來越火的短視頻，心頭交織著種種情緒。
她早就知道，卓易霖回國是為了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兒。
可沒想到的是，短短幾天，他們就墜入愛河。
原以為，一起出國后，他倆能斷了聯系，而自己的機會就來了。
如今看來，距離也阻止不了他們。
幸好，昏迷多年的姐姐恰好在這個時候醒來。
冥冥之中，馮茹覺得老天爺還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有姐姐的救命恩情在，易霖哥無論如何不可能拋下她們不管。
自己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馮茹又回到病床邊，看著還在被醫生各種擺弄的親姐姐。
醫生看到家屬進來，馬上跟她溝通情況。
可馮茹的英語水平很一般，只能茫然無措地點點頭，又點點頭，其實根本沒聽懂什么。
外籍醫生一臉無奈，索性跟護工交代注意事項。
馮茹走近了些，看著睜開眼睛的姐姐，依然覺得不敢相信。
漫長的十幾年，久到她都有些不記得有個姐姐是什么感覺了。
沒想到奇跡真能發生，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終于“活”過來了。
“姐……”馮茹激動難抑，顫抖著嘴巴好一會兒才喊出聲，而后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姐姐瘦骨嶙峋又異常白皙的手。
馮倩是醒了，可她昏迷了太多年，不止是肢體僵硬了，就連語言中樞和聲帶發音也全都退化了。
她甚至連轉動眼球都有些困難。
“姐……我是小茹啊，我是你的親妹妹……你記得嗎？你昏迷了好多年，終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馮茹握著姐姐的手，喜極而泣，語無倫次。
馮倩艱難地轉動眼眸看向說話的人，十幾年了，從一個孩童長成大人，容貌變化自然很大。
她看著面前有些陌生的女孩兒，很努力地回憶著什么。
嘴巴顫抖，想發聲，可一張一翕好一會兒，卻只能發出極低的氣語，連嬰兒說話的語調都不如。
“姐，你想說什么？我聽著……”
馮茹傾身湊近，耳朵貼著馮倩的嘴巴了，可還是聽不清。
如果她會讀心術，她就知道，姐姐想問的是——易霖，易霖還活著嗎……
馮茹聽不懂姐姐的話，想問問醫生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想著自己語言不通，沒法溝通交流，又著急起來。
“姐，都怪我沒用……我英語不好，也沒法問醫生你的情況，易霖哥有事回國了，要到下個周才——”
“唔……唔唔，一……咦……”她話沒說完，馮倩突然激動起來，這一激動，僵硬的舌頭終于靈活了一點，發出聲音來。
馮茹突然明白，“姐，你記得易霖哥？你還記得過去的事？”
她激動極了，拿出手機打開錄像功能，“姐，你對著鏡頭，就是這里……你對著這里說話，我發給易霖哥，他可以看到你的。”
馮倩昏迷了十幾年，這些年里科技迅猛發展，手機都不知道更新多少代了。
她看著妹妹手里舉著的東西，一臉陌生。
馮茹不斷地跟她解釋，說這個可以錄像，可以讓易霖哥看到，馮倩似乎聽懂了，半信半疑，急切地“嗚嗚啊啊”說起話來。
馮茹聽不懂，但她不在乎。
她相信把這個發給易霖哥，他肯定會立刻回來的。
錄完視頻，通過微信發送出去，馮茹又發了條語音：“易霖哥，我姐還記得你，她有話跟你說，可我聽不懂，你快回來吧！只有你能幫我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