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千語臉色驟變，“跳樓？在哪兒？”
“她住院的那家私人醫院。”
楊千語回頭看向封墨言。
可他依然神色淡淡，若無其事一般。
王城知道老板的心思，不禁擔憂。
其實，他也不在乎楊采月的死活，只是當下輿論未平，再加上這事一鬧，無疑是火上澆油。
就算不在乎楊采月，也得為他們自身名譽考慮。
思忖再三，王城還是壯著膽子勸道：“封總，她點名要你出現才肯下來，你若是不去，萬一真出了人命……”
“她沒死的勇氣。”封墨言打斷。
“原本可能是沒有……但現在，事情發酵，好多人圍觀，不少好事者故意起哄吆喝，就怕她一個沖動——”
王城話沒說完，封墨言的手機響起。
“墨言！小月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鬧著要跳樓，還有網紅在現場直播，這鬧出去……封家真是要顏面掃地了！你趕緊過去勸她，先把她安撫下來再說。”
電話那邊，封振霆火急火燎地命令。
封墨言還沒回復，手機那邊又換了人，封詩雯生氣地喊道：“哥，就算她沒有救過我的命，現在也是人命關天的時候，你難道就這般狠心，讓她去死？”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也不活了！”
封詩雯喊完，立刻傳來徐紅的怒斥，“胡說什么！好好一個家，怎么全都亂了套！你們兄妹能不能讓我們省點心！”
楊千語坐在沙發那邊，聽不到封墨言的手機里有多混亂精彩，但看著他緊繃到懾人的臉色，也知事情肯定很嚴重。
她打開手機，還沒搜索，就看到了費雪發來的分享直播。
點開一看，不知是哪個網紅在現場做直播，手機鏡頭正對著高樓上的楊采月。
距離有些遠，自然聽不到楊采月在說什么，不過她時而揮舞的雙手劃過天際，整個人在平臺上搖搖晃晃，叫人膽戰心驚。
她起身，把手機拿到床邊，遞給封墨言看。
“你趕緊過去一趟吧，她要是真死了，你這輩子都洗不清了。”
封墨言瞥了一下，陰森森地吐出兩字：“瘋子。”
手機又響，楊國華打來的。
他接起，怒問：“交代你的事，怎么辦的？現在她用死來要挾我！”
楊國華苦著調子說：“那丫頭……油鹽不進，好賴不聽，我也沒辦法啊……”
“墨言，算我求你，你趕緊過來一趟，把她哄下來，我跟她媽再好好勸！答應你的事，我保證辦到！”
楊千語就在病床旁，距離很近。
聽到親生父親的聲音，她只覺得好遙遠，仿佛上輩子的事了。
楊采月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繼女，他都能這般緊張，在乎。
可聽費雪說，當年她這個親生女兒產女喪命，人家也沒怎么悲傷。
心頭劃過一絲傷痛，她幾不可微地扯了扯嘴角，嘲笑自己悲慘的命運，而后轉身要走。
“你去哪兒？”封墨言突然叫住她。
她回頭，見男人已經掀開被子下床了。
“你去勸你的未婚妻，我回家干我的工作——怎么，難道還要我陪你一起去？”她故意嘲諷。
封墨言當著她的面，毫不避諱地脫掉病號服，飛快利落地穿上襯衣。
“我倆之間的事還沒完，你別想溜掉。”
封墨言丟下這話，微微轉頭看向女兒，叮囑道：“希希，你跟容姨先回家，爸爸麻麻有事要忙，晚點回去陪你。”
小丫頭木愣愣地瞪著眼，遲疑地點點頭，“噢”了聲。
“我不跟你去！”楊千語想著兩人本就備受矚目了，如果今天再同時露面，那真是主動給網友送刀子。
她再也不想攪這渾水。
可封墨言哪里肯依，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說地將她拖出去。
“封墨言！你放開！這是你的事，拉上我干什么？我不想被人誤會是小三，成天被網曝，被恐嚇！”
楊千語渾身使勁，拼命反抗。
男人被她鬧得神煩，又趕時間，索性霸道蠻橫地將她一把打橫抱起！
“啊！你干什么！放我下來！”楊千語頓時面紅耳赤，整個人窘成了一只蝦子。
“再蹦跶摔下來我可不管！”男人冷哼著丟了句，大踏步朝電梯走去。
楊千語不敢看來往醫護的表情，只好裝死地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
封先生垂眸一瞥，薄唇勾起笑意。
王城跟阿全跟在一旁，默念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視，趕緊小跑著去摁電梯。
其實，封墨言沒打算讓她陪自己露面。
強行帶著也只打算擱在車上。
他只是不想放她回去又跟那個外國男人卿卿我我。
想想就渾身膈應！
————
楊采月站在天臺上很久了。
太陽很大，熱浪襲人，曬得她有些發暈。
視線偶爾不經意地劃過樓下，看著黑壓壓的圍觀人群，還吆喝著喊她跳啊，跳啊，快點跳啊，內心便更加恐懼。
僵持了快半個小時，依然沒等到封墨言出現，她有點騎虎難下。
心頭的恨隨著不斷積累的恐懼一同高漲，她回想著這些年對他的愛，那么謙卑，那么廉價，那么低入塵埃……
就在一個月前，他們還討論著婚禮首飾。
他還大費周章地聯系到她喜歡的珠寶設計師，花大價錢讓對方回國面見，為她修改設計圖。
那個時候，他對自己多好啊！
想到婚禮首飾，楊采月又后悔起來，后悔的突然揚手狠狠地拍打著自己的腦袋！
都怪她自己！
如果不要什么婚禮首飾，不要那個什么新銳設計師，那就不會引狼入室，發生后面這一系列變故了。
都怪她自己！
梁鳳儀被女兒嚇得提心吊膽，呼天搶地。
見女兒突然發了瘋一樣捶打著自己的腦袋，她又要沖上前去。
“月月……月月……你別這樣，你先下來，你所有要求媽都答應你！求求你先下來好不好……嗚嗚，我這造的什么孽啊……”
消防員趁著楊采月不注意時，趕緊朝前行進了些，可楊采月突然抬頭，厲聲一喝：“別過來！不然我馬上跳下去！”
天臺那邊有一處朝外延伸的窄臺，楊采月一邊呵斥，一邊又往后挪了兩步。
消防員見狀，不敢上前，立刻停下腳步，連聲安撫。
楊國華突然走上前幾步，拿著手機喊道：“小月，墨言來了！他來了！你冷靜點！千萬要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