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皆寂。
這蝙蝠張開詭異的血盆大口，將桃花炸彈吃掉，等了良久，不見爆炸聲。
柳北北詫異：“沒有爆炸？”
那兩尺大蝙蝠飄然落在枝頭，嗡嗡口吐人言，尖細幾乎達到超聲波：“被我吃掉的東西，皆成狼藉，無有形狀，軍師曾言，我雖無牙咀嚼，卻是個無物不吞的老虎口，饕餮胃！”
這蝙蝠竟是個初代妖種，獸中真人。
口吐人言，是初代妖獸才有的能力，獨眼橘貓也是在獲得慧根又被教導后方才口吐人言。
沈鈞一瞬間想了很多，他口中的軍師是人還是妖？
無論是哪一種，都讓他心頭發寒，這實實在在的動搖了人類的霸權，起碼在紀元更迭中對人類是百害而無一利。
但他沒有表現出來，笑瞇瞇道：“我們乘風而來，登山問道，廣結善緣，無意動手，不過這兩只蝙蝠言語粗鄙，動輒打殺，實在有愧逍妖宮的威名！”
兩只蝙蝠憤憤不平的跺腳踩著枝頭，對著大蝙蝠妖哇哇直叫。
沈鈞再拱手道：“我名曹玄龍，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欲與逍妖宮廣結善緣，共邀大事，還請問這位……蝙蝠先生，尊姓大名？”
“曹玄龍……”
蝙蝠露出古怪之色，旋即正色道：“軍師賜名，無牙子，此時實乃多事之秋，人類對我們妖獸有大偏見，如今烽火硝煙，風云四起，人類之狡詐不得不讓我們提起百倍精神。”
蝙蝠妖無牙子端著手，像是一位即興賦詩的詩人，喟嘆道：“軍師說過，人的偏見是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都無法搬動！”
沈鈞一怔，這逍妖宮軍師到底是何方妖鬼，這么有學問。
柳北北詫異問道：“莫非你軍師叫申公豹？太行山脈是有野生豹子這一族群的！”
蝙蝠妖無牙子搖搖頭，用詭異的眼神看著兩人。
“唉……真不知道軍師為何做出這個決定，但軍師向來算無遺策，跟我來吧，你們是唯二的人類貴客，逍妖宮從未有人類到訪，希望你們能走出偏見！”
“希望你也可以走出偏見！”
沈鈞對軍師的身份極為驚訝，特別的想要見上一面，但對無牙子的偏見有些不滿。
“你說人類對妖獸有偏見，你現在何嘗不是對人類有偏見，我們從未見過，你的心中和言行卻已經對我產生主觀偏見，認為我是來謀害你們的。”
“難道不……”是嗎？
話到半截，蝙蝠妖嘴巴砸吧兩聲，翅膀上的爪子撓撓頭：“你說的有道理，軍師說過，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你可以做我的老師了！”
它趕緊拜了拜。
站在陰影中的柳北北眸光一寒，傳音入耳沈鈞：“此軍師，對我人類文明研究很深，要么是大禍根，要么是大妖怪，當斬草除根。”
她的立場從不動搖。
當日與沈鈞第一次見面，便不分青紅皂白對沈鈞出手，便是當人與貓產生分歧，無論對錯，那一定是貓錯了。
若非后面見到小羽遭遇，以及沈鈞掏出了槍，她絕對不會轉換立場。
人就是人，生態王的尊位不容動搖。
沈鈞忌憚萬分，雖然這軍師對他表示出善意，但越是如此越應該警惕，一不小心就是人族叛逆，背上比漢奸更大的罪孽。
“想不到天變不過十九年，妖族便誕生如此智者，真是妖類之福啊，恨不得與您這軍師八拜為交，結為異族兄弟，兩肋插刀！”
沈鈞不輕不慢的插刀子。
蝙蝠妖無牙子高高仰起頭，似是極為的得意開心，道：“那是，沒有軍師便沒有逍妖宮，我們早被那死胖子全部抓為走狗！”
“我帶你們上山，軍師已經等候多時！”
蝙蝠妖吐出兩枚道種，給予二人：“有此道種，你們方可上山無阻！”
沈鈞將道種精血送入黃庭，這才跟著蝙蝠妖繼續登山，心中愈發的忌憚，山路曲曲折折，連綿在群山之間，不知來與去，沒有人指路立刻迷路。
更驚險的是重重疊疊的瘴氣，細細數來，不下五十乃至更多。
“每一種瘴氣都代表一種慧根的話，單是這山中便有數百種乃至千種，我的天吶，這是多大的寶藏！”
沈鈞有些驚悚。
整個金闕城的慧根不及人家零頭的零頭。
柳北北俏臉輕松，似早已料到：“沈鈞，你得明白，人只是人，全世界的人類最高峰也僅有七八十億，而妖代表著除人類外的整個生物圈，包括動物、植物、微生物，整體數量是人類的指數倍，不可計量。”
頃刻，沈鈞長吐一口氣。
是這個道理。
天變前，地球上大概有老鼠一百五十億只，蒼蠅億億只，螞蟻兩億億只……
如此龐大的生物群患病活下來的動植物又是人類的多少倍？
即便它們沒有人類的醫療水平，可數量太多，而且身體結構相較于人類簡單，故障率也會大大降低……
誕生的慧根數自然非人類可及？
“這么說，董天王現在是要與這億兆兆生命為敵？”
可能嗎？
沈鈞咀嚼著舌底的津液，不知不覺穿過重重迷障，視線中浮現出一座洞窟。
洞窟并非建在山頂，而是在隱晦的山坳中，天上瞧不見，地上難尋覓，洞口不大，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一片鐘乳石山浮現眼前，泄露進來的陽光折射明光，好似星空般耀眼美麗，鐘乳石畔，一只只黑蝙蝠倒懸著，忽的睜開血紅的眼睛。
瞧見是蝙蝠王無牙子后紛紛閉上眼，當作沒看見。
那目光讓沈鈞心頭一寒。
它們對人類有著非常深的敵意和無法消除的偏見，他便笑道：“這些蝙蝠的眼神可想吃了我？偏見真是一座大山。”
蝙蝠妖無牙子微微臉紅，但所幸渾身漆黑，看不出來。
“人類，莫非都心眼不大！”
“你看，又偏見，我代表不了人類，叫我的名字，曹玄龍！”
沈鈞可不敢當人類代表和逍妖宮的群妖談判，他沒有這個資格，最多代表金闕城。
“曹，玄龍！”
蝙蝠妖無牙子皮笑肉不笑，左轉右轉，在山洞的岔路口中走來走去，沈鈞記憶力很好，記憶著路線。
當第十六拐，中間還有三拐重復出現后，眼前再度豁然開朗，不同的動物像是人類皇朝的大臣般分立左右，或是趴著，或是站著，聽到動靜，齊刷刷的看過來。
沈鈞順著獸流，看向最深處，最高處的石臺上的身影，瞳孔皺縮。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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