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蒼狗,駕狂風而遠去。
災民行走于天地之間,小如蟲豸,那曾強大的紀元更迭,并未改變人類孱弱的本質,縱使斬虎降獅,殺鯨屠龍,亦不過借來天地的威嚇,生態一變,一切種種如水中浮萍飄散而去,露出孱弱的本質。
密密麻麻的老家伙們背著行囊在壯闊浩瀚的天地間行走。
沈鈞抓著柳北北白皙的腳腕,兩人懸浮在高空,寬大的羽翼呼扇,直叫兩人隨風搖動,粉紅裙擺亦獵獵如龍。
“整個冀州大地,皆在變動,像是一頭頭巨獸翻身,抖掉滿身的蟲豸包袱,活出了第二世!”
細胞是最小的生命。
人是細胞的集合。
城市又是人的集合。
在沈鈞短暫的生命旅程中,他驟然發現,人類引以為豪的城市工業群,實則就是把一個個人當成細胞,建設成一個更大的生命。
這個更大的生命擁有比人更悠久的壽命,有著更強大的活力。
就像人的免疫系統會主動清理衰老和損傷的細胞一樣,一座城市也在不斷地清理著衰老的人,從而保持運轉和年輕。
“真人是生態城的大腦意志,人、野獸、植物都是生態城的一個節點和環,誰都可以被替代。”
“真人可以被殺死,慧根可以被劫掠。”
“人類可以被驅逐,衰老可以被更替。”
“可是這真的對嗎?”
沈鈞像是在捫心自問,又像是在問柳北北,他抬起頭剛要開口,上方便傳來威嚴的聲音。
“小心的你的眼睛!”
沈鈞連忙眼皮一垂,不敢直視高空裙底。
從高空俯瞰,衰老的人依舊在走,而且數量越來越多,不單單是來到金闕城,可能只是經過,大多數在往其他的州或者地方轉移。
有些人走著走著便倒下,永遠也沒有爬起來。
衰老同樣是一種病。
這是近乎無解的病。
稍有不慎,便會肉身消融,化作一截枯骨,沒入寒冬大雪。
粉紅的長裙,纖細的腰肢,那張靜美的臉龐本是冷漠,卻又閉眸不去直視:“我曾經受到的教導是理性的,可人卻是感性的,真人們以生態城為棋盤,眾生為棋子,落子提子只講勝負利益,不論人心感情,這種機制可以讓生態城維持的更久……理論上,這是對的,因為遵循了大自然的法則。”
“遵循了大自然的法則……”
抓著纖細腳腕的手猛然一緊,幾乎掐出紅印子,沈鈞眼睛中閃爍著另類的光澤:“遵循便是對的嗎?”
“不知道……”
這樣的問題,這姑娘也心生迷惑。
沈鈞望著走在路上越來越少,又越來越多的身影,有些倒下,后來人又逐漸抵達,像是被放逐,又像是被放棄……
“如果這就叫命運,如果遵循便是對的,那么我們人類豈不是大錯特錯,燧人取火是錯,愚公移山是錯,精衛填海是錯,科技發展是錯,文明進步是錯……”
“如果進步是錯,一切努力都將是錯。”
這一刻,好似領悟到什么道理。
沒有特別的深刻的道理,心卻驟然遼闊和清凈許多,某種疑惑和自我否定,乃至于對人類的否決一掃而空。
災難的到來,沉重的壓力沒有讓沈鈞懈怠,反倒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他想起了一段話,那是偉大者留下的豪言。
“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
生命,本就是逆天之舉。
人生,亦就是抗天之爭。
“他們錯了,生態城不應消滅人的意志,不應只有一個聲音,人不是細胞,人有自我的意志和感情,他們不能、不應該把城市當成大個的人!”
沈鈞驟然松開了手,從萬丈高空一躍而下。
他張開雙臂和雙腿,在狂風中快速的下落。
然而,那被風吹起的面龐上帶著更大的覺悟,速度越來越快,似乎達到極限后進入下墜平衡。
柳北北瞧見他的行動,暗罵瘋子。
不會飛,還敢松手?
真不怕摔成肉泥?
唰的一聲,她急忙卷動翅膀去追。
想要拽住沈鈞的褲腰帶,卻被對方直接把手拍開,甚至把褲腰帶都送給了她。
“我明白了……”
“我乃生態之主,亦是自然之王!”
“我的生態我做主!”
他身軀一轉,倒懸天地間,與柳北北橫在高空,相互對視。
一者雙翼寬大如天使遞出雪白的手掌,一者張開雙臂似無懼死亡要落地投胎。
一個抬手抓,一個伸手拍。
一個要救,一個不讓救。
“別開玩笑了,你瘋了,你會摔死的!”柳北北氣惱。
“不會……”
沈鈞笑了笑,倚著風快速的下降,距離地面不足三百米依舊不慌不忙。
當下沉到兩百米,柳北北要強行抓人的時候,那好似悟了什么又好似瘋了的男子忽然身形一轉,無處借力的身體竟豎了起來。
這種形式下豎起來,無異于找死。
更小的受力面積意味著更小的風阻,下降速度將變得異常恐怖。
如此高度下,柳北北即便能抓住他也救不了他,急的要打暈沈鈞將其強行擼走。
卻見那本應急速下沉的沈鈞不但沒有更快的下沉,下降速度還詭異的變小了,好似有一層層莫名的阻力抵消了重力加速度且大于它,給予了沈鈞向上的加速度。
來到金闕城上空百米的時候,沈鈞好似卡BUG,竟虛空停滯。
鞋不知什么時候甩飛,沈鈞神色平靜的,赤著雙足,在虛空小心翼翼的踏步前行。
一步,兩步……
“這……”
柳北北震驚的張開櫻桃小嘴,懸在半空難以置信的瞧著這一幕。
虛空行走?
那赤足的男子好似仙人一般行走在虛空的國度,給予柳北北極大的震撼,這是盧道先也不曾做到的事情,這是近乎不可能實現的可怕能力。
大魔覺者或許能做到,可那是個精神病。
這普通人怎么比!
沈鈞他怎么做到的?
張妃打開辦公樓的窗戶,神采奕奕,獨眼橘貓王張大嘴巴,瞳孔擴散。
小羽感覺到什么,望著天空不住的拍掌,喊著哥哥哥哥。
被吸引的太爺太奶們也紛紛抬頭,正瞧見沈鈞一襲軍大衣,衣袖在狂風中擺動,沒有吊威亞,沒有翅膀,沒有人幫助,就那么孤零零的在金闕城的上空一步一步的行走。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好似怕跌倒,但每一步都如此的扎實。
他像是神一般,步步登高。
那流浪而來的太爺太奶瞧見這一幕,竟是崩潰的跪倒在地,他們是知識分子,并不相信神的存在,可那個男人的風采卻讓他們再也無法保持平靜。
即將徹底崩潰的心好似遇到了解藥。
好似信徒看到了上帝。
好似凡俗見到了玉皇。
好似沙彌窺見了佛祖。
他們高呼著:“神啊,救救我們吧!”
沒有人可以無憑無依的飛行,除非那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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