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駕一下,幫忙查一下內科二十四號病房三張病床和二十五號病房一床、二床的費用余額。”黃素趴在住院樓的收費處外面,對著里面醫院的收費人員說道。
“你是做什么的?”收費人員用眼睛緊緊地盯著黃素,冷冰冰語氣中帶著質問的口吻。
這莫得感情的語氣,就很醫院的收費處。
“我是內科的醫生,這些人都是我負責的患者。”
黃素從衣服兜里掏出自己的工作證給里面的收費人員看。
自從昨天對面的工地再次被警察查封,黃素就擔心張德才他們以后該怎么辦。
工地里的其他工人,即使工地被查封,他們依然可以住在工地宿舍里。
而張德才他們現在已經被工地開除了,現在要是出院了,真的就是無處可去了。
“二十四號病房一號病床余額七百八十三元二角、二號病床七百八十五元、三號病床七百八十七元四角、二十五號病房一號病床余額七百八十四元七角、二號病床余額七百六十六元九角。”
收費人員查找后,語氣依舊冷冰冰地報出了一串數字。
聽到余額里面還有這么多的錢,黃素輕輕地松了一口氣。
有了這些錢多少能緩解一下張德才他們現在的燃眉之急,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每天的費用黃素大體知道花了多少錢,就是不知道那個臧總給他們留了多少的押金,這才過來繳費處問一下。
看來那個臧總為了在楊區長面前表現自己,出事故的那天不僅交了當天的治療費用,還給每個住院傷員交付了一千元的押金。
也慶幸張德才他們住的是中醫院,要是西醫院估計最后這點應急錢也就不剩什么了,不倒欠醫院錢就燒高香吧。
現在黃素心里的擔心總算是放下了,回內科的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剛走進辦公室,黃素就被門口的張遠攔住了去路。
張遠拽著黃素的胳膊,迫不及待地追問道:“你總算來了,快給我講講昨天工地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我可聽說了,你們可是目睹了全過程。”
看來昨天發生的事情已經傳遍了醫院,這件事絕對是今天醫院的熱門話題。
黃素先環視了一周,沒有看見王新路的身影,問道:“王教授呢,怎么就你一個人在辦公室?”
“我導師今天又和李主任出去開會了。”張遠焦急催促道:“先不說我導師的事情,快給我講講昨天工地事情。”
“對呀,黃醫生,給我們講講唄!”
聽張遠這么一問,幾個昨天晚班的醫生也圍過來湊熱鬧,開始催促黃素講。
看來八卦真的是人的天性。
黃素就簡單把昨天上午發生在工地的事情給張遠他們講了一遍。
“我就知道對面的建筑公司不是什么正經的公司,我見過他們的老板一次,五短身材,一臉的橫肉,帶著兇相煞氣,一看就是曾經混黑的。”張遠八卦一下對面的工地老總,又繼續追問道:“我還聽說,昨天警察來醫院錄口供了,你有沒有錄口供?”
黃素又將昨天警察到醫院錄口供的事情講了一遍。
作為距離案發現場最近的地方,報案電話也是從廣安門醫院打出來的,有著豐富辦案經驗的警察必然不會錯過,自然要找廣安門醫院的醫生的取證,昨天一天各個科室的住院處都可熱鬧了。
在警察錄口供的時候,黃素就將這次工地找打手毆打張德發他們的前因后果和警察仔仔細細地講了一遍。
只希望警察局能早點結案,醫院里二十多名被開除的工地工人能夠維護自己的權益,拿到屬于自己的賠償金。
張遠則繼續好奇地問道:“說一下被警察錄口供是什么感受,我長這么大還沒體驗過被警察錄口供是什么感覺呢,昨天不上班真是虧大了!”
黃素白了一眼張遠,回到自己工位,一邊穿白大褂,一邊開玩笑道:“想知道,這好辦,你哪天犯點事兒,就能親自到警察局體驗一次了。”
等早班醫生都到齊了,兩班的醫生交接了工作。
黃素拿著病歷走出辦公室。
張遠從后面追了上來道:“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查房。”
黃素,張遠走進張德才的病房,病房里面的氣氛非常沉重。
張德才三人靜靜地坐在病床上,背靠在墻上,每個人都是無精打采,一言不發。
“黃醫生,早!”
見到黃素進來,三人也是有氣無力地打聲招呼后,繼續坐著發呆。
黃素走到張德才床邊坐下道:“伸出胳膊,該做復診了。”
張德才伸出胳膊,情緒非常低落地向黃素問道:“是俺們連累了德發,黃醫生,你說俺們現在可咋辦哩,俺家的妮子可咋辦哩。”
黃素安慰道:“你不要擔心,這些無法無天的人既然已經被警察逮捕了,你要相信政府,相信警察一定會還你們一個公道。”
張德才慢慢伸出自己的兩只胳膊,有希冀的眼神看著黃素。
黃素、張遠一人拿過張德才的一只胳膊開始診脈。
黃素三指重按,只覺得患者脈象平和。
在整個診脈的過程中,張德才一直眼神緊張地盯著黃素。
放下手,黃素語氣平常地道:“伸出舌頭,我看一下舌苔。”
張德才伸出舌頭,舌質稍淡,舌苔白薄略有些發干。
等張德才收起舌頭,黃素松開張德才的手腕道:“你們還要再住院觀察幾天,我給你開一個養陰氣血的方子。”
聽到黃素讓自己再住院觀察幾天,張遠用驚訝的眼神望向黃素,但出于職業性,張遠并沒有當場質疑黃素。
張德才聽到黃素的話,反倒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黃素仿佛沒有看見張德才的異樣,自顧掏出筆和處方單寫道:黃芪5g、大棗3枚、當歸5g、菊花5g、麥冬5g。
張遠看了黃素開的方子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方子上藥材都是一些藥食同用的藥材,而且量還這么少。
黃素將簽好名字的方子遞給護士,依次給另兩名患者復查,也給他們開了相同的方子。
走出病房。
張遠拉住黃素,不理解地問道:“他們雖然舌苔還有些干燥,但是身體已經全部康復了,你怎么還讓他們住院?”
無病的正常人也會出現沉脈的情況,只是比較病脈沉脈的或是有力、或是無力。正常的沉脈脈搏跳動是平和的。
“我不讓他們住院還能怎么辦。”黃素語氣十分平淡地道:“現在讓他們出院,在京城他們人生地不熟的,手里面又沒有錢,你讓他們去哪里。”
張遠沉思一陣道:“那這些不是長久之計呀,醫院又不是救濟收容所,不可能讓他們白住的。”
黃素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帶著無奈地道:“但愿半個月里,張德才他們能拿到自己的工資和賠償。”
黃素只是一名醫生,在職責范圍也只能為這些弱勢的農民工兄弟做到這些了,讓他們暫時有個安身之所,不致于露宿街頭。
黃素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區政府,但愿他們一直都在關注著這一次工地事故。
同時,黃素也希望京城的警察能夠從嚴從重從快地處理這起帶有黑色性質的故意傷人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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