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再世嫡妃 > 第230章 那夜
  左傾顏瞳孔陣陣緊縮,指尖蜷縮,血書飄然落地。

  她蹲下身子,顫動的手拾起銀釵,細細端詳起來。銀釵上的每一處細致的痕跡,都與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想起選妃宴那夜與祁燼見面之后,他的種種言行都透露著一種古怪。

  那時她剛重生回來,一心想著保住定國侯府,竟忽略了其中的細節和怪異。甚至,還一門心思覺得祁燼想要對她負責的話,只是因為假山里的一個吻……

  而他,竟也只字未提!

  思及此,她面色冷凝,如攏了面紗般烏沉的夜色。

  天樞將祁燼背到床榻上,并未發現左傾顏神色不妥。

  這時,門外傳來侍衛的聲音,“樞統領,葉世子求見王爺,開陽攔著不讓進,還跟世子身邊的隨從動了手。”

  天樞剛替祁燼掖好被角,聽見葉輕求見,頓時冷了臉。

  “就說王爺歇下了,請葉世子離開。”

  “慢著。”左傾顏突然開口,“請葉世子進來。”

  天樞一怔,鬧不明白左傾顏為何要在這時候見葉輕,可左傾顏抿著唇,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他早已認定左傾顏是未來的燼王妃,她既然開了口,他們自然不好違逆。

  只得揚聲改口,“攔著開陽,讓葉世子一個人進來。”

  “可是,葉世子坐著輪椅……”

  聞言,天樞唇角半勾,“讓開陽推進來。”

  叫你小子棄我而去,膈應不死你!

  ......

  葉輕被一臉鐵青的開陽推進門,屋子里已經添了燭火,滿室敞亮。

  左傾顏坐在桌案前,而天樞就立在她身后。

  循著房里濃重的酒味看去,祁燼正閉目躺在榻上。

  發現左傾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葉輕下意識垂眸,滿臉不自在,局促地理了理凌亂隨意的衣著。

  在榻上睡了兩日,臨時起意想要見祁燼一面,大半夜的,根本沒想過會在燼王府見到左傾顏。

  此刻,他甚至忍不住想要退遠些,生怕她聞到自己身上的汗臭味。

  “左大小姐怎么在這?”

  “是我讓樞統領請葉世子進來的。”左傾顏起身,朝他斂衽行禮,“多謝葉世子那晚挺身相救,護郝巖周全。”

  輪椅上,葉輕神色黯了黯,他多希望,她在他面前能自在隨意一些,不像現在這般客氣疏離。

  “那天晚上,你已經謝過了。”

  “今夜,冒昧請葉世子進來,是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世子。”

  她看向天樞和開陽,“能否請兩位回避片刻?”

  天樞和開陽對視一眼,忍著疑惑,朝外走去。

  房里安靜下來。

  葉輕以為,左傾顏是要與他說老侯爺臨走前許婚一事。想起他發燒昏沉的時候,祖母似乎問過他,愿不愿娶左傾顏。

  他也迷迷糊糊隨心應下了。

  后來祖母和父親去定國侯府吊唁回來,卻沒有再提過這件事。

  他醒來后匆忙來到燼王府,更沒有細問,也不知祖母和父親有沒有跟她說過些什么多余的話。

  左傾顏攤開掌心。

  一支頗為眼熟的銀釵,靜靜躺著。

  “葉世子見過這支發釵吧?”

  葉輕微微蹙眉。

  “這好像是......”

  見他一臉不確定,左傾顏心里已經有數。

  “葉家敲登聞鼓那日,我曾在葉世子馬車角落里,看到過這支銀釵。”左傾顏用前所未有的鎮定和勇氣,直勾勾看著他,“敢問葉世子,當時這支銀釵,為何會出現在你車里?”

  葉輕眉心一跳。

  原來這釵子是她的,難怪了......

  他掩唇輕咳一聲,不敢不說實話,“這釵子......其實是有一日我跟燼王比劍的時候,無意中撿到的,當時有些好奇他身上為何藏著女兒家的釵子,起了戲弄之心,才故意把東西帶走......”

  他眼神閃爍,“我實在不知道,這釵子是你的。”

  早知道,就不還給祁燼了。

  他一抬眼,卻見左傾顏猶如神魂出竅,雙目微垂,凝著掌心的銀釵發呆。

  “左大小姐?”

  莫非這銀釵,不是她送給祁燼的定情信物?

  葉輕心里胡思亂想著,就聽床榻上祁燼翻了個身,嘴里呢喃著什么。

  看著左傾顏逐漸沉凝下來的俏臉,葉輕深覺房里有些陰冷,腳下寒氣逼人。

  房里陷入一片冷場的死寂。

  “既然燼王睡了,那我改日再來拜訪。”

  他從來是心思敏銳之人,察覺到自己實在多余,很快悻然告辭。

  葉輕是自己推著輪椅出房門的,一眼瞥見守在門口的天樞和開陽。

  昔日三兄弟面面相覷,陷入沉默。

  房門被外頭的天樞輕輕闔上,左傾顏還沉浸在復雜的心境中走不出來。

  得知那夜的人是祁燼,她真不知該歡喜還是憤怒。

  歡喜她可以將完整的自己交給他,不留遺憾。

  可又惱怒他竟瞞了自己這么久!

  可笑她就像個傻子一樣獨自煩惱,徹夜難眠,甚至以為那人是葉輕......

  這可真是天大的烏龍。

  所幸這個天大的誤會,只有天知地知和她自己知,若不然,她這輩子都不用抬頭見人了!

  忿忿的眼神落到祁燼俊顏之上,卻見他那長睫微微抖動,透著詭異。

  似是察覺了什么,她更是羞憤難當。

  大步走到榻前,抬手摸出一根銀針。

  “燼王殿下再不醒過來,我便拿針扎你的癢穴了。”

  她指尖銀芒閃爍,聲音也帶著幽怨的怒意。

  榻上的人先是動了動修長好看的手指,緊接著,長得不像話的眼睫微眨兩下,嘴里發出一聲輕嘆。

  果然!

  左傾顏抿著嘴,銀針一收,轉身就走。

  前一秒還搭在枕間的大手突然伸出,急急忙忙攥緊她的手腕,一個巧勁,就將氣鼓鼓的人拽了回來。

  左傾顏似有預料,用力甩開他的桎梏,他一時滑了手,竟是沒拉住她。

  祁燼睜開眼,見人徑直朝門外走去,眼底閃過一抹自己都沒能察覺的慌亂。

  他猛地一躍而起,連靴鞋都沒來得及穿,上前幾步雙手將人緊緊摟住。

  左傾顏沒說話,可是,抗拒他親近的動作卻異常堅決。

  還真是惱了......

  祁燼敏銳地感覺到,懷中的人兒又纖瘦輕盈了些,瞬間心疼至極,力道沒收住,反是抱得更緊。

  “我給你賠不是......”

  酒后男人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別走,可好?”

  見她不語,他湊近那嬌嫩的耳垂,一本正經地提建議,“或者,你抽我幾鞭子出出氣?”

  帶著酒味的氣息噴薄而出,左傾顏身子不自覺地輕顫。

  她暗罵自己沒用,死死咬著紅唇,側首避開他撩人的鼻息。

  “左傾顏......”

  他死死摟住她不放,宿醉后聲音慵懶帶著磁性,與平日里的倨傲清冷很是不同。

  “是我不對,是我不好,一開始不明說,是知道你對那一夜心懷恐懼,不知該如何開口,生怕你對我生厭,后來,知道了父皇對定國侯府所做的一切,我就更擔心,你知道了真相會不會惱了我,甚至厭棄我......”

  那幽深的黑眸子里,慌亂和瘋狂不斷跳躍。

  “不過說到底,這種種理由皆是借口,一切只怪我患得患失,對你不夠坦誠,你惱我也是應該。”

  “但是,請你別走,別離開我......”

  也不知是不是借著酒勁,他嘴上有些語無倫次,說的話也比平日更大膽而瘋狂。

  被他鐵鉗般的手勒得生疼。

  左傾顏心里的怒意卻悄然消散。

  這人......

  竟把自己放在這么卑微的位置。

  可想起他的身世,左傾顏似又理解了他的心思。

  她側身抬眼,眉目如畫,卻蘊著薄怒,“你從什么時候清醒的?”

  祁燼默了默,老實交代,“銀釵從手里掉出來的時候。”

  銀釵墜地的那個瞬間,他想把天樞嫁出去的心都有了。

  “松開,疼。”

  懷中人兒掙扎了下,祁燼忙松手。

  她轉過身來,燭光下長睫如羽,容色傾城,此時一身素白的長裙,腰帶飄然,挽出纖腰盈盈一握,襯得人越發清麗。

  他深沉的眸子蘊著潮涌,比窗外的夜色還深。

  自從聽到老侯爺那番遺言,他心里就一直不踏實,即便知道她不會答應嫁給葉輕,可事實上,站在她家里人的立場,比起嫁入皇室,她嫁入武義侯府,路會更好走一些。

  可是,他明知如此,卻還是不愿放過她。

  只要她心里有他的一席之地,他都愿傾盡一切,換她留在身邊……

  看著他的俊臉緩緩靠近,眼神里流淌著傾慕和眷念,讓左傾顏的心似乎瞬間漏跳了幾拍。

  他湊得極近,只剩一個呼吸的距離,定定看著那雙眼睛,慢聲慢氣開口。

  “選妃宴那夜將你從祁衡寢殿帶走,是我,為你解毒的,是我,趁機要了你身子的,也是我......”

  他聲音低啞,喉結顫動,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在她心湖里蕩起層層漣漪。

  “我本來得及將你送去太醫院,可我不愿。”

  “那個時候的你衣裳半解,就像個剝了一半的甜果子......”

  微縮的瞳孔倒映出他潛藏的執念和瘋狂。

  “我忍不住,也不想忍......”

  他每說一句,左傾顏的臉頰就更紅一點,他卻沒有停下的意思。

  “我只想將你據為己有,不論是你的人,還是你的心......”

  軟糯的紅唇突然上前,用力封緘了不斷吐出羞人言語的薄唇。

  都說醉后吐真言。

  可他的話未免也太多了,跟平時沉默寡言冷酷高傲的樣子全然相反!

  左傾顏的臉早已紅得快滴出血來。

  索性學著他,堵住那語出驚人死不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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