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余生七分甜 > 第524章 第523章死局
聞歌走后,邵肅飛一個人在原地待了很久,直到手術室的燈暗了,他才回過神來,立刻抬腿上前,心中還帶著一絲希冀。
“醫生,怎么樣?”
醫生摘了口罩,“以后日常活動沒什么問題,但畢竟是斷過一次的指頭,肯定有影響,不可能再恢復到從前那樣。”
“他是個外科醫生,我想問問……”
“外科?”醫生一頓,突然睜了睜眼,伸手將眼鏡往上扶,喃喃道,“傅司眠……怪不得,我還以為是同名同姓,原來真的是傅司眠……”他連連驚嘆之后又陷入了沉思,最后搖著頭嘆息,“可惜了……太可惜了,太可惜了,那是拿手術刀的手啊!”
邵肅飛眼底最后的一點光亮也隨著這句話而破滅了。
他知道自己的問題已經不用問出口了。
“好好休養,手術臺……就不要再想了,你們勸勸他,不要讓他有過激的情緒。”醫生嘆息離開,嘴里仍舊喃喃自語。
邵肅飛苦笑。
過激的情緒……他現在就怕傅司眠什么情緒都不會有,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等他追逐姜煙回過神來的那一天,知道自己什么都失去了,到時候又會有什么樣的感慨和悔恨?他光是想想,都替傅司眠不值。
很快,聞歌也知道了這個消息,特地抽空從姜煙那邊趕了回來,卻在病房外面被邵肅飛給攔下了。
“別去。”邵肅飛低聲道。
聞歌聽了便心下一沉,“他狀態不好嗎?”
“從醒來就一直在病床上坐著,東西不吃,水也不喝,讓我暫時別進去,想一個人待著。”
聞歌透過門縫往里面看去。
光線昏暗,只剩一個落拓的清影坐在床頭,拿枕頭靠在腰后,看不清眉眼的情緒,但隱隱約約能從周遭陰冷無波的空氣中嗅到一絲絕望的氣息。
“這樣不行,我怕他想不開。”聞歌作勢就要進去。
“等等,你別沖動。”邵肅飛皺眉將人拉住了,“他想不開,你這樣進去了他就能想開了?做事之前先考慮考慮后果,更何況現在姜煙那邊還沒個著落,他不會這么輕易就倒下,一根手指,對他來說不會有姜煙重要。”
聞歌張了張嘴,半晌將話給咽下去了。
他承認邵肅飛說得對,只要嫂子還沒有倒下,司眠就絕對不可能倒下。
“你問過醫生了?”聞歌壓低聲音道,“可能是這個醫院做不到完全把他手指接好,但是其他醫生不一定沒這個本事啊,國外的?國外的找過沒?范圍可以大一些,只要我們人脈能伸到的地方,就都去問問,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把司眠的手治好!”
“能問的我都問了。”邵肅飛搖頭,“這次恐怕……是真的不行。”
聞歌默然,兩人雙雙陷入沉默。
“……姜煙那邊呢?”
“已經醒了。”聞歌的視線往窗外移動,已經快要破曉,天光一線,挑起灰蒙蒙的云霧,在遠處氤氳而上,裊裊如煙,“但是我不知道要用什么樣的態度去面對她。說實話,我現在……我現在甚至能理解你了。我很喜歡嫂子,但她的存在對司眠,甚至對我們這個計劃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打擊。更不用說嫂子本身就跟我們是對頭,她對司眠,也是實打實的恨。我相信有一天如果能讓嫂子親手斷了司眠的一根手指,她也一定不會有任何猶豫。”
長廊上再次陷入死寂。
怎么看,這一次都是死局。
……
天亮的時候,傅司眠終于喝了點粥。
邵肅飛將飯菜端了進來,隨后站在旁邊等他喝完,看著傅司眠沉默堅毅的側臉,嘴唇蠕動片刻,還是將自己的話給按在了喉嚨里。
“想說什么就說吧。”傅司眠道。
邵肅飛松了口氣,“那我就直說了。”
“嗯。”傅司眠放下粥碗,轉而習慣性地伸出右手去拿筷子,但包扎的白紗布在視線中一晃,尤為刺眼。
他頓了頓,隨后緩緩將手撤了回來,面色如常地用左手拿起筷子,動作倒也算流暢。
他學過左手寫字,平常也會下意識地訓練自己的左手,只不過跟右手相比還是差遠了,但日常使用還是沒有問題。
“我覺得你這樣太不值得,而且說實話,我現在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是盡頭。我們努力了一輩子,我真怕……”邵肅飛抿唇,“我真怕會因為一個女人,就把之前搭建的所有堡壘瞬間推翻。”
“她和我們有同樣的目的,同樣的仇人,在對付實驗室這件事上,她只能是幫手,你不用多慮。”
“是,有些東西不是她故意的,但是就像昨天,你因為她……”邵肅飛梗了梗,“司眠,我知道上手術臺是你唯一喜歡做的事,你忘了你說過的話了?”
他說過的話……
傅司眠神思一晃,被生生拽到了從前。
“誒,肅飛,等你報了仇,陸家倒了之后,你想做什么?”不記得幾歲的時候,聞歌這么問過。
三人坐在聞家的屋頂上,這地方是躲避陸云溪時的秘密基地,通常由聞歌出手去家里搬來云梯,三人就順著高墻邊沿上一處陡峭的地點往上爬,這么干了幾年也沒人發現。
“我?我就開個店,想去海邊。”邵肅飛年幼的臉上已經有了超出年紀的沉穩表情。
“海邊啊……那我可不跟你去,我爸肯定不同意我去其他城市的。”聞歌扭頭又問,“那司眠你呢?你也去海邊嗎?”
風拂過衣角,包裹著全身,正是水城櫻花盛開的時候,花瓣從地上卷起,在四周攜著芳香飛舞著,沖向院子里,又再次落下。
“我要當醫生。”傅司眠道,“等報了仇,我還要繼續當醫生。”
……
傅司眠抬頭,盯著邵肅飛暗藏著憤怒的臉。
“小時候的一句玩笑話而已,不用當真。我這輩子做什么都行,唯一重要的就是復仇,沒有其他。”他緩緩道。
“別騙自己,報仇這件事根本不算是真正活著。我們都是為了一口氣,給自己設了一個目標,不達到就不罷休,可這能算是活著嗎?為誰活呢?把這仇報了,才能算是我邵肅飛重生的那一天,我相信你也一樣。可是你現在為了她,已經做不了你真正想做的事了,報仇之后你要怎么辦?”
“可是她的存在,就已經讓我找到活著的意義了。”傅司眠勾唇,唇邊有青色的胡渣,但在光影下看起來格外慵懶,反而比從前銳利的神情要更添光華,“肅飛,你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