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陸飛白回了頭，人群也朝著這邊看來。
傅司眠微微傾身，背著手，冷然的笑意從唇畔升起，吐出口的話語又輕又柔，卻帶著深入骨髓的致命毒意，“媽不用這么激動，我只是想安慰安慰你。不過要是找不到云溪，還是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您要是倒下了，陸家以后還有誰來護著她呢？我光是想想……”他一頓，“都替您發愁。”
那張精致的臉近在眼前，囂張地在林清湘面前晃著。
林清湘幾度想要伸手把他的臉給撓花了，但心底最深處的理智還是將她的憤怒給壓了下來。
她第一次這么認真地注視傅司眠的眼睛，看清了他眼底騰騰的火花，嗅到了濃烈的硝煙，心底冒出無數驚駭的念頭，面上只能堪堪維持住自己的鎮定。
她再也綁不住傅司眠了。她曾經用棍棒讓他屈服過……或者她曾經以為自己用棍棒讓他屈服過，卻沒想到時至今日，會遭到這樣的反噬。
林清湘抿唇，神色在光影下陰晴不定，很久之后轉了身，從大門離去。
“咔。”
門鎖合上，窗外的引擎聲響起，熱鬧散場的一瞬間，大廳里格外寂靜。
姜煙側頭看向傅司眠，他還維持著剛才對著林清湘的笑意，直到人都散盡了之后，才緩緩直起了身子，將面具卸下，轉身坐在了沙發上，接著喝他那杯未涼的咖啡。
楚夢璇看了姜煙一眼道：“我在外面等你們。”
她倒是十分自覺，知道這種時候要留下一些空間給這對小夫妻。
人一走，姜煙便抬腿走向傅司眠，站在他的身側，低頭凝視著他。
“傅司眠，你怎么好意思說陸家人張揚？”她問。
這話頓時讓傅司眠的手指頓住了。
姜煙笑著落座，“不過今天林清湘的表現挺反常的。”
傅司眠不答，低頭繼續喝咖啡。
“我倒是覺得她像是有什么忌憚似的？”姜煙不罷休，接著問。
強烈的預感告訴她，一定是有什么東西讓她忽略了。林清湘之所以對著傅司眠一忍再忍，除了她覺得陸云溪在傅司眠手上之外，還有其他的原因。
但是傅司眠這張嘴向來是最牢的，他要是不想主動告訴她，她也別想從他這里得到什么信息。
果然，傅司眠雷打不動，半點交心的意思都沒有。
姜煙瞥他一下，也不繼續問了，起身道：“走吧。”
“別亂查。”傅司眠起身，突然開口。
“查什么？”姜煙笑吟吟地問。
傅司眠從她身側經過，“林清湘和我之前的事情你不用知道。”
“哦。”姜煙拖長了音調，“我也不感興趣。”
傅司眠的腳步頓了頓。
姜煙又撲了上來，“看看，說不感興趣你也不開心，可是感興趣了呢，某個人又死活都不告訴我，你到底想讓我怎樣？你這男人幾副面孔呢？”
傅司眠斜睨著她，“對你來說危險，我會處理。”
姜煙依舊是笑著的：“好啊，那我就放心地把自己交給你了。一切有你，我也懶得動腦子。”
傅司眠這才坐進了車里。
姜煙的笑意瞬間消失，側頭看向了車窗外。
才怪。
她要是不把這其中的原因給挖出來，她就白在傅司眠的魔爪下待了這么多年了。
能讓林清湘忌憚傅司眠，這么多年都要勉勉強強把他留在身邊的東西是什么？肯定不是傅司眠本身的，否則他還是孩童的時候，林清湘就完全可以不管這個孩子，陸家可沒有做慈善的基因。
會不會是……姜煙驟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當時陸召身死，實驗室的線索就中斷了，但那只是一部分而已，背后有更強大和完善的系統做支撐。陸家其他人就真的干干凈凈，完全沒有參與嗎？如果參與了，林清湘在其中會不會也扮演了某個角色？
姜煙瞇眼，開口道：“我要去趟公司。”
傅司眠點頭，轉了車子方向。
下車之后，楚夢璇跟了上來，直到傅司眠的車子消失在視線內，才長長地松了口氣。
“誒，你和陸飛白什么情況？”楚夢璇用手肘撞了她一下。
姜煙腳步猛地一剎，“你說什么？”
“我說你和陸飛白，到底什么情況？”楚夢璇表情八卦起來，“別跟我說沒情況，我今天看見他那個眼神了，好家伙，隔著好幾米呢，恨不得上來吃了你……”
姜煙突然明白了她剛才為什么欲言又止，又為什么在車上頻頻觀察傅司眠，表情還帶著那么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把你腦子里的臟東西清一清。”姜煙毫不留情道。
楚夢璇嘿嘿笑著，“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
“說真的，陸飛白也不錯，一看就是會疼人的類型。傅司眠雖然好……”
“我在錄音，一會給傅司眠發過去。”
“傅司眠當然是好得不能再好了！”楚夢璇轉眼就改了口風，“如果他平時能再多笑一笑，那魅力值還不蹭蹭往上漲？”
姜煙忍著笑意，轉身推門進了辦公室，對著助理道:“讓施冷過來一趟。”隨后她站在門邊，等施冷到達之后，直接將楚夢璇給推了出去，鎖上門。
楚夢璇在門外氣得跺腳。
“你們居然孤立我！”她拍門叫道，“這才幾天呢，就來搞小團體了？為什么不讓我加入？我也想聽啊啊啊！”
門內，施冷詫異地看著姜煙。
“你有沒有在實驗室里見過林清湘？”姜煙問。
施冷一愣，搖頭，“沒有。”
“跟她有關的呢？陸和安有嗎？”
“我直接對接的人就是陸召。”
姜煙沉默片刻，往后靠在了椅子上，腦子里有一個想法逐漸成型。
“怎么了？”施冷問。
姜煙沉吟幾秒，抬了頭，“過幾天需要你配合我出趟門，我要驗證一件事，帶上你也許比較好。”
施冷立刻道:“沒問題。”
兩人起身，把門外逐漸走向狂躁的楚夢璇放了進來。
楚夢璇一進門就紅了眼眶，狠狠盯著姜煙，視線幽怨地在兩人之間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