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本來的樣子。”他道。
姜煙的笑意驟然消失在唇畔。
她明白了傅司眠的意思。
他指的是她自己，姜曼。因為只有姜曼才會面對他的靠近而感到不安，也只有姜曼會被他逗弄得滿臉通紅，姜煙不過是平時她造出來的一副盔甲，她習慣用這副盔甲保護自己，但說白了，所有的淡漠和風情，都是她營造的假象。
剝開這具皮囊，還是能看見縮在角落里可憐兮兮、獨自飲泣的靈魂。
她的弱小，她的不堪，她的怯懦和崩潰，傅司眠全都見過。是他拿著尖銳的利器逼著她成長，可現在卻反過來說她本來的樣子挺好？不可笑嗎？他想干什么？讓她變回姜曼，好當一個任人擺布的傀儡，再次沉淪在他設計的情局之中？
姜煙心里徹底冷了，面上淡淡，收回了打火機道：“是么，我倒是挺喜歡自己現在的樣子。”
傅司眠眼眸微動，十分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的變化，黑眸微動，沒有接話。
姜煙說出口之后便有些后悔，她不該被一句話就撩撥起情緒，傅司眠這樣的人，做得再完美都有可能被找出破綻，更何況是她親手將破綻送上門去？
她剛想說點什么彌補剛才僵滯的氣氛，手機鈴聲便突然響起，在空中悠揚。
姜煙抿唇，看向了傅司眠的口袋，瞟到屏幕上的名字之后，了然地瞇了瞇眼。
陸云溪。
“接吧，現在是關鍵時候。”姜煙后退了一步，靠在墻上。
曖昧的氛圍已經成功被這通電話破壞干凈，她現在開口也無濟于事了，先處理正事要緊。
傅司眠拿起手機，指尖微微用力，眉頭皺出了細小的折痕，反而讓整張臉更加生動了幾分。
姜煙心里感慨，怎么會有人把皺眉頭的動作都做得像幅畫似的？真是荒誕。
正想著，傅司眠已經接了電話，按下免提。
“司眠哥哥！救我……”那頭傳來陸云溪虛弱的聲音。
姜煙立刻瞇眼——該不會是孩子出事了吧？
“怎么了？”
“我肚子疼，我肚子好疼……救救我……”
“你身邊沒人？”
“爸媽都出去了，我在商場……司眠哥哥，怎么辦，寶寶是不是有問題了？我好怕，你來接我好不好？我……”
聽見這一句，姜煙就把懸著的心給放下了，唇邊冷冷勾起一抹笑。
還是熟悉的配方，幾個字都能漏洞百出。
陸云溪出門什么時候不是保鏢傭人簇擁著？沒懷孕的時候尚且是這樣，懷了孕林清湘還能丟下她出門，讓她一個人去逛商場？逛著逛著就這么剛好地肚子疼了，偏偏日期還選在她生日的時候？
前后一串聯，她幾乎連陸云溪的心理過程都能想出來。
傅司眠顯然也是看穿了，抬頭看了姜煙一眼。
姜煙立刻用口型道：“我沒關系，你過去。”
他瞇眼，臉色又是一沉。
姜煙暗道這狗男人真是越來越難伺候了，上前輕輕在他唇瓣上映了一吻，水波似的眼睛盯著他，傅司眠不得不承認自己剛冒起來的火輕易被澆滅了。
“地址發給我。”他道。
陸云溪一愣，隨后欣喜地叫了起來：“好！好！我馬上發給你！司眠哥哥，我也不是……特別急，所以你路上開車要小心點啊！”
姜煙挑眉。
不得不說陸云溪這一腔癡情，連她都快要感動了，也只有傅司眠這樣冷清冷性的人才扛得住。
傅司眠掛斷電話，轉頭看向姜煙。
姜煙覺得這種時候必須說點什么了，再沒有表示，傅司眠怒極攻心，說不定要用打火機把她給燒死。
“一會兒還回來嗎？”她問。
“不知道。”
姜煙笑了，“我等你。”
傅司眠心里最后一點冰渣也被融成了春水，視線定在她的臉上，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十二點之前回。”
還給自己設了門禁？姜煙挑眉。
“為什么是十二點？”
傅司眠滿臉都寫著“我樂意”，也不回答，轉身離開。
姜煙在他身后抬起手，摩挲著自己掌心里那個金屬制的打火機，半晌，咔一聲，打開了。
只有聲響，沒有火光，她卻在心湖中央為它燃起了一簇火苗，仿佛有漣漪在心底漾開，緩緩形成一圈又一圈的波紋，往全身流去。
她合上蓋子，轉身將額頭抵在墻面上，呼吸驟然急促了不少，腦子里畫面紛雜，伴隨著越來越上頭的酒，帶著苦澀，帶著記憶，帶著讓她窒息的束縛感，依次襲來。
今天這酒，后勁可真大。
另一邊，傅司眠開車到達了商場。
陸云溪坐在路邊，身上的長裙和妝容都是整整齊齊，長發燙成了大波浪，紅唇在看見傅司眠的一剎那便揚了起來，沖他揮手。
“司眠哥哥！我在這兒！”
傅司眠冷冷打量她一眼，她才想起自己現在是個病人，立刻彎腰叫喚起來，同時藏不住眼底的得意和狂喜，忍不住輕笑。
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居然可以成功！
想想姜煙現在一定氣得七竅生煙吧？這種感覺簡直太好了！她今天通過微博知道姜煙的生日，又發現楚夢璇這兩天都頻繁出入商場采購，所以猜到了他們會給姜煙慶祝，只是她在得知慶祝場地居然是傅司眠公寓的時候，還是難以克制自己震驚和嫉妒。
不過還好，司眠哥哥最終還是出來了，來到她身邊了，那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司眠哥哥，我的肚子真的好疼啊……”陸云溪捂著肚子道，“我也不知道該找誰了……”
“起來，送你去醫院。”傅司眠道。
陸云溪面色一喜，立刻伸手去拉傅司眠，被他避開之后愕然抬頭。
“走吧。”傅司眠懶得跟她演。
他趕時間。
“司眠哥哥！等等我！”陸云溪咬牙跟在他身后，上了車。
見傅司眠表情冷淡，陸云溪心里不由得開始打鼓，生怕傅司眠會懷疑她肚子疼是假的，于是全程都在呻吟喊疼，傅司眠也只是偶爾搭話，看樣子雖然沒有聊天的意思，但也并不是生氣。
檢查完，醫生拿著病歷道：“沒什么大問題，就是孕婦營養不良，平時要多吃飯，這個體重增加太少，對寶寶也會有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