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舊電機的拆除工作十分順利。
眼看著計劃十五天的工作,到了時間過半,任務過半的程度。
張軍開始張羅著電子廠恢複生產的工作。
在南淮市各個商場做了好幾天的市場調研,也琢磨了好幾天,決定從最簡單的電風扇入手。
當然說是簡單,是因為他這個活了兩世的人,對這種電器實在是看不上眼,但是對當時這個年代來說,電風扇仍舊算得上是一個新鮮事物。
製作電風扇也是他和周滿江之間的計劃之一。
跑了幾天之後,周滿江把製造電風扇所需要的原材料工具等等,全部列在一張大表格上送給了他。
張軍拿著那張大表格看了半天,結合自己在市場調研過程中了解的情況,又做了一些修改。
實際上真正能修改的地方也就是個外觀。
這畢竟是這個時代的專業人員設計的,裏麵的很多零件也沒什麼可以改動的。
對電風扇的外觀問題,相對來說,張軍的認知程度,應該算得上的獨到了。
怎麼說他前世也是活了六十多年的,可以說見過的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電風扇,可能也不下上千種。
幾十年後,即便是那種最普通的設計,在八零年代初期來看,也不會砸了招牌。
當然,這裏麵也有人們的審美問題,在那個年代看起來很美的東西,在這個時期並一定就能得到人們的認可。
但總要有人去嚐試。
所以張軍開始親自動手設計外形。
前世的張軍,業餘愛好基本上隻有一樣,那就是畫畫,是那種鉛筆畫。
嗯,至於為什麼會喜歡畫畫?
自然是有原因的。
坐在畫板前,用自己手中的鉛筆,一筆一筆地從無到有,從勾勒大形到細節處理,然後望著畫紙上的那張曾經鮮活的麵孔,回憶曾經在一起的那些快樂時光。
畫紙上各種形態的單紅,會在他的回憶中活過來,一顰一笑之間,時間過得就快了很多。
不管是誰,如果用幾十年的時間去做一件事情,都會成為高手。
所以當周滿江看到張軍,拿起鉛筆在一張素描紙上刷刷刷幾筆就勾勒出一個電風扇的外形模樣時,是大為震驚的。
這已經不僅僅是畫技好的事兒了,關鍵是這種電風扇的外形設計實在是太漂亮了。
“可是你這種外形設計是用鋁的做嗎?用鐵板的話,估計鑄鐵會非常的沉重吧。”周南江問道。
“當然要用別的材料,咱們用塑料。”
“這個我倒是知道,可關鍵是塑料可不便宜啊,你這個會不會成本很高?而且,塑料的倒模可能也會是問題,也不知道哪個廠子有這個技術。”
“嗯,應該會有的。至於成本這方麵,我們就做高端的,也就是賣的比較貴的那種。”
“這樣一來,我是不是還得重新設計啊?我就知道,跟你這種人做事,難得很。”
“我是哪種人?嗯,聽說你對象長得挺漂亮的,介紹我認識認識唄。”
“想挖老子的牆角?沒門兒!”
周滿江擔心成本,張軍卻是信心滿滿,小廠子也可以做高端產品,這在二三十年後是很普遍的一件事情。
兩人合計了一陣子之後,最終確定在外殼上盡可能使用塑料。
將軍便開始四處尋找能夠供應這種塑料並且有倒模技術的單位,像個陀螺一樣,忙得很。
……
到了十二月八號這天,南淮的上空竟然下起了細雨,在這個季節是極為罕見的。
電機拆除現場放假一天,工人們都窩在家裏,享受這難得的休閑時刻。
沒有人知道,在這個陰冷潮濕的早晨,有一輛警車進了張軍家所在的胡同,在街道武裝部長的帶領下,準確的找到了張軍。
……
夫子廟東西兩側的露天市場,在下雨天同樣是沒什麼顧客。
所以一般這種情況下,單紅都是要給自己放一天假的。
原本是想著去南淮大學旁聽服裝設計課程,可不知道怎麼回事,一早上起床以來,就覺得渾身上下哪裏都不舒服,尤其是心慌的厲害。
放棄了去旁聽課程的計劃,勉強吃過早飯。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以為是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可想了又想,又覺得不像。
到是總感覺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樣。
實在坐不住了,撐著雨傘便出了門,找到一家經營公用電話的小郵局。
給父親單安智打了一個電話,委婉的了解到家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
從小郵局裏出來,茫然的走在雨地裏,突然間就覺得自己很無助。
……
公交車在路上濺起一路泥水。
單紅在張軍家附近的一個車站下了車,往胡同裏走去。
越是靠近那個曾經也是自己的家的小院,心裏就越是覺得不安。
到了,看到的是小院子的大門敞開著,裏麵屋子的門也開得大大的。
她意識到張軍可能是出事了。
扔了雨傘,慌慌張張地跑進屋裏。
屋裏好像一切正常,隻是張軍不在。
他在屋子中間呆呆的站了一會兒,才注意到一些細節之處。
桌子的抽屜沒有關到位,這不是張軍的習慣。
桌子上一隻大碗下麵墊著一隻筷子,看起來像是很匆忙的放在那裏的,如果不是遇到特別重大的事情,張軍絕對不會這麼做,吃完早飯之後,他會收拾得幹幹淨淨。
她曾經睡覺的那張床,被子疊得有些亂,有明顯翻動過的樣子。
床下麵的一個小木頭箱子也拉出了一半。
看到這裏,她轉身奪門而出,徑直向張軍的父母家裏跑去。
那把花色的雨傘,在小院子裏靜靜的躺著。
……
轉天天氣晴朗。
電子廠的工人們又都來到了毛紡廠院內。
劉炳義沒有看到張軍,正要組織工人們繼續進行電機拆除工作。
一輛小汽車突然開到眼前,裏麵下來了三個領導模樣的人。
其中一個劉炳義是認識的,那是區長趙廣民。
另外兩個看起來架子很大,舔著大大的肚子,也不給劉炳義說話的機會,直接就告訴他馬上停工,解散工人。
劉炳義向這兩位身後的趙廣民看了一眼。
趙廣民微微的點了點頭。
……
楚淩微早上起來之後,看到外麵陽光燦爛的樣子,心情好了很多。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她就在招待所裏憋悶了一整天。
暗暗的埋怨張軍,這個沒良心的也不來看看她。
吃過早飯之後,到了毛紡廠。
正碰上三三兩兩往外走的電子廠工人。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跟工人們問了下情況,才知道已經被通知停工了。
這是怎麼回事?她轉身又往紅星電子廠而去。
平常這個時候張軍不是在拆除現場,就是在廠裏上班。
……
張成林在一夜之間愁白了頭發,李秀萍病到了,張伍和張月也是一夜未合眼。
昨天當渾身濕透的單紅驚慌失措的跑進來時,張成林就知道,有可能是張軍出了大事兒。
幾個人冒雨去張軍的鄰居那裏打聽情況。
鄰居遮遮掩掩地說,有一輛吉普車,下來了幾個警察,後麵是啥情況,他也沒敢看,所以也不知道帶沒帶走人。
這幾乎就是明確告訴了。
一家人如遭青天霹靂。李秀萍當場暈倒在雨地裏,至今還躺在床上說胡話。
……
到了中午,事情繼續惡化。
楚淩微被帶走了。
下午,毛紡廠廠長田振勇也被帶走了,當天晚上又回來了,但據說已經暫停工作,等候處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