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力從哪里來?
讓一群沒有打過仗的農民,經過短暫的訓練推上戰場,顯然是一種罔顧人命的舉措。古時候的白刃戰,殘酷程度是無法想象的,面對迎面劈來的屠刀,正常人的第一反應都是躲閃,而這就是敗勢。
秦川十分清楚,這幾萬民夫組成的大軍,根本不堪一擊,只要吃了一次敗仗就會一觸即潰,所以秦川并沒有打算讓這支部隊成為主力軍。
相較而言,那些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江湖中人,顯然是不錯的人選。
問題在于。
這些人的立場似乎要比那些該死的世家還要搖擺不定。
如果說世家心中是家天下,那么這些西海的江湖門派心中,甚至沒有家國二字,唯有自己。
“西海這邊的門派都已經通知到了,可響應者寥寥,反倒是秦懷恩叛黨那邊響應者從眾!對方似乎早有準備,根本沒有給我們任何爭取的余地。”
民心。
說白了還是民心二字。
這些年秦懷恩的經營早已讓西海淪為他的一合之地,再加上白王這個挨千刀的草芥人命,搞鏟除異己那一套,整個西海民心早已盡失。這也讓如今秦川面臨的境地異常危險。
“西海之地不可爭,那其他地方呢?”秦川沉聲問道。
武林,又絕非只有西海。
愚人眾發展迅速,短短數月已經遍及大周各地。
各地的武林宗門,愚人眾都有涉獵,而這些人聚集起來自然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大周各地的愚人眾正在趕來西海的路上,許多江湖宗門也已派遣弟子前來援助,只是需要時間。”洛水柔俏眉微皺。
時間,是秦川如今最缺少的東西。
海鬼國來的過于迅速,猝不及防下留給秦川反應的時間并不多。
“現如今趕到西海城的愚人眾,連屬下在內只有一千六百余人,玄黃境一千零五十人,白土境五百零三人,靈搖境五十三人……”洛水柔事無巨細的向秦川稟報著。
乍一聽,這股力量似乎不可小覷。
可放在海鬼國二十萬大軍面前,卻遠不夠看。
秦川沉吟道。
“將五星及以上的愚人眾執事叫過來。”
愚人眾這股力量,顯然不能用于正面戰場。
適合他們的舞臺,在黑暗之中。
很快許多全新的面孔出現在秦川面前。
愚人眾以軍功定地位,內從一到九分為九級。
星級越高,軍功越顯赫,實力越強。
如今愚人眾有六位六星執事。
而在場的只有洛水柔一人。
其余人無一例外皆是五星。
簡單的寒暄之后,秦川直接步入正題。
“孤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們去做。”
愚人眾紛紛單膝跪地請命:“謹聽殿下調遣!”
……
望礁城。
沿海重城,此地因靠近西海,同時坐擁紅河出海口,西望礁島而聞名。地理位置險要,不僅四通八達,堪稱西海交通中樞,同時也銜接大海,是西海門戶。
故太子秦驍曾在此地設立海凌衛,拱衛西海。
西海一戰之后,海凌衛盡喪,望礁城也淪為一片孤魂野鬼盤踞的焦土。各地流民混居于此,漸漸的,此地就成了一處無家可歸百姓的容身之處。
秦懷恩看準了西海百姓內心的惶恐,繼而舉旗而動,蠱惑網羅了一大票信徒為己所用。
在這里,所有人都覺得秦懷恩才是他們的救世主。
而白王,則是讓他們淪落至此的仇人!
至于海凌衛,早已煙消云散,被人棄若敝履。
在望礁城的城墻腳下,立著一塊殘缺的石碑。
從上面模糊不清的字跡可以看出,這塊石碑本是當地百姓為了歌頌故太子秦驍的功德所立,而如今石碑已然被人損毀砸碎,只剩下一地的碎石,猶在傳誦當年的往事。
“你們聽說了嗎?海鬼國又打過來了!”
“是嗎?那可怎么辦啊!”
“還能怎么辦?當然是跟他們干啊!我一家人都死在海寇的手里,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得了吧!這些年咱們為了大周打了那多次仗,也沒見皇帝老兒管過我們的死活啊!我算是看明白了,誰當皇帝不是當?咱們為什么非得跟他大周一條心?”
“我記得你姑娘不是死在海寇手里嗎?你不報仇了?”
“報個屁,活著不好嗎?我算是看出來了,他們老秦家,就沒有好人!”
聽著周圍人的議論,一道身影駐足在石碑前,身影略顯憔悴。
“首領,城主大人讓咱們過去。”
那是一張略顯剛直的臉,透著堅毅和冷酷。
劉缺看著眼前面目全非的石碑,面容有些苦澀,曾幾何時他也追隨過故太子的身影,為家國效力!如今二十年轉瞬即逝,物是人非,昔日故太子舍命保護的西海,卻成了一片哀嚎遍野之地。
何其可悲?
“首領?”
下人再度開口,試探性的揮了揮手。
劉缺掃了那人一眼,淡淡道:“我沒聾。”
那冰冷的眼神讓下人心中一悸,縮了縮脖子。
海風迎面而來,將吹動著劉缺的衣襟,吹動了一側空蕩蕩的袖口。
回到城主府,秦懷恩早已恭候多時。
今日的他穿著一身金色的蟒袍,得意洋洋。
在座之人,皆是西海當地的宗門,還有許多早就投靠海鬼國的世家豪紳。
“喲,劉掌門來了,快快有請!”秦懷恩主動迎了上去,十分熱情。
雖然劉缺所在的光武派遠不如西海追月宗那般顯赫,卻也是數一數二的宗門。
光是門人,就有數百人,實力不俗。
劉缺抬起頭,目光不自覺的挪向秦懷恩身后的那位神秘人身上。
注意到劉缺的目光,秦懷恩笑著介紹道。
“劉掌門好眼力,這位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勝劍客——徐三!”
聽到徐三的名諱,劉缺明顯心中一震。
徐三也投來目光。
秦懷恩朝他招了招手,接著道:“徐兄來來來,跟你介紹一下,眼前這位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獨臂槍王——劉缺!劉掌門!”
“我本以為西海追月宗已經盡數伏誅。”劉缺開門見山,絲毫沒有顧忌對方的感受:“沒想到,竟然還有余脈。”
徐三冷冷的掃了劉缺一眼,反諷道:“劉掌門還真是身殘志堅吶!都這樣了,還要跟著咱們一道造反?”
“我這不是造反,是起事!”劉缺肅然道。